2021年8月 一段大象表演的短视频发布在抖音平台 定位显示为焦作市森林动物园 随后 视频中看起来憔悴苍老的小象 被认出正是当年从云南昆明动物园 送到焦作沁阳天鹅湖公园 并且消声许久的小象莫莉 2022年4月24日 小象莫莉被虐待事件 在明星陈乔恩的发声而到达顶峰 舆论几乎一边倒的声讨 要求拒绝动物表演 把小象莫莉送回昆明 对于动物表演 我们的态度应该是坚定拒绝 但是事件的背后 我们能看到的是传统文旅项目 在现代社会的"水土不服" 与不得不走向的穷途末路 01
黄金时期 "田间地头,牵羊遛猴" 饱受黄泛水灾、战乱之苦的人们在乞讨过程中练就了一些杂耍把戏。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埇桥区的蒿沟、桃沟、柳沟一带,以顾传标、吴清云、王怀玉、尹清川为代表的民间杂技名人,尝试将马、猴子、狗等动物表演引入演出,取得很大成功,并被业内盛誉。 1949年以后,郑纪荣、李同仁等马戏先辈在民间马戏大棚的基础上,成立了大众动物表演团。随后,埇桥马戏艺术逐渐"井喷"。国营马戏团、民营马戏团并立,固定演出场馆与流动马戏大棚共存,表演形式逐渐蔓延至全国各地。 那时候,马戏作为节日、赶集、庙会等活动的娱乐项目,在物质条件并不丰富的年代极受群众的追捧,知名的马戏团全国"跑场"时甚至会有一票难求的火爆场面。 在经济高速发展,文化生活仍旧匮乏的90年代,马戏表演迎来它的黄金时期。 1991年,北京亚运会吉祥物盼盼的原形,大熊猫巴斯在春晚上的动物表演大获成功,它戴着眼镜,举重、投篮、骑自行车无所不能,画外音不断鼓动观众,掌声如潮水般响起。 安徽人李杰回忆他去外地一家公园表演马戏,"队伍能排几十米长。"那时一张门票一元钱,他按门票抽一成。月工资普遍不过百的年代,马戏团生意红火时,一天收入竟高达四千。 尤其到了北方的盛大庙会,马戏和杂技现场会被围得水泄不通。农村文娱活动乏善可陈,很多人更是挤破脑袋也要看一场表演。"每天能够连续演出10场,场场爆满,但是不买票挤进帐篷的观众要占小一半!" 为了增加利润,解决员工工资问题,很多国有动物园开始邀请马戏团入驻。能够摆脱风餐露宿的生活,免受颠沛流离之苦,"这是马戏艺人都向往的地方。" 1993年,受到广州动物园的邀请,36岁的黄迎志没签合同,就带着人和动物浩浩荡荡地来了。表演每三十分钟一场,中途休息二十分钟,从早上十点到晚上六点,循环演出。所得利润五五分成。"3块钱一张门票,一年差不多有60多万游客。尤其是节假日期间,我们都需要限定游客数量,每天不能超过一万三千人。" 广州动物园马戏馆(现已叫停) 02
泡沫幻灭 "泡沫会在风的助推下一路攀升,直到最高点处破灭,只在地面留下四散的水印,仿佛告诉来者它曾经存在过得事实。" 马戏也在千禧年之后,迎来了它的下坡路。电视,手机,电脑等娱乐设备的不断家用普及,压缩和蚕食着马戏这一传统文旅项目的生存空间。 "年味变淡了,我们日子更不好过了,从前一年里就指望着年关来钱。"今年来到临沂,李帅最大的感叹就是集市都快没了。不可否认,小镇年关的娱乐活动正在慢慢缩减,以李帅心心念念的集市为例,也早已从贸易、文化、娱乐等多功能的场所,演变成为了单一功能的贸易场所。 如今过年,舞龙舞狮以及马戏团这类传统年关娱乐活动早已被短视频与抢红包所替代,小镇的娱乐消费场所由线下转移到线上,这是不可逆转的趋势。数据显示,到2021年,淘宝电商、物流交通日益深入各地乡村,3.09亿的乡村网民、55.9%的互联网普及率让曾经热闹的小镇突然冷清起来。 对于年轻人而言,顶着寒风出门看耍杂技,不如躺在床上玩手机。此外,全国的年关消费都在下降,商务部数据显示,早在2019年春节七天,全国的零售与餐饮企业实现实现销售额约10050亿元,比去年春节黄金周增长8.5%,为近年来最低增速。 除了社会物质条件的提高,生活方式的转变外,不绝于耳的伤人事件也对马戏行业产生了严重的负面影响。 山西运城闻喜县,一家三口被抬上救护车。男子断了一根手指,耳朵掉了半截;女人身上被抓破的伤口鲜血淋漓;他们13岁的儿子脖子肿大,喘不上气。主治医生看诊时,夫妻俩声称是被恶犬所伤。 他们没想到,事发现场的视频当天就在网上流传开来。视频里,突然失控的老虎腾空而起,将笼里的驯兽师,也就是受伤男子扑倒在地,连爪带嘴疯狂撕咬,几秒后又转而攻击他的儿子……围观群众连连惊呼"快打快打!"有人冲上去挥舞棍棒恐吓老虎,过了好一阵这家人才终于脱险。 显然,这是一个家庭作坊式的马戏团。至于他们为何撒谎,表演用的老虎是租借还是合法驯养,是否有相关证件……这些都难以知晓。 因为12月11日当天夜里,一家三口就火速撤离医院ICU,留下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近年来,随着民间动物保护组织的监督举报,以及2010年7月国家林业局发出通知,停止野生动物与观众零距离接触、虐待性表演和2013年7月住建部出台《全国动物园发展纲要》,明确指出杜绝各类动物表演等条文的严格规定,让原来扎根在各大动物园内的马戏团失去了久居的场所,也让那些习惯于随时随地安营扎寨开展演出的全国上百家马戏团颇不自在。 一旦被查到没有手续或者手续不全而勒令停演,不但需要赔偿对方违约金,还将面临行政机关的高额罚款和动物被扣留没收的后果,情况严重的,甚至会引来牢狱之灾。 03
另一种可能 来中国之前,阿斯兰也是个疲于奔命的民间艺人。他出生于乌克兰马戏世家,在父母辈的耳濡目染下对马戏产生兴趣。投身这行,意味着高频次的流动迁徙。欧洲国家地域小,马戏更像一次性消费品,一个地方演了没几天就得赶紧换阵地。 那些年,阿斯兰一家人几乎踏遍整个欧洲,还去到俄罗斯、加拿大、日本、东南亚各国。路途最遥远的一次,赶了两周才到达目的地。按照合同规定的时间,他必须马上开演,结果因为热身不够,演出过程中不慎坠马扭伤膝盖。舟车劳顿,居无定所的日子过久了,身体疲惫之外,心灵也极度缺乏归属感。 因此,一家人最大的愿望就是想找一个能够常年演出的地方。这个愿望在中国得以实现。 长隆集团创始人苏志刚每年都会去世界各地为大马戏"采购"节目。目睹了阿斯兰和团员在高速奔跑的马匹上完成翻跟斗、捡拾物品、叠罗汉等高难度动作后,苏志刚极力邀请他们加入长隆。 2005年,阿斯兰一家人跟他来到广州,一待就是15年。以马戏团为据点,在广州繁衍生息的外籍演员还有许多。他们来自20多个国家,横跨四大洲,大多已经扎根广州10多年。和民间传统马戏团的"小、散、弱"不同,长隆把各类型优质艺人集中到一起,规模化运作。 经过20年的发展,现在已经成为广州的一张文化名片。国际大马戏门票定价400多,是一般小马戏篷的20倍,但却从来不缺观众,每场几乎都座无虚席。在内容形式上,传统动物表演占的比重已经很小,更多的是演员用自己的身体,超越自身的某种可能性,甚至打破某种隐秘的自然法则。惊心动魄的表演,配合史诗般的恢弘场面,再加上声光电烟火水幕的精妙结合。现场的观众,很难不被这种危险与优雅并存的艺术所震慑。 将马戏带到这样的高度需要花费多大成本?首先,我们所看到的能够容纳8000名观众的现代化国际马戏大剧院,就是2000年投资数亿元的成果。正是在这座场馆里,长隆开始了探索马戏表演艺术的更大空间和可能性。从最初的世界马戏荟萃集锦,到主题马戏《月球侏罗纪》,再到情景马戏《森林密码》和《魔幻传奇》。 长隆马戏演出经历了五代更迭。比如打造《森林密码》时,公司给了艺术团团长李驰一个符号——热带雨林。接着他专程跑去泰国普吉岛,看舞台剧《幻多奇》找感觉。然后把演出的界限打破,加入娱乐和艺术的元素,同时以岭南文化作为根基,最终提炼出《森林密码》的主题。根据提出的创意,集团到世界各地去"采购"最优秀的节目和演员。一条巨大的马戏产业链就这样从广州延伸出去。长隆的"洋为中用"让人们看到马戏艺术破局的可能性。 也许,我们在呼吁小象莫莉回家,拒绝动物表演虐待动物的同时,也应该看到在这条产业链中以此为生奔波糊口的人,行业适应社会发展和意识观念的变迁是必然,但改变绝不是一刀切的打入禁区,我们需要做和能做的还有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