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暗夜响起的一曲箫音

　　房干森
　　三毛曾写过一段话：＂远方有多远？请你，请你告诉我，到天涯海角，算不算远？问一问你的心，只要它答应，没有地方，是到不了的那么远……＂三毛的远方在撒哈拉沙漠，而我心中的远方就是美丽而遥远的湘西。
　　初识湘西，源于教学初读过的沈从文先生的小说《边城》。一遍读完，自己的思想轻灵如一片羽毛，没一点重量，飘荡在边城的上空和湘西的青山绿水中。耳畔，仿佛一曲箫音，在我心灵的暗夜响起。《边城》不只是一本小说，而是一幅山水画，一部湘西诗歌。
　　一个初秋，我和夫人的几位同学在饱览张家界奇山绝景后，又为一人、一书一起来到凤凰古城，此人便是沈从文，此书便是《边城》。
　　在去凤凰古城的车上，我就告诉身边的朋友，要去拜访的文学大家沈从文，14岁入行伍，22岁开始写作，一生创作著作500万字，依靠自身天分和努力登上中国当代文学的巅峰，两度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评选候选人。他也曾在山东大学文学系担任老师，被誉为乡土文学作家。汪曾祺曾有过高度评价：＂除了鲁迅，还有谁比沈从文的《边城》文学成就更高？＂
　　傍晚时分抵达凤凰古城，阳光的余晖洒满了古城的上空，古城被晚霞笼罩着，金碧辉煌。最吸引我的，就是镶嵌在沱江两岸，造型别具一格的土家族、苗族的吊脚楼群，倩影幽幽，倒映在清澈的沱江上，恰似一幅华丽的油画。浩浩沱江穿过这座古城，墨绿色的江水日夜不息地流淌着，行人踏着石墩桥在两岸间游走，只见河边那架高高的大水车依然在转动着，更加增添了这座古城的古风古韵。
　　出于对沈从文先生的仰慕，第二天一早，我们便来到先生在凤凰城中营街24号的故居。这是一座典型的明清风格建筑。进得院内，中间是天井，有正房三间，厢房四间。前房三间是沈从文的祖父在清同治初年所建，沈从文在这里度过了他的童年和少年时期。看着那火砖封砌的小院，马头墙装饰的鳌头，精心雕镂的门窗，以及那至今还保存尚好的先生的遗墨、遗稿、遗物和遗像，仿佛又把我们带入了20世纪30年代先生笔下湘西边城所描绘的意境。
　　人们都说，《边城》是沈从文献给张兆和的礼物，早在婚前，他就立志要为自己的挚爱写点什么。我也相信如此。因为，从女主角翠翠身上，我们分明看到了张兆和的影子，虽然，一个自幼就没有了父母、由外祖父抚养成人，另一个，却是赫赫有名的张家四姐妹之一。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萌生出爱意，往往连他自己也难以解释：情，到底因何而起？就像沈从文给张兆和的第一封情书中说的那样：＂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爱上了你！＂但，连绵的爱意袭来之时，又如潮水一般，一发不可收。这大概就是爱情最动人，或者最磨人之处。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沈从文凭着生花妙笔之下动人心弦的抒情写意，以及百折不挠的毅力，终于抱得美人归。
　　读沈从文小说，会有一种远尘脱俗之感，总觉得他的小说离生活很近，又感到离生活很远。记得黄永玉曾经说过，沈从文写湘西风景，写距离，写对比，精致婉约，浓密淡远，发明了对风景的一种从未有过的认识，看起来多美，读起来多好听，想起来多么神往，人会美丽和聪明起来，甚至会培养出一种孤傲的欣赏力……
　　其实，沈从文在去北京开始写作之前，差不多就已走遍了大半个中国，经历了无数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沈从文是小学毕业，可能没有毕业，文化水平很低，郁达夫他们都觉得奇怪，说你这么一个文化水平的人怎么能写作？沈从文说，别的我不敢肯定，我超过莎士比亚是肯定的。他非常狂妄，因为他积累的事情太丰富了，有大量的事情涌上笔端。
　　古城的街道，依然是那么古老，一曲一折地伸向远方，伸向和平与历史的深处，伸向岁月传说的深处。每一个来过《边城》的人，沿着曲曲弯弯的古巷走来走去，却总也走不出多情的湘西意境——人世间再无神仙眷侣了，只有那部《边城》在轻轻地低吟。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美丽的远方。只要你心里有远方，那个地方都不再是遥远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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