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原风景

　　每次听《故乡的原风景》这首曲子，周围的空气就开始沉寂，思绪飘到很远很远。那悠远的、令人清醒又伤感的曲调，让回忆在心中翻腾，并瞬间带你回那片生于斯养于斯的故乡。
　　我 老家在关中平原，村子 距当地 人称为＂南山＂的秦岭只有十来里路，不同的季节，南山永远都是一道诗配画的风景，春季山坡上桃红柳绿菜花黄色彩斑斓＂万紫千红总是春＂，夏季里远山如黛＂苍苍横翠微＂，秋季里漫山金黄＂霜叶红于二月花＂，而＂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则是冬季南山的写照。
　　有山，自然少不了水，村子西侧，是一条由上游几眼自流井的水汇聚到一起的小河（或许只能算是水渠），也就是二三米宽，深处也就一米 左右 ，河两岸全是紫穗槐，茂密处能听见嬉水顽童的笑声，却看不见人影。小河水色清纯、明净且鲜活，河水常年不结冰，冬天里还会冒出腾腾水汽，尽管基本家家有井，但村里人洗菜、洗衣服都爱在河里。当年在云南丽江游玩时，看着古城那一汪清流，私心里觉得故乡小河的景致不比丽江 古城水景逊色太多。
　　小河是沿着一条笔直的公路自南向北的，这条公路现在 已成了 我们 那边出名 的 网红路 ，南北笔直，路侧高大的水杉树是为路上行人车辆遮风挡雨擎出的大伞，尽管是乡村级道路，但养护得非常好，加上绿化不错，走路行车都很惬意。
　　村东头那片四面环水的是竹林，只有一座小竹桥可以进去，里面有间小木屋，住着护林人，护林人会在出笋的春季严防死守，不让外人进园，防止偷笋或毁笋，其余季节进园则不太限制。郁郁苍苍的竹林是各种鸟儿的天堂，翠竹千竿，或修直挺拔，或亭亭玉立，不同颜色的鸟儿在竹间穿梭，清风袭来，竹叶婆娑、鸟鸣啾啾，置身其间，尘世的喧嚣荡然无存。可惜后来竹林所在位置被规划成宅基地，几天之间，几十亩竹园被夷为平地，村里居民每家分了几根竹子，那青翠的绿色则永远消逝了。
　　以前关中平原种植农作物的种类比较多，小的时候故乡这边还大面积种植棉花、豌豆、谷子、辣椒等，后来就慢慢演变到小麦和玉米唱主角了。现在我儿子用的尿布，就是小时候自家地里种的 棉花，母亲纺线织布出来的。
　　金秋十月，是故乡最美丽的季节，黄褐色的土地上冬小麦遥遥透着绿意，黄色的野菊花在田间地头怒放，成熟后的玉米已经被搬运回家，都是辫在铁丝上搭在前后檐墙上，辣椒也被用绳串起来晒在街道两边，家家房前屋后都是金灿灿的玉米，红彤彤的辣椒，配着蓝格莹莹的天，煞是好看。
　　小时候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挖野菜，早春午后约上三五好友，拎着竹篓子打着挖野菜的旗号在原野里尽情撒欢，直至太阳下山才回家。袅袅炊烟中，村庄的房屋显得有点模糊，反倒映衬得树木轮廓更高大清晰，衬着西边暗红色的天空，活脱儿就是一副剪纸画，后来读陶渊明的＂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暮色故里跃然眼前。
　　现在到处都在进行村镇规划，而老家的村子早在几十年前就规划过 了：笔直的东西街道两边，是连排盖的民房，两邻居共用山墙，地坪高度保持一致，房屋高度、长度保持一致，南北长度保持一致。好处是会减少村民因为邻居地基或房屋高度比自家高而吵架这类矛盾；但缺点也很明显，房屋太靠近街道，少了前院，缺少私密性，不符合中国人前庭后院的传统。一刀切式的规划下，各家的房子大同小异，我那老学究式的外公当年来看女儿经常走错门。现在自己从专业的角度分析觉得不好，但当时本村和外村相比，明显道路通畅村容整洁，所以被授予了文明村称号。
　　前几年苹果销路好，好多农民种植上了果树，等果树挂果，苹果行情已经不行，栽果树的农民赔大了；最近几年老家推广猕猴桃种植，好多人家又栽种上了猕猴桃苗，结果又被＂大果灵＂（一种刺激果实长个儿的激素）坏了口碑，卖不出好价钱，而且相关产业链没跟上，成熟的猕猴桃果实不易保存，生生烂掉……或许这就是农民，想改变自己的出路，但出路在哪里，却是很迷茫的事情。所以对农家孩子来说，最好的出路就是读书上学留在城里。
　　现在，有幸蜗居在钢筋混凝土森林里的我，为了房子、车子、孩子忙碌着，已经很少回老家，好在几年前也搬到了省城的父母还时不时会回去，并带来故乡的消息：村东公路被拓宽成双行线，拓宽的那边依旧栽上了美丽挺拔的水杉，成了名副其实的景观大道；原来泥泞的街巷道路已固化成混凝土路面，现在正在张罗着自来水进户，可惜那条承载童年美好记忆的的小河已接近枯涸，岸边的紫穗槐早已被砍伐殆尽，河岸也成了垃圾堆积场所；同大多数村子一样，青壮年大多出去打工，村里最多的 就是 留守老人和儿童 。
　　老家那边，过春节锣鼓家伙齐上一直是传统，而且每个村子打鼓的路数并 不 相同 。到了后来，村里只有大伯一人能按路数打对鼓点，但偏偏他之后村里再没有真正喜欢打鼓和琢磨打鼓的人。如今 他已作古，不知道过年时那 有板有眼、铿锵有力的锣鼓还能否响起！？
　　人世间，没有永恒，没有永远，没有地老天荒，没有海誓山盟，也没有一处风景会等你在老地方。故乡的原风景，只是在音乐里、在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