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远行之北海道（2）

　　小樽是一个听上去就很可爱的地方，如同它的发音＂涡搭泸＂（Otaru）。
　　——西村向树
　　起床后看了一下窗台，室内窗户下有一个铁槽，积存着夜里从窗玻璃上凝结滑落下来的水。打开酒店窗户，外面灰蒙蒙的天色下是白色的积雪，埋在积雪里的是排列整齐的建筑，都不是很高。就在往窗外看的这一会儿，冰冷的空气雪崩一样地从窗口进入酒店房间里，让人也很快清醒起来。
　　出门，去JR札幌站，在一个咖啡吃了些早饭。跟着孙老板和Lucy上了火车。火车开动起来有些轻微的晃动，沿着雪地里黑色的铁轨往西北方向开过去。大约四十多分钟就到了小樽站。小樽是个沿着山坡而建的靠海小镇，风从海上来的时候携带着充足的水气，到了陆上就形成降雪。我们从小樽站出来，看到白茫茫的大雪正在飘落；往前看过去，一条宽广的下坡大道，一直延伸到海边。远处的海面在雪天里不甚明显，只是一片灰蒙蒙的灰蓝色。我们顺着下坡路，往海边的运河边走过去；途径全家便利店，一人拿了一杯热的咖啡。雪天出行，走在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日本小镇路上，喝着热的咖啡，和朋友随意地聊着，真是舒服的体验。
　　小樽历史上，兴盛于码头船运贸易，这条运河就是当年船运业的遗存。十来米宽的运河，两岸砌着黑色的大块岩石；从河堤往下看，河水是略带粘稠的黑色，已经是海水的质感了。沿着运河两岸排列着大量的船运货仓，建筑层高很大，倾斜的铁皮屋顶和外墙上，写着仓库的编号和编数。想必当年运河沿岸肯定是一派繁忙景象，只不过在如今的冬日里，船运业似乎停顿了，运河两岸来往的都是游客。我们沿着运河往东走，经过了铸铁支架的路灯，路过了一座红色的桥。一路上都有人在摆造型拍照。景色还是不错的，黑色的运河闪着波光，乌黑的河岸通道上覆盖着雪，不时还有白色的雾气从海那边上来，隐住了后方的山。
　　小樽的运河边
　　顺着运河走了一段，我们往右转，走到另外一条街。街道两旁是各种八音盒、玻璃制品和海产品的商店，中间间或有咖啡店和点心铺子，以及还有一家很大的六花亭。日本的这些小镇，建筑通常都是低矮的，没有什么雄浑的心理气势，尤其是这种人来人往的步行为主的街道，两旁的店铺就像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小盒子。有些店铺保留着日式的拉门和木条窗，门口放着招揽生意的旗子；我们走进一家海鲜饭的小店吃了一顿。我味觉迟钝，尝不出鱼虾蟹贝的鲜甜是什么滋味；遗憾之余，只觉得冒着热气的味增汤，滚滚地喝下肚真是舒服。冷天喝热汤，以及暑天吃冰镇一样，都是很惬意的事情。
　　玻璃制品和八音盒，是小樽当地的两样名产；除了沿街两侧零散的商家，小镇上也还有一个博物馆，展示售卖八音盒、玻璃工艺品和旅游纪念品。博物馆也是用废弃的货仓改建的，进去后是一个层高二十多米的中堂；围绕着中堂有四层楼。每一层楼都像货柜一样，密密麻麻地陈列着商品。博物馆里光线不是很充足，照明也是采用了暖色的灯光，在一屋子玻璃工艺品的反射下，绚烂而纤巧易碎，就如同平日里日本同事的客套寒暄一样。我们在博物馆里逛了很久，累的时候就找个椅子坐下来，我甚至中途还打了个盹，醒来后又到处找，想喝上一杯红茶。
　　博物馆。当地把玻璃叫做＂哨子＂，有点意思。
　　下午三点多从博物馆出来，天色放晴了。博物馆门前小广场上，有一个塑像，再往后，是一个六七层高的塔楼。我们站在博物馆门口看过去，塔楼镶嵌在亮蓝色的天空上，干净而又清爽。时间还早，我们又沿着街道往回走，朝着JR小樽站的方向；中途Lucy说起来，有部电影《情书》就是在小樽拍摄的，里面有一个长镜头，是主角骑着自行车，从山坡上的街道骑下来，而街道远处的景色，是夏天灰蓝色的海，以及浮在海面上白云。等我们到了电影取景的那个斜坡街道，天色已晚了，往下看过去，街道尽头的海面是灰蒙蒙一片，零星有几点微黄的灯光。
　　我们来的不是时候，日本的很多景致都是在盛夏时达到精彩的极致，而寒冬时节，大多都只是像水墨画的远山淡水一样，成了黯淡静默的一片背景。冬日黄昏时节，我们想象着电影《情书》里青春的色彩，一如之前，也是冬季时分，我们在镰仓那个著名的铁道口，看暗绿色的电车从灰黑的海面背景前开过。景致它会一直在那里，不过四时变化；要赶上顶峰状态的景色，不仅要在空间上抵达，时间上也要刚好在那。
　　日本的冬天，北海道的风和雪才是最适合当季的景色。黄昏时分，从山坡上看JR站的铁道，乌黑的轨道排列在那，一旁是火车站楼里的灯光。我们走到火车站，上车，回札幌的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