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加尔各答的火车 印度的火车分为ABC档,A档车类似中国八十年代的绿皮卧铺车,硬座比我们的要宽;B档车有空调,C挡车没空调,就是国内电视报道的很拥挤的那种。和国内不一样的是,车票未乘时,可以根据退票的时间,按特定的公式进行退钱,越提前越好(订票也是一样,越早预订,价格越低)。两个人往返,共计花了1806卢比(包括10%的税)。我们因后来行程改变,决定提前一天回加尔各答,原本654卢比的车票,可以退下540卢比,但加上旅馆购票的手续费、税费,仅省下了4卢比。 在印度坐火车也是一种很奇妙的经历,很自然想起20年前从家乡坐火车到徐州的情形。售卖食品饮料的人不是推车子(不知道是不是劳动力便宜的缘故?),而是挎篮子,一路走来沿车吆喝。一个上铺的印度人买了盒饭,揭开金箔保温纸,抓了就吃,津津有味。 从加尔各答到詹姆舍普尔大概4个小时,车子一路慢吞吞的,停一会儿开一会儿,像老牛需要靠着铁轨休息一样。我们可以从容地欣赏车外的风景:加尔各答在孟加拉湾旁边,气候还是不错的,灌木乔木草地到处都是,种什么都容易成活,因此窗外绿树成荫,阳光明媚。沿路大概没有工业,一些河流还算清澈。 车子开得的确很慢,随时就会停下,根本无法从停车的次数来判断下车的时机。太阳高高的上车,天色快黑的时候才到塔塔公司所在的詹姆舍普耳站台。下了站台,大吃一惊:车站乱得像刚打过仗一样,没有任何标识提示,很多人如逃荒般拥挤着、尖叫着、吵闹着。还看到无数个行乞的穷人,形象非常可怕,目光呆滞,身体残缺,肤色黝黑,衣不蔽体,虽然上海也有乞丐,但绝没有这里的那么不堪,那么成群结队有恃无恐。不容你多看,多看即会让人恐惧,感觉身处危险之中,生命如同蝼蚁一样不堪践踏,头皮发麻有种越快逃离越好的冲动。 出了站口,还好,马上被塔塔的人迎上了。毕竟,在这样的偏僻小站,两个拖着重重行李的外国人还是很好辨认的,塔塔在詹姆舍普耳的接待工作还不错,很快就安排我们入住了the Regent Hotel,当地最好的旅馆之一。一晚费用100美元。 出差完毕,从詹姆舍普耳回加尔各答的时候,遇上了麻烦。下了出租车之后,因车站管理秩序极其混乱,又没有(或无法区别)车站工作人员,广播里是印度口音的英语,速度很快,一时也听不懂。因此,在距离火车预订开出时间之前的一刻钟内,两人拖着行李狂奔,三个站台、楼梯、高台上上下下跑了两圈,累得满头大汗,仍然找不到(或无法确认)我们要搭乘火车的站台。中间碰到看起来似乎还体面的本地人,有警察、有老人,他们也是众说纷纭,或者说的英语根本听不懂,结果让我们更加迷茫。 庆幸的是,站台候车的人群中,有塔塔公司的职工,看着我们两个老外狂奔。走过来帮助我们确认了即将登车的站台。谢天谢地,站台确认了,但据说火车晚点一个小时。不管了,老老实实等车就好,毕竟旁边还多了一个向导。我们等啊等,结果火车晚点了两个小时,但所有人似乎都无所谓,这种事情大概已是习以为常了。 在站台,看到兜售食品的小贩,有花生PEANUT、爆米花、黄瓜、桔子等,还有现场烘焙的鸡蛋饼,用两个鸡蛋和四片面包做成,全部手工,看起来很脏,总共15个卢比。 在站台上还看到一幅感人的场景,一个衣着传统服装发中年妇人,在几个闺女的陪伴下,在送另一个女儿远行。几个女儿年龄相仿,穿得还算体面,几个人抱头哭泣,离别的气氛很浓很感染人。天底下,离愁都是一样的,即便是贫困的家庭。愿这个家庭将来能少些悲伤,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5.小费 印度是收小费的国家,我们给小费还不是很习惯。第一天晚上到加尔各答的时候,已是凌晨了,兑换的卢比都是大面值,PEERLESS INN旅馆的两名工作人员把我们的行李拎上来、收拾停当的时候,在那里搓手,示意小费。气氛有些尴尬,我掏了6枚中国1块钱硬币,向他们解释这相当于15卢比,还有纪念意义。但他们耸耸肩,意思是硬币在他们手里也没用,出门就会扔掉。同伴说,印度就是这么世俗,脸上阴晴变得很快,20卢比就会让他们很高兴,为你服务得很好。没小费,就会给你脸色看。 后来发小费开始习惯了,旅馆的清洁工、门童,甚至服务较好的出租车司机,都适时递上了10到20个卢比,他们收下很高兴。大概平时的工资只是很少的底薪吧,主要靠小费来补贴。这次出来还带了一些国产的清凉油、风油精等小礼品,在给塔塔的工作人员、旅馆服务员时,向他们解释了这些传统小礼物的用途,他们都非常高兴,眼睛都发亮了,连声谢谢。 尤其在给一个旅馆的接待员时,因为是最后一瓶风油精了,她很高兴,而旁边的几个服务员看得眼睛发热,羡慕得要命,几个人一齐围过来,睁大眼睛看,嘴里面叫着"CHINA,CHINA",自己在一旁感到很过意不去,小礼品带的太少了。 后来请这个服务员帮忙兑换一些美元和印度硬币作为纪念时,她非常乐意,很快就办好了此事。这些服务员听说工资挺低的,主要靠小费生活,工作也是很辛苦的。 6.特里萨修女 临走前一天上午,慕名来到特里萨修女的纪念馆来朝拜。这位慈祥的老妈妈为加尔各答乃至世界的慈善事业鞠躬尽瘁六十年,并于1979年获得了诺贝尔和平奖,其爱心、行动和品格感染了几代人。在1997年逝世时加尔各答简直万人空巷,世界各地的民众也自发涌来,为这个崇高的老人送行。其丧礼规格是国葬,希拉里和许多第一夫人都前来送行。 纪念馆非常普通,上下两层,不过200平方米,几间屋子,干净又清爽,里面有雕像、画册、展板等,朴素中见证这位老人的伟大,细微中体现爱心在一个世纪中的传播。进门需拖鞋,大概唯恐鞋声吵醒了沉睡的、疲惫的灵魂,希望老人安息。 特里萨修女是个普通人,但因秉承着始终如一的爱心、矢志不渝的行动、无怨无悔的坚持,因此又是一个伟人。她认为自己只是耶稣的一个忠诚信徒,自己所作的只是在遵循耶稣的教导。她最终赢得了世界的尊重和后人的追随,并开创了一座世界知名的慈善机构,且使之尽力维持下去,为"poorest of the poor"提供了一个最后的庇护所。 在特里萨故居不远处,就是这座收养院,里面有个院子,楼高四层,其中收养范围有:残疾小孩、初生遭遗弃的小孩,生重病的人,还要垂死的人,每个房间二三十张床,里面躺着三四十个等待救助的生命,最小的小孩听说只有一个礼拜,我掀开二楼的门帘,看了一眼,孩子太小了,真是不忍再看。都是爹妈生的孩子,这里的孩子真可怜。房间里风扇不停地吹着,收拾得很干净,听说有很多来自世界各地的志愿者因特里萨修女人格力量的感召,而在这里免费服务做义工。 收养院里的儿童也可怜,多少都有些残疾,但那清澈无暇的眼神都让人不忍直视。世界是残酷的,但在这座收养院里,毕竟还残存了一点温暖。向这些伟大的修女们致敬,临走时,塞给了一位年迈的修女1000卢比,希望能给孩子买点食物(特里萨收养院接受国外的捐赠)。 7.印度人的反差 从詹姆舍普耳返回加尔各答,准备飞离印度时,再次近距离观察了加尔各答城区,修正了第一印象,这座城市是立体多面复杂的,不是一管窥豹所能定义的。如果非用一个词,那就是"反差"。 在富人欧式、哥特式高大建筑群的外面,也是穷人低矮房屋的栖身之所,两者似乎相安无事;富人开着现代、马自达,吃着必胜客、喝着Kingfisher,穷人赤着脚拉着人力车,不辞劳苦的一天天奔跑; 在街心公园众多的雕像下,小贩赖以生存,仍是几十年如一日的木架车,贩卖的东西,没有随时间而改变,而当今世界,飞机正成为越来越多的交通工具; 城市的宽阔马路上,时常可以看到牛、马、羊的身影,悠然自得地吃着草,一副田园风光,旁边是衣不蔽体,躺在树下睡大觉的市民; 在偌大的城区,竟没有一家大规模的超市,尤其是没有POS机器,似乎是害怕自动化减少了就业机会; 在整个城区的大道上,张贴了许多美女广告,但街上的美女少之又少;而且皮肤都是黑黑的,腰围很粗,似乎从亭亭少女直接到了发福的中年; 电视里多个台转播的情歌对唱,情歌四人唱,和现实差得太远,让人无法相信歌声反映的是同一个世界; 在高档饭店玻璃橱窗的外面,就有很多头发蓬乱脏兮兮的小孩在讨饭。 在建筑工地上,妇女的头上固定着一个圆盘似的支撑,用人力搬运(托顶)着石头,而不远处就是大型铲车在作业,或许,她们在赚取那微不足道的生活费; 大街上,竟有那么多的孩子,印度没有计划生育,孩子满街跑,让人感到没有希望;就在回加尔各答机场的路上,听出租车司机说前日一个校车闯进了河沟了,竟然淹死了二十个小孩,而且他却认为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生命的脆弱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理发是最原始的方式,没有镜子,理发者和被理发者只是面对面地坐着,头发一缕缕随剃刀纷纷落下; 在维多利亚纪念馆,穷人和富人的装束泾渭分明,互不干涉,共同分享着阳光;在灿烂阳光和大片绿地中,散发着垃圾渗滤液的臭味和浓烈的咖喱味; 在电脑日益普及、称重日益标准的时候,印度的菜市场,仍采用杠杆原理用两个大筐进行称量,让人想起曹冲秤象的故事; 观察来来往往的印度人,发现一种现象,似乎皮肤越白,社会地位越高,越黑,越处下层; 穷人在大街上用黑黑的手,抓着粘粘糊糊的带着浓重咖喱味的饭菜朝嘴里送,而富人,正在装饰考究的饭店中,从容地吃着西餐。 许多城市正在飞速发展,而加尔各答,却一步步走向衰落。 这就是印度,对我而言,是一个曾经神秘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