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文章来源于行走的鹿 ,作者行走的鹿 那玛峰是我第二次上海拔 5000+ 的地方,第一次是 17 年 1 月在尼泊尔徒步 ACT,回来就很想入登山的坑,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我和饼干从去年就跃跃欲试,今年五一终于确定了行程,去那玛峰! 成都-保护站-子梅村 到巴王海时就隐约可见远处的雪山了,我们淋着雨,远方的山里夕阳正在落下 5 月 1 日早上七点从成都出发,完美遇到高速拥堵大军,原本应该下午两点到保护站,结果六点多才到。 还没到保护站就完全没有信号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领好技术装备,开始徒步。 今天还有 10km 的行程,臭臭说最快脚程也得 3 小时。 (巴王海的枯木) 天渐渐黑下来,空中的湿度越来越高,小雨变中雨。 到巴王海时就隐约可见远处的雪山了,我们淋着雨,远方的山里夕阳正在落下,明天会是好天气。 八点左右,天彻底黑下来,前中后 3 个小分队聚拢在一起,明晃晃的头灯把夜路照亮。 将近十点到子梅村,简餐之后把淋湿的衣物换掉,准备入睡。 今天海拔 3200 米。 子梅村-贡嘎寺-BC营地 被雨洗过的天空更清澈了,到贡嘎寺的时候,已经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远处的冰川和雪山 早上九点一刻出发,藏民给大家披上了洁白的哈达,预祝我们行程顺利。 沿着河谷走一段开始爬升,今天早上一直穿梭在小树林里,这个海拔树木还挺茂盛的,一个个都挂满了树胡子。 树胡子是一种对空气质量要求很高的菌类,只会在空气非常好的地方存活。被浸淫在帝都的雾霾里,终于可以洗洗肺了。 在小树林里爬升了两个多小时,开始沿着山体斜切,我和饼干闲聊之间,猛然一抬眼,贡嘎雪山就在眼前了! 我超激动得感慨"真漂亮呀",臭臭一直白眼嫌弃我。 被雨洗过的天空更清澈了,到贡嘎寺的时候,已经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远处的冰川和雪山了! 贡嘎雪山硬朗、巨大的山型完整地呈现在眼前,利刃一样的山脊直插苍穹。缭绕的云雾一会将她遮盖,一会又萦绕其间,有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感。 大家都在这里拍照休息,解决路餐。我和饼干慢悠悠地吃着,又成了最后出发的。 (贡嘎雪山在云雾里若隐若现) 从贡嘎寺开始先是一个大下坡,"下山一时爽,上山两行泪"!一直下到河床上,满眼的绿色被乱石取代,俨然走进了一个采石场。这些大大小小的石头是冰川运动,割裂山体形成的。雨季来临时,再随着雪水冲刷,亿万年的石头被雕琢的嶙峋怪异。 我们沿着河床的石头慢慢爬升,每翻过一个大石碓,就离神山又近了一步。 下午一点多到 BC,海拔 3900 米。 先到的人已经搭好帐篷,晒着暖阳吹着口琴,好不惬意。 (营地生活) 山里的天气变化莫测,刚才还是曝晒的太阳,一瞬间就飘来阵雨。马夫让我们早点收拾好,说很快就会冷下来。 雾气慢慢升起,营地变得云腾雾绕,天很快就暗下来。没人在意时间、日期,日落而息,大家都早早地钻进帐篷。 躺下也睡不着,马儿摇晃着铃铛,在我们的帐篷之间穿来穿去。雨一阵一阵地下,有时听着还像沙沙的雪粒。 也不知道这一晚睡着没有,只记得自己不停地翻身。 BC-C1 早上出发时,贡嘎山在我们面前,现在他已经在我们身后了 早上灌下一杯热奶牛煮麦片,就朝着贡嘎山的方向启程了。今天要到海拔 4900 米的 C1 营地。 随着海拔的上升,植被变成了低矮的灌木。一开始的行程相对轻松,上升缓慢。经过一段泥石坡,到第一个平缓的开阔地带,这种湿润的环境和海拔,说不定有虫草呢。 接着是一段坡度很大的爬升,由于海拔比较高,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平复心率。这个大坡在两个山梁之间,右手边就是贡嘎雪山。早上出发时,贡嘎山在我们面前,现在它已经在我们身后了。 小郭、小刘、饼干我们一起坐在一个梁子的大石头上,吃着巧克力棒,看着来时的路,不时地跟经过的人们打着招呼。马夫们拖着登山客的行李,叮叮咣咣的赶路。 补给好之后继续赶路,在路边竟然看到一株疑似雪莲花的植物。旁边还有一个很深的大洞,也许是土拨鼠的家。 野狼(其他队的协作)说爬上前边那个大坡就到今天的营地了。在那里就看不到贡嘎山 了,只有再到那玛山顶才能看到了。 听他这么一讲,小雨、饼干、冰糖和我就走不动了,我们赖在旁边的草地上,享受暖暖的阳光,希望可以多看几眼神山。 延时拍够了,能量补好了,朝着大坡进军。 这其实就是一个小山坡,落差可能不到一百米,坡度大概六十多度。要是在平原上,是很轻松爬上去的。但现在,在海拔将近 5000m 的地方,每一步都非常艰辛。 我们走走停停,五步一小歇,十步一大歇,这个大坡爬了半个多小时。 中午一点多,我们翻上垭口,到达 C1 营地。 营地的视野非常开阔,我站在哑口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远处的群山一层一层地蔓延开,强烈阳光下,白色的雪似乎都映衬着天空的幽蓝。 在营地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还不太敢确定是不是遇到熟人了,我看了她一眼,她也看着我。确认过眼神,是认识的人!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 17 年走洛克线蕾蕾赵,真的是太有缘分了! 他们一行人今天已经冲顶了,这会正准备下山。 我和饼干每走一步都要耗尽全力,其他队友陆续已经把帐篷搭好了,我们两个还摊在一边。 "看着我们是两个人,实际上已经是两滩泥了"。 行动迟缓,反应迟钝,一边休息一边收拾,总算把帐篷搭好了。 下午 2 点半臭臭召集大家一起,培训技术装备的用法。 上升器、ATC(下降器)、冰镐、冰爪,背了一路的装备,终于派上用场了。 臭臭为了给我们强调下降器的重要性,专门做错误动作示范,结果一个大踉跄,整个人飞出去,摔得老远,墨镜也滚出十几米之外。 天气骤变,风加雨变成小雪,又变成鹅毛大雪,大家都冻得瑟瑟发抖,但还是一遍遍操作学习。 确保每个人都会操作之后,结束今天的培训。回营地做饭,准备明天的东西。 明天就是登顶日,凌晨 2 点出发,12 点半起床。 C1-那玛峰-子梅村 登顶日 昨晚就安排好了今天的食物,早餐准备了牛奶麦片和山之厨,今天登顶肯定非常消耗,所以早餐准备的很丰盛。 这几天一直没休息好,本以为昨晚会睡个安稳觉,结果又是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晚上时不时还飘雪,雪子砸在帐篷上,沙沙沙的响。喉咙也很干痛,半夜起来喝了几次水。 闹钟还没响就听到有人动身,反正睡不着躺着也是煎熬,没有时间概念的我也跟着起来了。 非常艰难的把衣服一件件穿上,裹得像个洋葱。此时脑袋是蒙的,行动很迟缓。 烧一大锅热水,一小锅牛奶。牛奶热好了才感觉自己一点胃口都没有,随时都有可能吐出来。即便今天还要冲顶,即便要消耗大量的体力,但是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 叮叮咣咣的把技术装备穿上,在营地走了几圈,希望可以有助消化吃一点。但尝试无果。 营地上空的银河真闪亮,即便营地很多光源,也遮不住星空的璀璨。 随着大部队出发,先是一大段碎石路,和河滩上那种石子路不一样,这里都是风化了的石头碎片,一层层的。 回头望下去,后方大部队的头灯形成了一条闪烁的银龙,慢慢往上移动,向神山朝拜。 天黑根本没有距离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但每走几步就要停下休息,心跳的像打鼓一样。 臭臭看了看我的脸色,说我血氧太低,不一定能坚持下去。我赶紧安慰自己,说量力而行,走到哪算哪吧! 但其实他一说完,本来有点垮了的心态反倒被刺激了。有点赌气但嘴上还在说"我量力而行"! 石头路的尽头是一垭口,翻过垭口就到雪线了,积雪也越来越厚。我踩着前人走过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的蠕动着。 在一个大豁口处悬下来一条保护绳,登山的人排起队来,一个个往上爬。我耗尽最后一口力气爬上去,躺在人群里,只想就这么一直躺着。 极度的困、极度的累,呼吸变得很艰难,嘴唇一点点变紫,每次坐下都可以原地睡着。 "赶紧换冰爪啦!"听到协作在催促! 原来我已经到雪墙下,完成今天三分之二的行程了! 现在还不到六点,天空由全黑变成深蓝,远处的山体一层层荡漾开来,形成一幅浓墨淡彩的水墨画。 站在雪坡下往上看,满眼都是灰白,白色的雪坡雪峰,灰白色的冰壁冰川,灰白色天空。雪坡似乎有七十多度,我们一行人结绳沿着山脊爬升,从上帝视角来看,一定很震撼人心。 渺小的人类在大自然面前像蝼蚁一样,可这渺小的存在又有着无限的生命力。我们爬过一个个垭口,又将去雪线之上更高更远的峰顶。 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处在这样的时间空间之内,竟莫名的被自己感动。亘古以来,我们就是这大自然的一员啊。大自然的凌冽、高俊,不就正如我们折腾不息的生命力吗?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本质啊! 大师兄(协作)登上雪坡铺好保护绳,我们穿好冰爪依次绑好绳结开始爬雪坡。 站在山下仰望时,被这样的坡度吓到。但是真正登上雪坡,专注于自己的每一步,倒也没有那么紧张恐怖了。 避开绳索,踩着前边队友的脚印一步一步往上,冰爪牢牢的抓在雪地里,每一步都很踏实。 一直抬头往上走感觉不到坡度和恐惧,但休息的时候回头看身后的队友,还是不自觉的腿打颤。尤其是在山脊的那一段,窄窄的一条雪路,左右两侧都是大斜坡。 终于爬过山脊到山背处,大师兄松开绳子,山背的地方相对比较安全,大家可以各自按自己的速度上升。 绳子松下的那一刻,我原地躺下休息,身后的人一个个的往前赶。我麻木的喝着保温杯里已经不热的水,吃着能量棒。不知道休息了多久,再启动身体出发。 路过的人说前边那个尽头就是终点啦,我甚至不敢相信,我觉得肯定是别人在安慰我,到了那个山头,后边肯定还有一个更大的爬升。 想起 17 年在 ACT 也是,前边的队友冲着我喊他已经到终点了,我怎么都不相信,直到自己站在了同样的位置。 或许这是人本能的保护机制吧,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只有自己站上去的终点才是真正的终点,别人看到的,别人说的都不是。 因为即便是近在咫尺的五十米、二十米、十米,也是要自己一步一个脚印,一大口一大口的呼吸,甚至无数次的休息调整,才能抵达。 是的,是真的到终点了!是真的登顶了! 我登上了人生第一座雪山,海拔 5588 米。 爬升时高反带来的头痛,想放弃,咒骂自己来登山…这一切的负能量,此刻都化为喜悦。这种喜悦不是通过欢呼雀跃来表达(确实也没有力气),而是安静的坐下,手杵着冰镐望着远山。 那玛峰,感谢你接纳我,让我站的更高,看到更美的风景。 稍事休息就和队友一起下撤,困得几乎快要闭上眼睛走路了。 十一点半到达营地,立马丢下装备钻进暖烘烘的帐篷倒头大睡。 下午骑马回到子梅村 子梅村-保护站-成都 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登顶之后没什么挂念了,昨天晚上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早上醒来铁哥说他昨晚吐了,让人帮忙清理,我全然不知。还有人打呼如雷鸣,我更是丝毫没有察觉。 上午边走边玩,十一点半左右就到保护站。在草料放开肚皮饱餐一顿,晚上九点到达下雨的成都。 和饼干直奔街边的串串,几杯冰豆奶下肚,这次的经历就这么伴着美梦结束了。 (我和饼干似乎只有这样的同框) 5 月 22 号收到四川登山户外运动协会发来的登顶证明,正式喜提海拔 6000+ 入场券,下次去空气更稀薄地带。 转载来自行走的鹿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