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代老草根轶事437北国风光（三）

　　北京站我以前来过，这里我熟门熟路。我带着程总从售票处买票到候车室候车，一路顺风顺水、不走弯路。
　　从北京站去卫津的火车很多，每隔几十分钟就有一班。我们挑了一趟最快的特别快车。这趟车在途中不停靠其他站点，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卫津站。
　　卫津站这两年刚刚扩建完毕，是一座崭新的现代化火车站。出站后，我们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香港客户下榻的水晶宫饭店而去。
　　出站时，我顺便在路边的书报亭买了一份卫冿市地图。从地图上看，水晶宫饭店位于卫津站的正南方向，二者之间的距离约为八公里左右。
　　卫津是一座老城市，却并不古。他至今才只有一千四百多年历史，与具有二千四百多年历史的江城相比，它还是一座年轻的城市。
　　从十九世纪中叶起，西方列强强行以这里作为进入中国腹地的桥头堡，造成了卫津城区独一无二的建筑特点。当时，西方流行各种冠以复兴名义的建筑形式，如古典主义、折衷主义乃至现代主义建筑，使得卫津建筑形成多元化包容的特点。
　　但与此同时，由于多国列强分而治之，使得城市规划缺乏整体布局，从而形成了一片一片贴膏药般的景观。
　　市内的道路弯弯曲曲且不甚宽畅。加之天色已晚，各学校刚刚放学，各单位也开始下班，马路上虽然机动车辆不算太多，但行人和骑自行车的人数众多，交通十分拥挤。出租车开了四十多分钟，我们才到达水晶宫饭店门口。
　　从正面看去，水晶宫饭店是一幢呈圆弧形的七层白色建筑物。它体形庞大、造型优雅。它之所以取名为水晶宫，是因为在饭店的后面有一片湖泊。在水资源缺乏的北方，这片湖泊显得尤为珍贵。这幢位于湖畔的宫殿似的白色大楼倒映在镜面般的湖水之中，显得晶莹剔透。因此，水晶宫饭店的雅号就应运而生。
　　一九八三年，我国诞生了首家五星级宾馆，它就是广州的白天鹅宾馆；一九八四年，第一家国际品牌的五星级酒店喜来登长城饭店在北京开业；上海和深圳的第一家五星级酒店分别是于一九九六开业的华亭宾馆和南海酒店。
　　一九八八年八月，国家旅游局发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评定旅游涉外饭店星级的规定》以及《中华人民共和国评定旅游涉外饭店星级标准》，在我国宾馆行业中规模化地实施星级评定开始正式拉开序幕。
　　水晶宫饭店于两年前建成，目前正在申请评定四星级。在卫津，它是三家顶级豪华宾馆之一。其他两家是喜来登酒店和凯悦酒店。这三家酒店都在一九九零年被评为四星级宾馆。
　　我是第一次走进这样的高级宾馆。走进大厅，立马让你感受到这里是不属于普通人的另一个世界。和琼州宾馆相比，这里显得高大宽敞得多；目力所及之处，各种设施显得精致豪华、色彩柔美；这是我继上午走进波音 737 飞机之后所受到的第二次视觉上的冲击。
　　这是一家涉外宾馆，只收美元和外汇券。从前台墙上公布的价目表来看，这里的标准间房价为每间每晚五十美元。
　　当年的官方汇率是一美元兑三点七六元人民币，按官价换算成人民币，这里的房价并不贵。比这儿条件差多了的琼州宾馆，房价每晚也要一百八十元人民币。
　　不过，按照官价用人民币在银行是换不来美金的，得按外汇调剂中心的调剂价来换算。当时的调剂汇率是一美元兑六元二角人民币左右。如果这样计算，这里每间标准间每晚的价格应为三百一十元人民币，和程总发给我的月工资差不多。
　　和程总做生意的这位香港客户名叫郭华良。前台服务生小姐打电话到郭先生的房间，郭先生让我们上去，他的房号是三三三。
　　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气功＂风靡全国，＂气功大师＂们都表示自己能够隔空取物、包治百病。他们的典型代表除了能够表演＂空杯来酒、空盆来蛇、能治愈绝症＂的王林之外，还有一位最当红的＂气功大师＂严新。
　　严大师曾宣称一九八七年＂大兴安岭灭火＂的成功是由于他的气功所为，还自称自己的气功能够＂拦截导弹＂。
　　严大师当时曾与清华大学的几位学者有所交往，还共同研究了＂气功在物理和化学中的应用＂。于是他想谋求一个清华大学教授的职位。当时清华的张校长表示，聘书可以给你，但印章在保险箱里，严大师只要发功＂隔空取物＂把印章取出来，就可以在聘书上盖章了。结果，印章并没有取出来。
　　＂气功＂在八九十年代影响甚广，笔者在本部回忆录中早就想记录一笔。可是，因为我本人没有练过＂气功＂，而且对练此类功夫也不感兴趣，所以一直没有找到下笔的机会。
　　本来，气功与我们这次做生意没有任何关联，但据说气功大师能产生气场。如果身临其境，就能感受到气功大师的威力。而当我走进水晶宫饭店华美高洁、晶莹剔透的大厅之后，也能感受到一种类似的气场。
　　这是一种富含现代文明的气场，它能让你说话的大嗓门变得婉转；它能让你平常走路时咚咚咚的脚步声变得轻柔；它能让粗鄙变得斯文。
　　程总和我斯文正经地迈着脚步，走过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走进电梯，然后踏上三楼过道上厚实松软的地毯，悄无声息地来到三三三号房间门口。
　　＂三＂在粤语中的发音类似＂松＂。＂松＂者＂轻松＂也。做生意能够轻松成交，自然是一件吉祥如意的好事儿。看着房门上的这三个极讨口彩的数字，实在令人赏心悦目。程总按下了门铃。
　　过来给我们开门的郭先生大约有四十多岁年纪。他和程总两人之间用广东话互致问候。他身材高大，看样子不低于一米八，在广东人中间是少有的大个子。
　　这间标准间客房十分宽敞，房间里并排放着两张双人床，床的宽度不小于一米五。
　　这间房是湖景房，面向湖水的玻璃窗又宽又高。窗帘是双层的，靠室内的一层厚窗帘是打开着的。透过紧贴着窗玻璃的一层透明薄纱，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苍茫暮色中波光粼粼的湖光水色。
　　靠着窗户一角放着两只沙发和一个小圆桌。靠近床尾一侧的墙边放置着一张长长的写字台。写字台的左侧有一个矮矮的行李架。
　　房间里除了郭先生外，还有另外三位男子。这三位男子正围坐在小圆桌旁，看着桌上的几张纸，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程总和我进门之后，这三位男子也站起身和我们握手寒暄，互递名片。
　　第一位给我递名片的是卫津地毯厂销售科的侯伟科长，第二位是营门街道飞龙工艺品商行副经理郭瑞正，第三位是香港国华贸易公司卫津办事处主任仲明。
　　我看看郭瑞正的名片，喊了一声郭经理，郭经理马上摆摆手，彬彬有礼地对我说，喊他小郭就好了。我又看看仲明的名片，喊他仲主任；仲主任谦虚礼貌地说：＂我只是郭先生的打工仔，大家都喊我小仲。＂
　　侯科长四十来岁，个子较高，体形魁梧；他目光游离、难以捉摸，一看就是一个精通生意经的商场老手。
　　郭瑞正看上去和程总年龄相仿，他中等身材，长得五官端正、白白胖胖，面相温和，初次见面就能给人留下诚实可靠的印象。
　　小仲年纪较轻，看起来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他是个细高个，显得儒雅斯文。
　　他们三人与程总和我交换过名片之后，又重新围着小圆桌坐下，并继续看着桌上的几张纸讨论着。讨论过后，小仲拿起计算器点了一阵，然后又拿起笔在纸上写着什么。看样子，他们三人是在统计货物数量和计算成本。
　　程经理和我把行李放在行李架上，便转身顺势面朝窗口坐在靠近洗手间的这张床上。郭先生与我们面对面坐在另一张床上。
　　程总与郭先生是首次见面。程总告诉过我，这单生意是深圳艺精地毯公司的曹奉礼介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