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FOUR第四天3 下午坐火车去阿彭策尔(Appenzell)。 简在2016年的平安夜写道: "Appenzell是最后一个去看望的城市。赶到的时候天色已渐渐变暗,空气里飘着雨丝。我从St. Gallen坐了一个小时的车过去,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不是带女儿来过这里。一路走过去,到处是粉刷和描画得很鲜艳的彩色房子,似乎是一个十分陌生的地方。华灯初上,每一条小街都洋溢着橘黄色的温馨,只是路上几乎没有人迹。我仰头看着路当中的圣诞灯饰,开心地想,这座灿烂的空城只属于我一个人。 "路过教堂的时候,看到墓地里有几家人在几座墓碑前祷告,孩子在跑来跑去地玩耍。远处是寂静的山峦和大片小屋子,一条河在坡下流过。这是Appenzell给我的温情安静的印象。" 我现在来阿彭策尔,心情当然与简不一样。 阿彭策尔主街建筑的特色是五彩缤纷,令人眼花缭乱。但比起我们两天前去的施泰因,色彩艳了一些,缺了份沉着。 五彩缤纷的阿彭策尔 宣传得比较多的还有阿彭策尔的乡村情调。其实,这要绕过主街,沿着河走,才能看见一些山坡上的房子。画面感确实有乡村味道,不过与主街风格有些不协调。 为了找到去山坡的路,我无意间闯入了当地的墓园。看到五彩缤纷的墓碑及花团锦簇,我开始还以为是公园。 阿彭策尔人将现实世界的五彩缤纷搬到了墓地 中国人是比较忌讳墓地的,它们总是离活着的人住的地方很远,一年一次扫墓,其它时候生死两重天。基督教国家不一样,他们认为死亡值得向往,因为会进入天堂。他们的墓地是在人们的生活区内。 不过,我去过许多欧美的墓地,都比较肃穆,似乎视死如归只是哲学意义上的。 但在阿彭策尔墓地,我一瞬间糊涂了,阿彭策尔人把他们现实世界中的五彩缤纷搬到了墓地,这里真的显得很欢乐——这些逝者还活在亲人中间。我第一次感到死亡也能如此欢乐漂亮!我希望埋在这里。 在后面的行程中,我特意看了一些地方的墓园,都是偏肃穆。阿彭策尔墓园在瑞士可能还真是独此一家。 不过,墓园即便再有特色,也不会成为阿彭策尔的知名景点。 当然,我在瑞士举目无亲,还是不要埋在这里好。瑞士的公墓和大多数墓葬区里,墓碑都不超过25年,让这些地方看起来永远整洁如新。除了一些私人购买的家族墓园之外,多数人则租用墓地20到25年的时间,租约还包含墓地的整洁与维护费用。租约到期后,墓地会回收再次使用,租用者通常是同一个家族。"瑞士的土地非常有限,因此他们不愿把太多有价值的土地留给亡者。"(《瑞士做到的事》) 喜欢阿彭策尔的乡村格调4 我从主街跑到它的后面,这是当地人居住的地方,朴素安静,富有小康情调。我很喜欢房门和它们周边的布置,这就是家啊,和平、安宁和温馨。 后来我发现瑞士小镇的家门都大同小异,但还是忍不住要拍下来。 瑞士人家门口放得最多的是扫帚,这是为了辟邪。传说妖魔不能从扫帚上跳过去,所以在门口挂扫帚,妖魔就会被挡在门外。 在我的印象中,除了山和湖,我在瑞士这些天拍得最多的是泉水、花园和门。 我在阿彭策尔的后院看到一位瑞士男人,他喝着啤酒,看着报纸,一幅悠然自得的模样。我在他的同意下拍了一张照片。我不是摄影师,可我很得意,那一刻我也是瑞士人,因为我骨子里就是他。 但阿彭策尔可是以大男子主义著称,瑞士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赋予女性正式选举权的非阿拉伯国家。1971年,瑞士女性享有联邦一级的投票权。内阿彭策尔州的男性选民一直拒绝赋予女性州一级的投票权,1991年,在联邦最高法院的强制要求下,才放弃这项特权。 瑞士的女性权利进展如此缓慢,还与它的政治体系有关。因为瑞士的民主体系让这一斗争不可能在法庭或议会取得胜利,只能在男性的心里和思想观念内获胜。 瑞士有两个州仍有露天议会,内阿彭策尔州就是其中之一。 每年4月最后一个星期天是内阿彭策尔州的地方议会或州民大会的开会日。内阿彭策尔州的人口是瑞士26个州中最少的,只有1.6万人左右,州府阿彭策尔就有7000人。 露天议会决定市镇事务、执行公投、选举州政府,所有的公民都可以参加投票,投票以举手的方式进行。 这种直接民主最大的挑战是参与者不是职业政客,如果是少数派,他就会让邻居和朋友知道自己的态度,会面临不小的压力。 瑞士绝大部分地区的直接民主是以公投的形式出现,虽然美国许多州也采取公投,英国也通过公投脱离欧盟,但没有一处像瑞士那样执行得如此彻底。瑞士人必须参加三至四次公投来决定各项议题。 瑞士公投主要分强制性公投、选择性公投、公民提案和相对提案。 强制性公投是政府的义务,如修宪或申请加入欧盟这类国际组织,就必须举办这类公投。 选择性公投:如果瑞士人对议会的决议和立法不满,只要在100天内收集到5万份有效联署,就可使政府举行公民投票。 公民提案:在不抵触宪法或国际法律的前提下,任何人都可以提案,只要在18个月内收集到10万份有效联署,提案就可以付诸公投。公民提案有过取消军队和加入联合国,前者遭否决,后者通过。 如果议会不满公民提案的内容,也可以提出议会版本,两者将同时付诸公投。如果两者都通过,称为双重同意,则取较高票者。这就是相对提案。 阿彭策尔大街的后巷5 在融合了议会民主和直接民主的政治体系内,瑞士人民的权利无可比拟。简单地说,直接民主就是公民拥有的决策权比他们的民意代表还要多,在普通的议会民主国家里,一旦议员就座,选民的影响力就消失了,但瑞士选民却保持住了自己的影响力。 联邦和州的投票表决集合在一起,每年四次都在周日举行,在每个社区设立投票站,但只有少数人前来投票,大多数人早已提前通过邮递方式投票。这也就意味着"对大多数人而言,投票不再是一项社交活动,而是一项可以单独在家实施的活动。瑞士人在餐桌上就可以享用民主。"(《真正的瑞士人:透过10个谣言来看真正的瑞士》) 瑞士的下议院(国民院)有200名按照比例制选出的议员。上议院(联邦院)从26个州选出代表,其中每个州有2个席位,6个半州拥有1个席位。所谓半州,是原来的州因为宗教、语言等原因分裂成两个州,如1597年因为宗教原因,阿彭策尔分为外阿彭策尔和内阿彭策尔;1833年,因为城乡关系,巴塞尔分为巴塞尔城和巴塞尔乡。半州与州在政治上是平等的,没有区别,都是拥有自主权的行政区域。 瑞士联邦政府为七席联邦委员会,七个人选在四个政党之间选出,他们轮流担任联邦总统(主席)。在重要的国事上,联邦委员会总是统一口径,保持一致。 由于轮值总统每年一换,瑞士有不少前总统,但很少有人能达到享誉国际的高度。重点是,没有一个人可以代表瑞士。有人说:"瑞士是一个幸福的国家,人们不需要知道总统。" 人们在纳沙泰尔火车站的站台上拍到当时的总统布尔克哈尔德漫不经心地和其他人一起等火车并发到推特上。还有人说,他在首都伯尔尼差点被骑着自行车的另一位前总统洛伊恩贝格尔撞倒。 当然,瑞士的民主政治也被认为其导致了选民投票率低、政党经费缺乏透明度和幕后游说猖獗,对于瑞士公民的政治素质更是见仁见智,比如,2014年瑞士人投票限制欧盟国民的移民,以微弱的多数票优势通过(50.3%);2010年,瑞士人投票表决自动驱逐外国罪犯(52%的通过率)。有人说这两个公投的结果就是多数人的"暴政"。 在阿彭策尔火车站拍到的广告牌6 也有人说瑞士人的公民素质值得仰望。2014年11月,瑞士人进行了一项公投,内容是决定瑞士公民每月可否享有4000瑞士法郎(约合2.8万人民币)或每小时22瑞郎的法定最低工资。 但瑞士人竟然以高达76%的反对票拒绝了。 其他国家对此非常震惊,22个欧盟国家都设定了法定的国家最低工资,最低时薪从卢森堡的11.1欧元到保加利亚的1.04欧元不等,德国是8.5欧元,美国最低时薪则是7.25美元。 瑞士的最低时薪远远高于所有的发达国家。 但我们也要考虑到95%的瑞士职工能挣到那么多的钱,这更多的是得益于多个部门的集体薪资协议。 总体来说,瑞士选民不愿意限制企业自主决定的自由,在投票表决最低薪资的一年前,选民们拒绝了另一项倡议——要求限制最高管理人员的薪资。如果这一倡议通过的话,高层管理者挣的钱就不得超过薪资最低员工的12倍。 我的看法是,瑞士人还是比较有长远眼光的吧。 7
回到苏黎世已经9点半了,我们在歌剧院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是简推荐的,里面布置得很经典,服务也很考究。 有意思的是,饭吃到一半,后面斜对过有人朝我微笑,我也礼貌地回应。没想到那人嗖地扔来一枚塑料圆币,我接住了。 虽然不明白究竟,但我猜这是个广告,看塑料圆币上的网址,估计是某个虚拟币的网站。 我正想研究,儿子却很紧张,他侦探小说看多了,认为这可能是电子跟踪器,非要我赶紧扔掉。 我说苏黎世是个金融城市,有这种事很正常,儿子却仍然很紧张,我只能把它弃置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