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之梦魔鬼之城

　　敦煌三垄沙雅丹群
　　有人说，河西走廊集中了地球上除海洋以外几乎所有的地形地貌，堪称大地纹身。这趟河西之行，遍访历史遗存，顺带也走马两处自然景观，一处丹霞地貌，一处雅丹地貌。其实，历史和地理本是一堂课，苍茫大地承载了曾经的刀光剑影和鼓角铮鸣，也以各种方式存储着战争与和平的所有记忆。忽然想起一句成语：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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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霞是堆积地貌，雅丹则是侵蚀地貌，确切说是干燥地区的一种风蚀地貌。西域地域辽阔，南北两端都有大山口，大西洋和北冰洋的冷空气流经山口进入北疆，绕过天山，闯进塔里木，沿途酿成长时间区域大风。似乎突然明白了，难怪天气预报常说来自新疆的冷空气，也难怪戈壁滩常见风力发电。如此动辄12级大风，分布广、风力大且走向固定，一年狂吹百余日。尤其两山间走廊地带形同狭管，更加促进气流加速运动。安西即素称＂世界风库＂。好了，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大风刮来个靓雅丹。且其属性与风雅绝缘，大地纹身写尽粗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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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给我讲过一个貌似很浪漫的故事，说矿床学家冯景兰有一双漂亮女儿，分别叫丹霞和雅丹。冯老这辈子发现了两种地貌，就以女儿的名字分别命名。呵呵我还真信了，甚至曾想一睹姊妹花之芳泽。其实，他1928年在广东韶关发现丹霞地貌，＂丹霞＂一词来自曹丕诗＂丹霞夹明月，华星出云间＂。雅丹地貌却是早在1903年，由斯文• 赫定在罗布荒原考古探险时正式提出。＂Yardang＂一词来自维吾尔语，意为＂具有陡壁的小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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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定之前，《汉书• 地理志》称雅丹为龙城、龙堆或者白龙堆，《水经注》则称作龙城。在国内，雅丹地貌主要分布在新疆、甘肃、内蒙古和青海西北诸地。《中国国家地理》杂志曾评选＂中国最美的地方＂，雅丹地貌一项以乌尔禾最瑰丽、白龙堆最神秘和三垄沙最壮观而高中三甲。以此推演，地球上除去南北两极，各大洲均有发现，比如米国的科罗拉多、南达科他，非洲的撒哈拉、纳米布和西亚的阿拉伯半岛。甚至，地外行星也有发现，比如来自火星的你——梅杜莎槽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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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垄沙是横亘于罗布荒原东部的一条流动沙丘带，长宽都在百公里上下。民谚说＂疾走流沙慢走水＂，假如在大风口你老人家还玩矜持，就有可能瞬间被流沙掩埋了。可想见百里风区把罗布荒原的砂泥质沉积物，就像农民扬场一样扬过阿尔金山，搬运到玉门关西北处的戈壁荒漠安营扎寨，然后貌似刻意、实则随意地精雕细刻成了各种建筑造型，乍看去仿佛中世纪的神秘古堡。从高空俯瞰，则更像一列列的舰队，极其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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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亦有一说，罗布荒原虽然极端干燥，附近山地却相对降水较多，且旱地的降水特点是对流型阵雨，短时间如瓢泼，极易形成洪流，对疏松的地表产生强有力的冲刷作用。三垄沙走向南偏40度东，与风向恰垂直，却与山地洪水流向一致，故其成因或为水蚀；据说有些土丘的陡崖表面有洪水冲刷的痕迹。尤其规模宏大、气势雄壮的舰队阵列，更如水流长期荡涤而塑造。＂水蚀说＂直接挑战了雅丹作为地质学＂风蚀垄槽＂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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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来说，雅丹岩石成形于70万年前的中更新世，三垄沙的岩性则为中晚更新世河湖相浅棕色泥岩和砂岩互层。就我而言，略知一二即可，除非脑袋进水。徜徉其间，仿佛走进了西北任何一座＂破城子＂，触目城堡、宫殿、寺塔、城墙的残垣断壁，任你展开想象的翅膀。据说有人捡到过古钱币、铜铁器及布帛丝绢残片，那却不是废都残迹，而是兵马、商旅的夜行遗物。迷醉于阳光下的鬼斧神工，可曾联想惨淡月色下的歌啸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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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古丝路的必经之地，三垄沙方圆100公里，在到达楼兰之前，还要经过白龙堆的盐碱地土台群。可想见那些孤独的行者，如困于连续数日的沙尘暴，不饿死也渴死了；夏季更是人类禁区。据说土台形状大同小异，极易迷路，夜风的啸叫更是令人毛骨悚然。法显说＂沙河中多有恶鬼热风＂。玄奘出瓜州过＂八百里大流沙＂时曾五天四夜迷路、断水，说＂时闻歌啸，或闻鬼哭，视听之间，恍然不知所至＂，＂是以往来聚骸骨以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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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关这个长相怪异、发声恐怖的区域，哈萨克人称作＂沙依坦克尔西＂，蒙古人称作＂苏鲁木哈克＂，意思一样——＂魔鬼城＂。可以想象，这是一个盛产神话的地方。《西游记》里的众多妖魔鬼怪，哪一个是省油的灯？我想，童话是写给孩子的个人历险，寓言是警示成人的价值评判；而神话，如盘古开天、女娲造人、嫦娥奔月、夸父逐日、精卫填海、大禹治水，往往是一个民族的逐梦冒险。所以《佛国记》、《大唐西域记》，无不承载了这个民族的共同记忆。想想生活，何止生出来、活下去，漫漫人生又何尝不是一场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