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浪奔，浪流

　　今年洪峰经过武汉，是7月12日晚上23:00左右，刚好是周末深夜武汉人准备入睡的时刻。直到星期一下午，我们才知道原来它已经来了，又已经悄悄走了。
　　长江水又和武汉人开了个玩笑。
　　武汉关水位最终在28.77米达到峰值，开始缓慢回落，有惊无险。
　　我们找到一些长江边的往日旧图，对比昨天拍下的洪峰过境48小时现场，带你看涨水，也顺便记录历史第四高水位时，长江武汉段的壮阔景象。
　　二七长江大桥下，曾经是一大片干涸荒野
　　现在，已经被江水彻底淹没
　　只剩下一棵野旷天低树，露出顶梢
　　还是当年的位置，还是熟悉的配方
　　从晴川阁上俯瞰，南岸嘴的护坡消失了
　　堤岸顶端冒尖的小沙滩也消失了
　　绿的汉江，黄的长江，交界线依然清晰可见
　　此刻，它们都在涨水
　　龟山脚下，江水已经淹没了护坡
　　江边的晴川阁，像漂浮在江面上
　　它诞生在纪念大禹治水的禹功矶上
　　千年以前，老祖宗就已习惯和江水共生了
　　长江二桥下，秋天芦苇白茫茫一大片
　　风吹起拍婚纱照的新娘头纱
　　现在芦苇荡完全没入江水
　　风车站在水中央，依然随风转动
　　芦苇荡里，橘红色的栈道也消失了
　　路灯柱顶露出水面，像静候鱼咬钩的浮漂
　　汉江江滩，曾是广场舞和跑者的据点
　　昨天，亲水平台也已经完全被汉江淹没
　　同事开车经过古田桥，发现江面特别宽阔
　　大树只露梢头，忍不住多看几眼
　　琴台音乐厅和琴台大剧院门口的月湖公园
　　晴朗夏夜，荷花茂盛，晚风清香
　　汉江涨水，护坡也消失了
　　开车过江，才发现偌大的白沙洲几乎消失了
　　树梢露出水面，停泊的船显示小岛的边缘
　　对比去年的照片，才发现水已经这么高了
　　天兴洲上的居民早已紧急搬离
　　野餐爱好者经常来打卡的寂寞沙洲
　　彻底和长江融为一体了
　　现在，沙滩上搁浅的旧船似乎终于能起航了
　　就像恐龙化石终于等来了侏罗纪
　　军运会的沙滩排球馆，终于＂临海＂了
　　足球场和红房子，还没泡水
　　青山是长江武汉段最宽阔的地方
　　也是上星期暴雨时，武汉渍水最轻的地方
　　据说，青山江滩是武汉最大的＂海绵工程＂
　　它像一块巨大的海绵，透水还能储水
　　此刻水面以下，水生植物久旱逢甘霖
　　正在大口喝水，旺盛生长
　　长江二桥下，曾有一大片金鸡菊花海
　　晴朗午后，眺望明珠豪生大楼，特别壮观
　　如今花海和台阶也已经完全没入水中
　　明珠豪生、天悦外滩勾勒汉口岸线轮廓
　　曾经骑车兜风的塑胶跑道
　　正在江水里泡澡
　　如果不是仔细对照江对面的万达威斯汀高楼
　　我不会相信这是同一个地方
　　冬天，江水浅得像沙漠里的月牙泉
　　至于现在嘛，浩荡无垠
　　公园里垂钓者爱聚集的护坡已经被彻底淹没
　　往年，这里偶尔能遇到做生意的渔船摊贩
　　今年开始禁渔十年，他们的身影也要消失了
　　也就几年功夫，江边高楼长出了一大截
　　南岸嘴护坡和沙滩不见了，长江宽阔
　　堤外，大水冲到龙王庙石碑上
　　堤内，沿江大道车流一如往常
　　老照片里，1954年的夏天
　　这里是武汉人划船的竞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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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滩完全封闭以后，人们踮着脚尖扒在围栏上看涨水。同事说最近开车走长江二桥，发现临江的一股车道车速明显缓慢，大家都在心照不宣的减速，看涨水。
　　讨论选题的时候，我把围观涨水的兴奋悄悄藏在心里，生怕「把灾难当娱乐」触犯了忌讳。没想到，家在荆州的摄影师说，老家每年洪水涨到三四层楼高，大堤上人山人海，跟音乐节演唱会一样热闹。
　　听他这么一说，我安心了。
　　大概我们早已习惯了和长江涨落共生，这背后有对抗洪水的辛劳付出，也有天生的乐观潇洒。
　　管他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洪水终将退却，而城市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