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新疆回族女摄影师的老山瑶寨之旅 讲述｜马英 摄影｜马英 整理｜田戈 麻栗坡，这是云南一个偏远的边境小县，从省会昆明到麻栗坡一路优美的风景，减轻了从新疆赶来旅途遥远带来的躁动。麻栗坡是我一帮参战老兵朋友魂牵梦绕的地方，这里留下了他们的青春和欢笑，留下了他们的鲜血和汗水，也留下了他们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和牵挂，因为他们的经历让我知道了这个县和这里的一座山，也让我认识了一个精灵的瑶族妹子，她的网名叫＂老山瑶家妹＂，第一次进她的空间就被她家乡的美景震住了，美丽的瑶山梯田被云雾环绕，瑶族人在田间劳作，当时我就下决心一定要来这里看看。 【一】 ＂老山瑶家妹＂在麻栗坡县城接到了我，和她的朋友一起把我用摩托车拉到了她的家乡——大山深处的猛硐瑶族乡。她妈妈带着笨重的瑶族头饰，她说已经习惯了，去不掉了，每天都要带着，夏天热很少穿民族服饰，但这头饰一定要带。 这个时候新疆和昆明的温度差不多，区别在于湿度和早晚的温差，到昆明下飞机就明显感觉到这里温度的舒适，不干不湿。昆明和麻栗坡最大的区别也在于湿度，麻栗坡的湿度明显增大，我没有感觉到热，但身上却是湿的，山里的风吹着很舒服凉快，但脖子上却是黏黏的。 到达猛硐当天晚上睡得很晚，但早晨我还是很早就起来了，活动了一下，腰腿还能动，坐摩托是个很辛苦的事。第二天是乡上的集市，瑶妹的儿子要在学校参加六一活动，她让我到学校给孩子拍些照片，临要集合了，孩子却不见了，刚上学前班，还没有适应纪律，动不动就溜出学校玩了，揪回来以后参加了开幕式，该他们班的节目了，孩子又不见了，节目受影响不说，大人被气得半死。 集市上有很多瑶族人和苗族人，苗族女人的服装和绑腿很漂亮，还有从越南过来的壮族人在卖草药，还见到了传说中的水烟筒，还有用炮弹壳做的。在街上转的口干舌燥，瑶妹带我去乡政府她干爹办公室喝茶吃荔枝，这里的荔枝和杨梅都是新鲜采摘的，绝对没有农药和防腐剂，不用洗，拿起来就吃，我学的很快。没想到办公室里也有水烟筒，而且分男女式。因为我是回族，瑶妹很细心的给我准备了新杯子，还买了新锅和锅铲，午饭给我做了一锅南瓜叶菜，就着一锅菜吃饭我还是第一次…… 吃完饭动身去一个叫坝子的地方，也就是她娘家，早就看过照片，那里有很美的梯田，走在路上才发现比照片美了不知多少倍，没想到还要徒步走山路，我一直以为坐摩托车就可以到家里，到了公路的尽头还要步行走山路……前半段山路太阳很晒很热，两边都是梯田，大部分人家已经插完秧了，越往后走树木越茂盛，走山路实在太累了，几乎都是上坡，边走边感叹，为什么每次去最美的地方总要历尽磨难，受尽折磨，经过五次休息，喝了山泉水补充能量，经历蚊虫叮咬毒蛇吓唬，倾尽全力，终于到了山顶——瑶妹的娘家就在这里了。 就在离她娘家不远的地方，一条绿色的小蛇从我俩之间穿过去，吓得我惊呼全身发抖，过后我问瑶妹这蛇有没有毒，她说这种蛇当地人叫竹叶青，剧毒，她说我们运气好没被伤到，我笑着说这绝对是人品好！ 令我感到最无耻的是，我所有的行包都在瑶妹的身上，但她却显得很轻松，可我空着双手却累得个半死，镜子一照脸上红一块白一块，一副缺氧的德行，似乎快要没命了。 【二】 她娘家的屋子是木质结构，很原始，很民族味。瑶妹的奶奶八十多岁了，以为我是她表姐，一直对我用瑶族话说着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进到黑黑的屋子，屋里没有什么家俱。听着老奶奶咚咚咚的拐杖声，我好好观察下屋子里的结构，我最感兴趣的是看他们怎么在屋子里的地上烧火做饭。 路上风景实在太美，群山环抱，绿树成荫，快到家的时候羊肠小道边都是粗大的古茶树和八角树，地上有很多掉下来的八角，我说怎么不捡起来，她说这都是废的，树上留下的才是可以吃的。 我问瑶妹你先辈是怎么发现这么美的地方盖房子，她说是她爸爸二十多岁时候来看的地方，我们这里的人都会先盖茅草屋住几年，养些牛马禽畜什么的！如果觉得好就会在这里盖木质结构的房子长期住下去。 瑶妹指着一种野菜问我吃过没有，我说在酒店里吃过，她说这是龙爪菜，我们这里只拿来喂猪…… 瑶妹的弟弟很勤快，家里什么活都干，也喜欢用手机拍照，喜欢抽水烟筒，早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抽水烟，咕噜咕噜的，他的媳妇快生孩子了，是个越南瑶族妹子，只会说瑶语，不会说也听不懂汉语，喜欢哼歌，她也有微信，弟弟给她的手机安装了越南语聊天软件，可以跟她的家人聊天。 结婚一年多了，娘家人从越南来过几次，他们说等以后孩子大一些才回家看看了，越南那边很穷，女人很苦，家里家外全靠女人干活，男人只喜欢喝茶聊天。从当地人的话语中可以听出他们看不起越南男人，好吃懒做，不爱惜女人，因为这里是边境，通婚在所难免，当地政府也出台了相应的政策，他媳妇办理了农村合作医疗保险，也可以在当地派出所办证明去外地打工，和当地人没什么区别，据说仅猛硐乡就有400多这样的越南女子。 瑶妹的爸爸说我们这里偏远、穷，问我能不能适应，我说你们吃着最健康的吃食和水果，喝着最纯净的山泉水，空气又这么好，哪里都比不上，他说那是的，我们家族里活得年龄最长的有116岁，现在父母都八十多了，身体很不错，老奶奶当年可是本地的风云人物，做了二十多年的生产队长，女中豪杰啊，不爱说话，总是在院子里外转悠着，不知道在操什么心，静下来的时候一直是很淡定的表情，不知道老人在想些什么。瑶妹他爸问我老家那里冬天有多冷，我说最冷零下三十多度，他说我们这里冬天到了零上五度三度就说太冷了，受不了了，从来没有见过雪，我们这里好是好，就是夏天太长了，要热8个月。 【三】 见识了瑶族人家掉壶柴火烧水吊锅做饭，就在家里地上烧火做饭，很有趣，他们不愿意改变这种方式，因为他们认为这样做出来的饭菜更香。 她妈妈一天到晚一刻都没歇着，忙着各种各样的家务。瑶妹说，她不但是我们的妈妈，也是家里所有动物的妈妈，肚子饿了都会对着她叫。虽然不是瑶妹的亲生妈妈，比她只大了十岁，但能感觉出来她俩很亲，对他们两姐弟特别亲，对外孙也非常疼爱。 瑶妹的表哥家明早要插秧，这里的亲戚间都会互相帮着干一些农活，这叫换工，我要去田间地头近距离瞧瞧，都十点了，安歇吧。 小狗名叫嘟嘟，因为偷食鸡蛋且屡教不改，被拴在院子里，她家不吃鸡蛋，所有的鸡蛋都会被孵成小鸡，他们保持着最原始的饲养方式，一切顺其自然，一只母鸡每年只下两次蛋，让母鸡自己孵蛋自己带着，等小鸡长大了母妈妈自然会再次下蛋孵蛋，主人家只等着吃鸡肉。 第二天早晨起得很早，我去她家四周拍了些梯田的远景，以前在瑶妹空间里看到的那种美景已经不存在了，那个梯田在来猛硐的路上，现在都种成香蕉和玉米了，再也看不到大片水映梯田的绝美景象，灌水季只能看到一小片一小片的水稻田，不过也很美，这两天的天气实在太晴了，也不通透，等待中的云雾缭绕和霞光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能让我看得到。 远远看到了插秧的人家，下山去拍了一通，蹲在那里拍时可以感觉到汗水在往下流，全身都在流，但今天表现不错，感觉筋骨都开了，比头天爬山时要轻松了很多。 这天的猛硐异常闷热，我们都躲在屋里凉快睡觉，前天和瑶妹一起接我的朋友带着女儿去老山砍了甜竹，摘了草果叶带来烧竹筒饭，虽然漫山遍野都是竹子，但瑶族人说竹子品种很多，就甜竹烧出来的竹筒饭最好吃。糯米和普通大米各包了一大筒，带来的草果叶不够了，瑶妹又去自家地里摘了一些，烧好后砍开竹子的一瞬间，那种清香味道弥散在空气之中，每一粒米里都渗透了草果叶的浓香味，不在现场，不亲口吃，是无法体会那种感觉的。 【四】 太阳落山前给瑶妹朋友的女儿照了瑶族服饰相，女孩非常乖巧，但一到镜头跟前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猛洞的瑶族属蓝琔瑶，据他们的先辈们说，他们是从湖南一带迁徙过来的。在麻栗坡，瑶族人住在山上，苗族人住在山口，如果是水草丰美的地方，那就是壮族人的地盘了，瑶族女人的服饰以黑色为主色调，配以各种银饰，衣服里层缝有一条红布，包括头饰上也有，从领扣开始一直到脚边，穿的时候会将红布条翻出来掖在腰间，这条红布是有来历的，相传有个寡妇腿上长了一个疮，找了很多郎中都医不好，这女人就贴了公告，谁治好了她的腿疾，她就嫁给谁，家里的一条狗舔了伤口后，伤口居然好了，女人没有食言，嫁给了这条狗，愿意精心伺候，为这条狗养老送终，她的两个儿子在稻田里修田埂时，狗在田里跑着玩，破坏了田埂，使稻田里的水流出去了，两个儿子一怒之下打死了这条狗，女人非常伤心，她将衣服里贴了一条红布以示纪念狗的救命之恩，瑶族人将这个传统就保持了下来。 瑶族女人配戴的银饰很贵，一套要2万元左右，女孩子长到十三四岁时，家里就会给她做服饰，配上项圈和腰带，然后慢慢增加，结婚前家里会给女儿陪嫁服饰和整套银饰，如果经济条件太差也会借钱给女儿配齐，或者陪嫁主要饰品，如项圈和腰带，男方来娶新娘时也会送服饰和银饰。 吃完烤鸡和竹筒饭已经是晚上了，想想马上又要走下山就发怵，硬着头皮走吧，月光将山路照得清清楚楚，但我们还是打了手电，据说是为了防蛇，相机包我只背了一小会儿，就被瑶妹接了过去，走到山脚下的公路上时，大脚趾已经磨出了泡。再骑上摩托往猛硐走。 在猛洞休息了一天，睡了三觉终于精神百倍，看到窗外的大雾，和瑶妹商量随后去哪里，后来我想想看看天保口岸和老山就行了。我的老山瑶寨之行就这样划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