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老山前线汽车运输兵

　　愤怒的老山前线汽车运输兵
　　周家鸿｜撰文 田戈｜配图
　　这是我表舅讲的故事。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一天，夜色沉沉，浓雾密布，边境白热化战争散去一波又来一波，零星的枪炮骚扰和偶尔的小队侦察兵一直不断。
　　居住在麻栗坡县董干镇马崩行政村大火焰自然村的表舅，瞅准战争空隙，同村里的几个人来到离国境线十多米的森林弥补的金竹岭捕刺猪。当他们支好套子，准备回家时，突然发现离金竹岭寨两百米处有三个入侵敌人，前面和后面的两人扛着枪，中间那个家伙一会儿指着寨子，一会儿指着不远处的马崩哨所，他们鬼鬼祟祟，走走停停，似乎是敌军侦察兵，几人立即悄悄地往后撤退，希望找到解放军军营报告情况。
　　马崩哨所阵地一角
　　正当几人奔跑累的气喘吁吁时，忽然发现一排满挂伪装网的我军车队驶过浮桥，跨过河流，沿着一条专为战争开设的便道，颠簸又急速地前进。我表舅等几人立即向车队靠进，并表明身份迅速向车队的领导报告敌情。时间不等人，负责车队保卫工作的冉连长立即召集四位护卫兵，在我表舅等人的带领下，向敌情方向潜伏前进，不多一会，就到达了设置野猪套子的地方，＂发现敌人，隐蔽！＂冉连长用低声发出了警报，四个士兵迅速隐蔽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做好战斗准备。冉连长根据紧急情况，灵活地做了分工：＂王德瞄准带枪的第一个，顾良瞄准第三个，争取活捉没带枪的中间一个！＂当敌人走到30米远处时，连长一声令下，两人一齐开火，枪声响过，一名敌军仰八叉倒在地上，另两名敌人当即惊慌失措，趴在地上观察，过了一会，不知底细的敌人惊恐万状地向国境线逃窜。我军士兵又是一阵射击，另一个带枪的家伙倒下不动了，没带枪的那个家伙腿被击中，连滚带爬逃出了国境线。
　　我军大获全胜，带着缴获的武器，刚返回车队，突然，＂轰隆＂一声响，一发炮弹落在路旁。紧接着，＂嘟嘟嘟……嘎！＂，高射机枪从山上平射下来。原来敌人的侦察是有意图的，敌人的又一波攻击开始，目标竟然是运送物资的车队，只见敌人的火力将公路封锁了！冉连长当机立断，命令车队拉开距离，机智地向前冲去！
　　前线运输战备物资的车队
　　被命名为＂模范汽车兵＂的冉连长，率领的汽车连一直紧紧跟随着负责主要攻击的部队，部队开到哪里，他的车队就把作战物资送到哪里。这次的运输车，专为炮兵某团运送炮弹。车队很快到达指定地点，团后勤处的同志通知：一、二营阵地已经攻到了阵地前沿，战斗正需要补充炮弹，请你们直接送到……
　　为节省时间，冉连长立即与三排黄排长分工，兵分两路，直奔一、二营阵地。我表舅等几人也被批准临时接受支前民工任务，参加运送弹药。由于这批炮弹及时送达，几分钟时间，一举摧毁了敌军在某高地上苦心经营的环形堑壕、坑道、暗火力点和其它军事设施，猖狂的敌人被炸得血肉横飞，尸体遍地，暂时收敛了嚣张气焰。打扫战场时，还在这个高地上缴获了不少苏制火箭弹和一台火炮牵引车。
　　前线运输炮弹和牵引大炮的车队
　　随后的日子，表舅亲眼看到了这批运输部队的多次战斗，参加了几次运送任务，体味了我军的辛苦和威武卓越的战绩。又一次运输任务来到，冉连长奉命带11台车，到某前线阵地接伤员。途中，引导人员向他介绍说，这是担负断敌退路、阻击援敌任务的一个团，战斗打响后，因退路被敌军封锁，伤员运不下来，物资送不上去，伤员只得住在野外，风吹雨淋，缺乏药品救治，有的战士生命已危在旦夕！冉连长听了这番话，心如刀绞，更加明晰了自己的使命，心里的愤怒不由被引燃——
　　就在几年前，我国大部分地方都还处于吃不饱穿不暖的困难境地，作为运输兵的冉连长，初次接受的运输任务，就是与连队的老同志，把一批批中国人民千方百计省下来、精挑细选的好物资，包装好又用我们的车源源不断地送到那个国家，并直接送到他们需要的分布在不同地方的驻地，而今天，他们却吃着我们送去的食品，用我国支援的武器弹药来攻打我们，这种财狼不如的行为，怎能令人不气愤？
　　冉连长做行前动员时，强压着愤怒，对车队全体同志说，就是千难万险，也要把伤员同志安全地抢运下来。可是车队刚出发，车队里一辆较老的车就发出异响噪音，怎么踩油门也跑不起来。有的同志建议，这台车子有毛病就不要去了，避免路上抛锚影响完成任务。冉连长坚决地说：＂不行，少一台车就会少运送一批伤员。＂他立即叫经验老道的驾驶员来给车子＂会诊＂，大家七脚八手，很快换了零件，处理了难题。
　　冉连长指挥的队伍到了阵地，不敢耽搁，迅速指挥表舅与大家把车辆隐藏到一个角落，立即抬伤员上车，此时，敌方的四发信号弹像魔鬼的眼睛，破空而起，接着，附近山头上的敌人，利用位置高的优势，连续疯狂地向我车队进行炮击。冉连长看到医务人员正在清点伤员，速度很慢，便命令先把伤员抬上车，装好一台走一台，拉到安全地带再清点，缩短了在险区停留时间，避免了车队整体目标大的危险，并吩咐驾驶员：＂遇到危险要沉着，时时想到车上有受伤的战友。＂
　　前沿准备战斗的炮阵地
　　表舅和冉连长乘坐最后一辆收尾车，刚驶入一段突出部位时，敌人就提前用炮火把这一地段封锁了。他当机立断，凭着丰富的经验，一边叫驾驶员松油门，一边观察着弹点，趁着硝烟腾起的间隙，灵活地指挥驾驶员冲了过去。表舅告诉我，那时真是紧张得不得了，往往是车一过去，后面的炮弹就响了，全款冉连长的指挥得当啊，到停下来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但车辆和伤员却安然无恙。
　　后来，表舅主动参加支前的事迹受到了部队和麻栗坡县的表彰，回村后的几年间，还担任了村小组长、主任，而冉连长后来也担任了某团副团长，之后复员到某地旅游局任副局长，在每年清明前后来麻栗坡磨山为战友扫墓的时候，都会抽时间来和表舅聚一聚，军民鱼水情的滋味，一直在已经退下来的表舅皱纹满布的脸上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