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标志证明商标侵权认定疑难问题分析

　　2021年3月1日，《中欧地理标志协定》正式生效，我们国家首批100个地理标志正式获得欧盟保护，第二批175个地理标志也将在协定生效后四年内获得保护。2021年5月21日，国家知识产权局、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发布《关于进一步加强地理标志保护的指导意见》，该意见明确指出，地理标志是促进区域特色经济发展的有效载体，是推进乡村振兴的有力支撑，是推动外贸外交的重要领域，是保护和传承优秀文化的鲜活载体，也是企业参与市场竞争的重要资源。2020年5月28日审议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也将地理标志与商业秘密作为与专利、商标、作品并列的知识产权客体予以保护。由此可见，我们国家的地理标志以及相应的证明商标作为一项核心知识产权，越来越受到社会各界的重点关注，地理标志证明商标权利的保护也一直成为大家热议的话题，其中对于商品或者服务确实来源于地理标志证明商标所在区域，但是没有经过该地理标志证明商标注册人许可同意使用的行为是否构成商标侵权？更是成为司法实践当中争议的焦点。一种观点认为，地理标志证明商标主要就是证明所核准使用的商品或者服务来自于特定区域，且该商品或者服务的质量、信誉或者其他特征主要由该地区的自然因素或者人文因素所决定，所以只要行为人的商品或者服务来源于该特定区域即可正当使用而不构成商标侵权。还有观点认为，即使行为人提供的商品或者服务未经该证明商标注册人的许可，并且该商品或服务也并非来源于该证明商标所在特定区域，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商标法》第64条第2款之规定，也不应当认定行为人承担赔偿责任。湖南某法院在审理一些地理标志证明商标侵权案件时即采信该观点，认为判定是否构成侵犯地理标志证明商标专用权？应以被控侵权商品是否符合使用该地理标志的条件作为判断标准。另一种观点认为，尽管行为人的商品或者服务来源于该证明商标所在特定区域，但是没有经过该证明商标的注册人许可的行为仍然构成侵权。北京某法院审理的一起地理标志证明商标侵权案件即采信该类似观点判决行为人的行为构成商标侵权。笔者赞成第二种观点，其理由如下：虽然《中华人民共和国商标法实施条例》第四条规定，以地理标志作为证明商标注册的，其商品符合使用该地理标志条件的自然人、法人或者其他组织可以要求使用该证明商标。控制该证明商标的组织应当允许。以地理标志作为集体商标注册的，其商品符合使用该地理标志条件的自然人、法人或者其他组织，可以要求参加以该地理标志作为集体商标注册的团体、协会或者其他组织，该团体、协会或者其他组织应当依据其章程接纳为会员；不要求参加该地理标志作为集体商标注册的团体、协会或者其他组织的，也可以正当使用该使用该地理标志，该团体、协会或者其他组织无权禁止。但是该法条是将地理标志证明商标和集体商标做了两种不同的规定，其中对于符合使用条件的行为人可以要求使用该商标，并且该证明商标注册人也应该予以允许。其中集体商标并没有类似证明商标要求使用的前置许可，所以长沙某法院依据该法律规定认为判定是否构成侵犯地理标志证明商标专用权应以被控侵权商品是否符合使用该地理标志的条件作为判断标准的观点是片面的。该裁判逻辑明显混淆了地理标志证明商标和集体商标的正当使用规则，也就是说，即算行为人提供的商品或服务来源于特定的区域，并且符合该地理标志的产品或服务质量，也应当在使用之前向该证明商标注册人提出申请，并接受该商标注册人对产品质量和服务质量的监督和管理，确保该地理标志证明商标的商品或服务商誉。此外，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商标法》第64条第2款之规定，销售者不知道是侵犯注册商标专用权的商品，能证明该商品是自己合法取得并说明提供者的，不承担赔偿责任。某些判决援引该依据认为，即使行为人提供的产品不符合地理标志的使用条件，也并非实际来源于该地理标志特定区域范围内，只要行为人提供证据证明涉案商品的合法取得并说明提供者，即可判定其不承担商标侵权的赔偿责任。笔者认为，上述裁判观点同样存在对《中华人民共和国商标法》第64条第2款之规定的理解偏差，导致判决结果错误。该法条有明确的适用前提是销售者不知道是侵犯注册商标专用权商品的，其实行为人作为同行业的经营者，通过地理标志产品提供者的销售价格以及同类产品的市场价格即可推定其是否明知？并且行为人在销售涉案产品是也应当负有审查提供者合法来源包括注册商标许可等相关义务，不能仅提供第三方的合法进货来源即可作为免责的抗辩理由，如果明知第三方提供者也不能提供涉案地理标志授权或许可的依据，那么法院也应当追加提供者作为第三人参加诉讼。即算第三人最终提供证据证实具有涉案地理标志证明商标的合法授权，那么行为人的行为也应当构成商标侵权，至少也应当停止侵权，只是可以免除其相应的侵权赔偿责任。所以某些法院以《商标法》第64条第2款作为判决驳回原告诉讼请求的判决有误。截止2020年6月，我们国家获得批准的地理标志产品已达到2385个，核准地理标志的使用企业8811家。国家知识产权局于2019年已经启动《地理标志产品保护规定》的修订工作，2020年9月24日已经向社会发布修正案的征求意见稿。虽然地理标志以及相应的集体商标、证明商标的立法规定以及管理制度已经日趋完善，但是地理标志证明商标与集体商标的注册、使用管理以及司法保护等具体问题还是层出不穷，尤其是在地理标志证明商标侵权司法认定方面的分歧更加突出，期待《民法典》的实施以及《地理标志产品保护规定》的修订出台，将来对于地理标志以及证明商标的保护更加健全，通过地理标志的保护能够助力国家乡村振兴和区域经济的健康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