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西藏9飞来横祸
探梦牛/文
大家好,欢迎赏读探梦牛怀旧系列之《走进西藏》。
来到林芝以后,高原反应虽然有所好转,但我的思乡之情并没有减弱。如果不是一个突发事件使我的感情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我可能就当了 逃兵″。
1982年10月的一天傍晚,我用高压锅烧开水,由于不懂高压锅的性能,气还没有放完,我就急着打开锅盖,结果,气体突然爆出,连带滚水一下扑到了脸上。
我当即被送到了八一人民医院,检查结果,2度烫伤,面部、头部、脖颈烫伤面积达80%。第二天,烫伤部位全部感染化脓,高烧40度。
眼睛看不见,嘴巴张不开,我恍恍惚惚躺在那里,觉得周围咆哮着一股股恶浪;我被推上一个荒凉的孤岛,那里没有阳光,没有人烟,只见一个个没头没脸的怪物在黑暗中张牙舞爪。
完了,全完了,什么理想,爱情,事业全部化作泡影,宛如沙漠中的一棵棵小草正在枯萎;为此,我曾经在病例上写下这样一首诗:
八三年我的笔记本
眼睛烫坏了,黑暗囚禁了目光。苦涩的泪只能流向心底,再也见不到亲人、朋友和太阳。
嘴巴烫坏了,语言被灾难锁上。歌唱的音符只能在舌上徘徊,再也飞不到田野、学校和工厂。
面容烫坏了,青春被丑陋埋葬。板结的土地只能培育出痛苦,再也长不出绿色、果实和希望......
作者当写的诗
就在我绝食绝药准备已死了之时,一位藏族姑娘挽救了我,她叫卓玛,是八一人民医院的护士。她知道我思想负担过重,给我讲一些必要的医学知识,还用保尔.柯察金的故事激励我。我情绪不好,晚上睡不好觉,她主动找医院领导申请,给我换了一个单人病房。我高烧不退,她一天几次用酒精棉给我擦身降温。我吃不下饭,她亲自买水果罐头一勺一勺喂我。
林芝八一人民医院
我虽然看不见,但对她的声音、脚步甚至是气息都非常熟悉。她每次来病房,即使不说话,我也知道是她来了。
1982年11月的一篇日记就记录了一天夜里的情景。
夜,很静。
门开了,一个人悄悄走进病房,那熟悉的脚步告诉我,是卓玛护士来了。
我问:"卓玛护士,你一天都没来了,是歇班还是生病了?"
她的声音很轻:"你眼睛看不见,怎么知道是我?"
我说:"是你的脚步告诉我的。"
她没有再说话,用手轻轻抚摸我的额头测试温度,我感觉有几滴热泪落到了脸上,我的眼睛也湿了。
她悄悄去了,黑暗中,我仿佛看到了一道霞光,心里顿时敞亮了许多。遗憾的是,我只在八一人民医院住了两天就转到部队的115医院。后来听说,卓玛护士不久也调拉萨去了。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她多大年龄,长什么模样。
转院那天,可把同事们忙坏了。有的到医院联系,有的找车;援藏队的韩俊峰,陈明德等几位老师,把我从八一人民医院的病房里背上汽车,又从汽车上一步一步背到了115医院的病房里。虽然天气比较冷,可他们身上都出透了汗,听到他们大口大口地喘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特别是河南许昌来的王留灿老师,从烫伤那天起,就一直守护着我,给我喂饭倒尿壶,从没有一句怨言。转院以后,我吃不好医院的饭,他每天徒步往返几十里,回学校做饭给我吃。二十多天里他瘦了几斤,看着他充满血丝的眼睛,我心里想:就是亲兄弟又该如何呢?
我住在115医院外二科,这里的条件比较好,为了控制病情尽快消除感染,医院给我安排了单人病房,还专门安上了红外线杀菌灯,用了当时治疗烧烫伤最好的药物——紫草油。很快,我伤势大有好转,炎症也消了大半,眼睛也能睁开了。当窗外白雪皑皑的山峰重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时,我真想振臂高呼:"生命万岁!"
第115医院
学校的学生对我也很挂牵。星期天,一一班的卢小军、达娃扎西两位同学来看我,一进门看见我满脸的伤,都很伤心。让他们坐也不坐,给糖也不吃,转过身不停地抽泣。
我也流泪了,多么可爱的学生啊,年龄那么小,星期天不回家,步行十多里路来看我,还特意到山上摘了一包野桃子。
我的藏族学生
真是五湖四海皆兄弟,祖国处处有亲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