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八面城

　　风雪八面城 ——朝花夕拾〈八〉 ＂冬至＂过后，从西伯利亚过来的凛冽北风一泻千里直达八面城而肆虐不竭，河面上的冰足有一米多厚，拖拉机、马车、驴车在河道湖面上直接行驶，形成了北大荒特有的景色。偶尔难得一见太阳露面，天空始终是阴沉沉白茫茫，郊外无垠的原野上厚厚的白雪一望无际。但随着农历新年的脚步临近，这些丝毫不影响当地乡民迎新年的热情。八面城街上已有屠户在宰杀年猪，西边街上的豆腐坊、米粉坊已忙的热火朝天。偶尔从街上传来零星的爆竹声，那是小孩放寒假后在玩烟花爆竹。我想，南京我单位也该隔三差五地在发职工年货了，一般工作人员早已无心上班，都在为过春节忙碌着…… 记得九四年春节是阳历二月十日，现在距春节也就二十来天，八面城土产公司原本空旷的大院已被玉米堆满。我查了一下收购帐，从开始到现在已收购了一万吨玉米。当时算了一下帐，一万吨玉米平均收购成本是每斤二角肆分七厘，也就是说从农民手中收购的每吨潮玉米成本在每吨伍佰元左右。当时收购的潮玉米平均水份在百分之二十七左右，烘干到国标百分之十三的水份后，每百斤潮玉米出成品干玉米八十七斤。这样算下来，每吨烘干后的玉米直接成本在每吨五百柒拾元左右。当时我们江苏一带干玉米的市场价约在每吨九百伍拾元左右，可想而知利差还是蛮大的。 作为一个企业，作为一笔买卖，这个时候谁都知道，我们八面城玉米收储点的工作重点除了继续收购农民玉米外，必须把玉米销售工作当头等大事来抓了。 东三省特别是吉林省包括我们所处的昌图县是全国玉米主产区，当年昌图县玉米产量达三十五亿斤，这些玉米的主销区都在江苏福建广东等南方。按理说，玉米从产区到销区，货畅其流，产销区互补，双方都有合理的利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但九十年代初的中国，往往有些事会出乎人们的想象。在八面城这里正应了司马迁＂货殖论＂里面的一句经典话语，即＂百里不贩樵，千里不贩籴＂。交通运输特别是铁路运输是一个大大的瓶颈，在可正常承担的运费和合理损耗的范围内，八面城的玉米不能运到南京。 东三省是玉米主产区，南方是主销区，但当时铁路运力异常紧张，我国高速公路当时还未开建，东北玉米要运往南方一般情况下，必须铁路先运到大连，然后汽车短驳至大连港口，从大连港口装船到南方沿海或沿江码头，然后卸船，再通过汽车短驳至销区仓库。这样走看似也还可以，但仔细一算帐，会吓你一跳。与直接从八面城把玉米通过铁路一下子运至南京相比，不但运输费用要增加每吨一百多元，另外铁路、汽车、海轮诸环节的反复装卸（当年的野蛮装卸是出得名的，导致玉米到处泼晒，损耗大得惊人）和短驳，导致的损耗不计其数。初步算帐，除每吨玉米增加运费一百元外，损耗每吨至少增加伍拾元。算大账，场地上一万吨玉米即要减少一百五拾万元的利润。要知道，当时我的工资一个月也就是几百元，一年下来存不了三千元钱。 鉴于上述考虑，我当时认为，我们玉米运回南京销售必须一次性走铁路这条线，即通过铁路从八面城直接把玉米运至南京。为此，我和张总两人先拜访了八面城火车站站长，说明来意。那个站长很干脆地说，往江苏运玉米，我们车站一个车皮计划也没有，你们可去沈阳铁路局找找关系，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想大规模从八面城通过铁路向南京运玉米，那是天方夜谭。后来我们通过当地多年的粮贩子了解到，说情况就是那个火车站站长讲的没错，偶尔化三千元小费路局或分局可以弄几个车皮计划（一个车皮能装六十吨），其它在当地谁也没办法搞到车皮计划。 想想当初那张和有关单位合作在东北收玉米的合同，我心里真是哭笑不得，本以为大功即将告成，可以松松气了。但现在所面临的问题是非常严峻而又困难重重。当是之时，心里忽然有种当年玄奘离开长安去天竺时的＂背灞上而延望，指葱岭而矫迹＂的悲壮。 时间不等人，为解决眼前的主要矛盾，我决定直接从八面城上北京。当时想，北京是中央国家机关所在地，到北京找有关部委汇报，或许有办法解决之，但心里根本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