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盐城。 这是第三次来盐城。 第一次，是2008年，那时，我也是春风得意，出版社的当红小生，我的编辑是小躺老师，当年他还只是一位普通的责任编辑，今天已经是社长了，那时他很喜欢我，总是把我带在身边，说是让我涨涨见识，那时他手里当时有张王牌，王晨霞老师，中医，名医，以掌纹诊断闻名，算是掌纹学第一人，就是看看你的手掌就知道你有什么病，或者说你将来可能得什么病，我们当时到盐城就是因为王晨霞老师要到盐城签售。 为什么说是王牌呢？ 大家可以研究一下图书销量排行榜，最畅销的，一定是养生保健类的，普通书想突破万册都很难，而这类畅销书呢？ 动辄百万。 例如同期的《求医不如求己》、《把吃出来的病吃回去》，都是百万级的…… 王晨霞老师虽然算不上最顶级的养生类IP，但是也是头部系列，销量动辄几十万，对于出版社而言，这已经是财神爷了，全国各地巡回签售，社长亲自带队，编辑、发行都跟队，浩浩荡荡，只为王晨霞老师做好服务。 小躺老师认为，作为一位责任编辑，最重要的是有一双发现潜力股的慧眼，所以他喜欢泡天涯论坛，喜欢追连载，一到酒店，他都会迫不及待的看他喜欢的作者有没有更新，搞的我都觉得他挺幼稚的，你这么想，一位大社的编辑，什么名人没见过？竟然追网剧？那时网剧还是幼稚文的代名词。 每当我质疑时，他就来了那一套：不追这些，怎么可能发现你？ 他怎么发现我的？ 2007年的一天，深夜，我收到了一封邮件，小躺老师发来的，说是在天涯上看到了我的连载，很感兴趣，问我有没有兴趣出书？还谈到了他的出书原则，他喜欢成就一个人的从0到1，不喜欢单纯的给名人出书，给名人出书只是帮人印了一盒名片而已，而帮一位从来没出过书的人出书呢？则是腾飞、蜕变的开始，还罗列了他发掘的两位，一位是王晨霞老师，一位是小黎飞刀，炒股的…… 我们三人里，我跟小黎飞刀关系不错，现在也还联系，他也是每天写日记，整体而言，人气大不如之前了，不知道是为什么？依然那么勤奋，依然那么优秀，我在想，可能只是缺少成绩吧？毕竟股神这个领域，还是需要用实力说话的，若是他用我直播定投的方式来做展示？真有战绩的前提下，现在应该是头部网红了。 我跟王晨霞老师，虽然同是小躺老师的作者，但是我们俩待遇不同，小躺老师是时刻围着王晨霞老师服务的，跟照顾明星是一样的，换句话说，那就是明星，每到一座城市，父母官先来拜见，带着老婆孩子或父母，一家人挨着让王晨霞老师给看一遍，然后合个影…… 我第一次见王晨霞老师时，我们住同一个酒店，她在里面打电话，我在房间门口站了40分钟，等她打完电话，我一头全是汗，紧张的，那时咱啥也不是，也没见过名人，见谁都紧张。 我们从常州到盐城，王晨霞老师他们有专车，我和小躺老师就坐公共汽车，只能说，小躺老师是真的爱我，动不动跟社长调侃一句：咱是没把懂懂当外人了。 王晨霞老师也很喜欢我，毕竟我年轻，25岁，有活力，而且真熟悉了以后我很调皮，调皮到什么程度？带队的社长后来到青岛开会都先跑来找我玩几天，带队的社长后来调任教育社当一把手了，前段时间我百度了一下，发现又高升了，其实他高升是必然的，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名片是繁体的，还有就是没有印头衔，而是印了博士。 我印象很深的是，在盐城，王晨霞老师拉着我，非要跟我合影，我害羞，她还安慰我：这有啥？！ 去盐城老年大学讲座。 能上老年大学的人，也都是很儒雅的。 课程的最后一个环节，是看掌，老头老太因为排队还要争吵，比抢鸡蛋还火，毕竟是名家亲自为你看病。 那时在台下就会感叹，什么时候，咱也会有这么一天？ 小躺老师跟我讲，你也会的，而且你会更加的辉煌，你年轻，有无限可能。 2008年书博会，在郑州，出版社只做一个人的活动，就是王晨霞老师的，小躺老师提前一天给我发信息，问我方便到郑州不？因为隔壁社有场演讲取消了，问我愿意不愿意去？这是国家级的。 我接着去了。 我的读者TOP的省份是广东、山东、河南，其中河南为什么这么多？就是与这场演讲有关，我第一次登台，讲的什么都忘记了，满头都是汗，下面全是记者，当然我也熟悉了套路，就是记者都是来收费的，小躺老师会给他们通稿+红包，他们会根据与出版社的关系以及红包大小来决定写多大的稿子，包括我那次也上电视了，你知道我隔壁是谁吗？ 南怀瑾。 隔壁的隔壁呢？ 马未都，那时马未都并没有太大名气，隔壁的隔壁是六小龄童、于丹…… 你会发现，自己是很骄傲的，竟然可以跟他们同台，而且我更有优势，就是演讲太多以后，观众根本不够用的，全靠买，我不用买，因为那时我读者多，郑州大学有两个读者直接把他们同学都喊来了，出版社的待遇就是送盒饭送书。 第二年，书博会，依然是国家级的，在济南，我已经是出版社的王牌了，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光会场布展就为我花了10万元，整个会场前面排队的，全是我的读者，其实也是我找的托，就是我提前在群里喊了，全国各地的老铁们，你的懂懂老师需要你的时刻到了。 人生高光时刻，我媳妇那时还是我女朋友，啦啦队的队长。 主持人掀起了一个又一个的高潮，问有没有从云南来的？有没有从北京来的？有没有从新疆来的？ 都有！ 那时，是副省长带队，还是个女省长，我就体会到了当明星的感觉，省长下面是厅长，厅长下面是处长，就是日常哄我开心的已经是处级了，不开玩笑，是真的，因为整个省就一个大的代表团，我属于里面的流量小生，那时我回农村发展压根没觉得县长是个多大的官，因为我总想起处级干部帮我拿外套的事…… 为什么没做王晨霞老师的？ 王晨霞老师已经跳到更大的出版社了，应该是图书公司，例如磨铁之类的，图书公司给的佣金高，推广手段也更多样化，例如安排你上湖南卫视。 各有利弊吧，传统出版社还是官媒模式。 图书公司是纯粹的市场运营。 所以，我想起十多年前的这些事，都觉得挺恍惚的，那真是我吗？那时在会场遇到的全是大腕，我印象很深的是2009年书博会有本书很火，是张纪中的老婆樊馨蔓写的，世上是不是有神仙？是写她跟着李一道长修行的故事。 见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 例如，类似的大型展览，一定会有部长甚至更高级别的领导出席的，我们这些作者是允许入场的，甚至若是运气好还会合影，你会发现很有意思的现象，例如副省长巡展时，下面的人会给与详细的介绍，会挨着一一握手，当最核心的领导巡展时呢？前面会有人直接喊：XX省，谁带队？刚才还是领导模样的副省长马上成了解说员，核心领导一句话都没说，走的特别快，她在后面喋喋不休，有人拿着伞，有人拎着箱子…… 真的长见识。 这些东西，经历一次，终生难忘。 他握过我的手。 小躺老师被拦在了线外，他懊恼得很：有伞挡着，我也没帮你拍下来。 什么感觉？ 我太紧张了，我也忘记了。 小躺老师在我之后发掘的另外一个IP是马宁老师，搞心理学的，我还被小躺老师忽悠着去听了马宁老师的课，花钱的，我女朋友帮我出的钱，貌似两三万，为这个事我很内疚，回来就跟她领了证，课堂上就学到了一句话：允许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允许别人跟自己不一样，爱是允许。 爱自己，爱别人。 小躺老师对我的规劝就是：脚踏实地，别想赚钱，潜心打好基础，不做流星，而要做冬青，就是一直不鲜艳，但是无论春夏秋冬一直活着。 他的观点是，所有明星，包括作家，都是流星。 想抗衡这个规律，就必须要稳扎稳打，不求爆红，但求稳定，想起这句话，我刚才特意搜了一下王晨霞，发现近十年，基本没有她的新闻了，已经很安静了，也许是看透了名利，潜心修行去了。 常青，太难了。 每想起这些事，我就想起赵德发老师，每年都有新作品出来，不断的自我颠覆，今年又上了一个新的高潮，就是他的小说被改编后登上了CCTV1的黄金档，这已经是一个作家至高无上的荣誉，叫《经山历海》。 我们开书店，主要跟作家打交道，特别是跟获过奖的作家，应该这么说，有半数作家已经挂笔了，就是不再写书了，只是偶尔写个散文之类的，除了有本代表作外，基本销声匿迹了。 若是说，谁是小躺老师那个理论的活例子？ 赵德发老师就是。 一直在线，不大火，但是铁杆粉丝无数…… 第二次到盐城，就是陪赵德发老师去的，去旁听一场审判，赵德发老师写了本书《白老虎》是讲大蒜电子盘交易的，主人公叫董刚，人送外号蒜神，在业内粉丝无数，就是他对大蒜行情总是预测的很准，结果后来演砸了，被抓了，应该是老鼠仓之类的。 这是一本纪实文学，赵德发老师把董刚描述的还是比较有魅力的，一表人才，帅气、担当，有点徐翔的味道，这里面还有段更奇葩的故事，我有个读者买了一本《白老虎》，这个读者还是个研究生，并且她的导师还是东北某个市的市长，按理说条件很好吧？结果看了书以后爱上了董刚。 那么，她所有的奔赴就是单方面的。 因为董刚跟外界是没有联系的，那次审判，她也去了，我们几个人坐一起，董刚进场时朝下笑了笑，算是跟赵德发老师打个招呼，这姑娘又魔怔了，觉得董刚是朝她笑的，一发不可收拾，坠入了爱情，不断的自我感动，给董刚监狱里汇款，给董刚发照片写信，关键是她还是处女。 董刚要坐接近十年牢，出来都是老头了，你等的有意义吗？ 不断的自我感动。 我都骂她是傻逼，把她拉黑了，她都执迷不悟，赵老师一家也劝她，谁劝都白搭，后来更离谱了，董刚家里有红白公事，她直接去替董刚出席，甚至披麻戴孝。 我总是骂她：你爱了一个虚构的人，是不存在的，他是个罪犯，不是英雄，那就是个人渣，咋成了你的男神呢？ 也许是羁押太多年了，跟个老头似的，与帅根本不沾边。 这个案子拖延了三四年，为什么会拖延这么久？也是群体事件，只要是群体有关的案子，一定会先放一放，降降热度，那天旁听席上没几个人，真正的投资者应该一个都没有，只是当事人的家属们，我写过一个最冤的，曲阜师范大学一个毕业生，给董刚当了几天办公室文秘，结果也被羁押了三年了，交易所需要上传一个用户使用手册，是他修改和上传的，给他定的罪是制定交易规则…… 完全是天上掉下来的罪。 家人可能也麻木了，也可能是太远，并没有出席，嫌疑人在进法庭时是允许朝下看一眼的，除此之外是不允许回头的，这个小伙入场时还是很兴奋的，找了一圈没找到，坐好后又回了一次头让法警戳了一下。 那个姑娘，现在是什么状态？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赵德发老师讲，在日照考了公务员。 我觉得，她只是缺一个东西。 就是体验一下，性是多么美好的，她就不会陷入虚无的十年等待了，你这跟看了金庸小说非去爬光明顶是一回事，光明顶上啥都没有，我去黄山那天，我还刷到了一个抖音，一个人应该是绝症了，七八个人抬着登上了光明顶，他就是有心魔，一定要看看张无忌。 有时，我都想拯救她。 算了，偏执狂！ 前两次，我对盐城印象都一般，感觉城市比较破旧，有点苏北的感觉，我一直觉得盐城也算苏南，这次我才知道，原来在苏南人眼里，盐城真的是苏北，盐城现在很漂亮了，甚至漂亮的有些变态了，特别是高架桥，修的老长老长了，太夸张了，高架桥上车子也不多，说明交通压力不大，我是晚高峰进的市区，早高峰走的，都没遇到堵车。 盐城，漂亮了。 到了以后，我先问有没有洗衣房？自助洗衣的地方，前台说没有，告诉我对面有洗衣店，我接着去洗衣店，问能否洗了接着给我烘干？老板娘说最快明天早上8点，她的意思是晚上下班前给我放洗衣机里，开着烘干，早上就好了，大约9点可以给我送过去，问我可以不？ 我说，我8点过来拿。 她说，8点半吧。 我问，几点开门？ 她说，8点，但是我要给你整理一下。 我说，好。 现在大部分酒店都有自助洗衣功能，洗了以后接着烘干，很方便，烘干机必然走进千家万户，晾衣服不科学，也不美观。 平时跟队友们在一起，他们就帮我洗了，我自己的时候，我必须要找人帮我洗，主要是我不怎么会洗衣服。 然后，我回车上拿跳绳，在车旁跳。 我跳绳还是蛮吸引眼球的，只要是有人的地方，总有人会录像，你跳个三五百个没啥，关键是我一跳就是30分钟以上，30分钟你觉得短吗？很久很久，很感染人，关键是我跳的比较轻松。 不远处，有个女的，录我视频了。 她貌似在等人。 南通的车牌…… 我跳完时，我听她在打电话：现在我车开不走啊！ 待她挂了电话，我过去问了一句：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她问，你刚才是在直播吗？ 我说，没有。 她说，你太厉害了。 我说，一般，你车怎么了？ 她说，我车钥匙扭不动了，方向盘也扭不动了，我打电话问朋友，朋友说帮我找救援。 我说，你下来，我帮你。 她问，你会吗？ 我说，我大学是电气化的，研究生是学汽车制造的。 她下来了。 戴着眼镜看不出年龄，但是从脖子来看，应该是45岁左右，很苏南的感觉，我跟她说，你把头朝外，别看…… 她说，修车还怕人看啊？ 我说，跟开锁一样，是职业规则。 她说，好吧。 我轻晃方向盘的同时插入钥匙，一扭，点着火了。 她可开心了，问我怎么做到的？ 我说，我什么都没做，上去就好了。 她问，是车坏了吗？ 我说，没有。 她要加个微信，说要跟我学跳绳，说她跳100个就绊脚…… 加了。 我特意给她科普了一下，只是你触发了方向盘锁，只需要一边晃动一边扭钥匙就好了，很简单。 她说，吓死我了，我以为车坏了。 我问，来出差？ 她说，是的，见个朋友。 没再多聊，我回房间换衣服去了，顺便点了汉堡王，外卖小哥说不给我送了，让机器人给我送，让我拿一下。 我试了试房间电话是通的，允许了。 机器人自己坐电梯到房间门口后，会打电话让取餐，所以我必须确保电话是通的，现在很多电话都不通了。 我突然又想起了这个眼镜少妇，我翻了翻朋友圈，很意外，就是她朋友圈的照片跟我见到的本人差别太大了，看她晒的照片是在商场里吃饭，还是挺高档的，应该是两人餐，推测，是来会朋友的。 早餐又遇到了。 我一般7点吃早餐，因为当天行程不远，12点赶到连云港就好，那么我倒推9点半出发就好，我8点半吃早餐就可以了，恰是人最多的时候，早餐里有当地小面，卤子很过瘾，有红烧肉，有卤蛋，我平时不吃面，碳水我吃的都很少，我经常给我身边朋友科普，你们的饮食结构有问题，特别是一起吃早餐时，你会发现，他们多拿面食、蔬菜，很少拿肉，甚至把吃肉吃蛋理解为长胖，我就搬出张文宏那句话，低蛋白质饮食是不足以支撑一个人活到90岁的。 蛋白质才是生命的根本。 面，排队的人不少，厨师一次可以下四份。 我为了红烧肉和卤蛋，我决定要份面，提前排上队了，厨师给了我一个号牌，说一会给我送过来，8点40分左右，眼镜少妇也来吃饭了，坐我对面了。 我问，睡的如何？ 她说，挺好。 她说早餐吃的比较少，只想要碗面。 我说，你别去排队了，我要了一份，给你就好，排队要老久。 服务生过来送面时，我问：能否再拿个碗，帮我单独盛点红烧肉和放两个卤蛋，我们俩分开吃。 服务员说OK。 吃饭时，她问我是来做什么的？ 我说，来旅游的。 她罗列了一箩筐景区给我。 我说，你不也是外地人啊？ 她说，我前夫和孩子在这边。 我问，昨晚一起吃饭的是你前夫？ 她说，是的。 我问，那咋没一起来早餐？ 她说，他上班比较早。 我问，他又婚了？ 她说，是的。 我问，你呢？ 她说，一直没遇到合适的。 我问，孩子上几年级了？ 她说，高二。 使我想起了牛哥的那句话，离婚后，情人成了媳妇，媳妇成了情人，前夫再来酒店摁她，有了比久别重逢更刺激的感觉了，是偷的感觉，让人兴奋。 应该还是很不错的，看她没睡好。 她是做乳胶枕的，说是主要做日本客户，平时还做日本代购，我问手表做吗？ 她说，也做。 我问，绿水鬼多少钱？ 她说，这两年比较难买到，我记得最贵的时候，8万左右。 我说，我这个是二手的，12万。 她说，你让人坑死了。 我问，你现在能买到绿水鬼吗？ 她说，热门款，每年我只能买到一块，限量。 我说，我给你个新表，你帮我看看什么价。 她说，好。 就是那个劳力士可乐圈，小包包说是13万收的，卖给我14万，全新的，还没撕膜，名表是有两层膜的，膜上有二维码，撕膜是很麻烦的，差不多需要十分钟，我在微信上发给了眼镜，眼镜说马上帮我问。 吃过饭，我去拿衣服，看到眼镜给我回信息了，131万日元，若是通过正规渠道进入中国，少不了13万，关键是没有货。 现在热门款有一点，就是必须搭配冷门款，小包包展台上不少全新表就是这么来的，有人去买热门款强制搭配了一款冷门款，他们把冷门款接着卖掉，就当加价买了手表，但是也很划算。 我接着截图发给了小包包：原来，你没骗我。 我去洗衣店拿衣服，发现老板已经帮我整理好了，每件衣服都装在一个单独的袋子里，衣服叠的特别漂亮，细节处理的非常好，特别是我的裤子，绳带比较长，她专门给系成了蝴蝶结，感觉特别好，当时我就在想，原来衣服也可以洗的这么让人惊喜，味道、包装袋、叠法。 从盐城一口气赶到连云港接着赶到家，先处理点事，有个做管道的工人，跟我们不是雇佣关系，而是我们跟他的老板是分包关系，这个工人晚上睡觉抽搐休克了，在抢救，这个关系非常的奇葩，这个工人跟着这个老板只干了四天的活，这个工人跟着前面的老板十多年，一直都是干管道的，今年那个老板没揽到什么活，觉得继续养人太累，就把他们介绍到了新老板那上班，结果刚上班就出了这么一个事，前任老板垫付了2万，新老板拒绝承担任何责任，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工地上发生的。 按照过往，这类事都是小事，你闹就报警，你起诉我们就认，判多少赔多少，轻车熟路了，别说休克了，就是更极端的我们也遇到过，这个行业干久了，不可能不遇到伤亡，我之前的办公室所在地，还没封顶，四条人命。 但是，这个事有点复杂，复杂在哪呢？ 这个人有个亲戚，不知道是记者还是啥，找了济南的关系，然后又层层找下来了，找下来跟我们谈话，那肯定就是让我们来担一部分，要求也不高，10万左右就可以，我哥最近让官司吓的腿都软了，胆子格外的小，他也想认了，毕竟大人物都发话了，面子总是要给的。 我咨询了小律师，小律师的建议是：让他们起诉就是了，一起诉你们就解脱了，你们直接就不是雇佣关系。 我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小律师说，你们装死就行了。 我回来后，还是决定去看看，还没等我去，人家找上门来了，一个相对比较稳健的角色，算是他们家族比较有能量的，能说话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出于人道主义帮助一下，也不谈法了也不谈理了，就是一句话，你给1万不嫌少，你给100万不嫌多，全随心。 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我们也没法说什么了。 他说，人现在在重症监护室，一天1万多，你们就可怜可怜这家人，别的什么都不说了，家里三个孩子，老婆又不上班…… 我给我哥打了个电话，决定给2万元。 对方很感激。 很理性的一个人，懂法，懂理，他自己也说，就是帮着家属要点钱，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觉得太寒心，病倒了也没人问问。 走的时候，我们俩也握了握手，他赞美了我一句：你们俩，能成大事，有大爱，也没辩解也没多问，很好的老板了。 我说，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就是，是不是也要考虑止损？ 他说，这个话咱不能说，要让他们自己家人决定。 若是确定醒过来的希望很渺小，那就没必要折腾了，省点钱给活人不好吗？咨询过小律师后，我原本是想铁石心肠，但是我听说这个男人是81年的，只是比我大2岁，我还是心软了，大烟大酒，说是那晚还喝了1斤多白酒，本身就有家族性高血压遗传史…… 也就是我哥今年不顺，被刑事诉讼吓傻了，否则按照他过去的骨气，这个事一分钱都不用赔，做这个行业有个底线，就是任何纠纷都以宣判为准，不爱心泛滥，否则？全是麻绳，一团糟！ 昨晚一起吃饭，我哥问我：普陀山替我磕头了没？ 我说，磕了。 我去时，他反复叮嘱，结果我把这茬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