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纪事姑姑的葬礼

　　文：轻浅，一笑
　　图：大俗摄影
　　姑姑走了，她老人家享年88岁。
　　头天夜里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第二天还在迷迷糊糊中的时候，却接到了二哥的电话。
　　他说：＂小妹，咱姑姑去世了。昨天中午还在表姐家有说有笑地吃了中午饭，下午出去溜达的时候，却在爬楼的时候没有爬上去，出了症状。表姐家的儿子发现了快点打了120，走到医院也没抢救过来，十点多就离开了人世。＂
　　我听了难受无比！从此阴阳两隔，世上又失去了一位我最亲近的老人！
　　这么多年由于在外安家落户，再由于疫情的原因，真的很少去看望她老人家。记得二大娘去世的时候，见了她老人家最后一面，只是给了她二百元钱，从此再也没有任何表示，想到这里，心中真的亏欠她老人家哦！
　　她是大伯和父亲生前最疼爱的妹妹，从小到大从来没喊过她的名字，都是亲切地喊声＂俺妹妹来了！＂
　　那天倒头信该去见她老人家一面，却被疫情阻挡没法出山东省，所以不能前往！可我的亲人们都已经到场，唯独少我一个！
　　想着发丧的时候再去，她老人家却已经是骨灰一把，还被棺材隔挡，这世上再也没有我姑姑的存在，想起这些，心酸的泪水打湿了双眼！
　　姑姑个头不高，身材瘦小，说话细声细语。她老人家一生秉性善良，孝顺老人，深得双方长兄长嫂和小叔妯娌的赞扬。
　　姑父也是兄弟三个，姑姑的小叔子对他们都很尊重，因为她老人家特别孝顺公婆！
　　她的公公婆婆在世的时候，邻居们好故意问她：＂大嫂，你婆婆在家吗？她都是回答人家：大娘，那是俺娘，不是婆婆。这次回去还听见有人在夸姑姑，说她老人家孝敬公婆，一辈子端茶倒水，做饭洗衣，从来没有一句怨言，从来在老人们面前没大声发过脾气，都是轻声细语的喊：＂爹，娘，该吃饭了！＂
　　姑父家是大家族，爷爷辈兄弟也不少，所以堂兄弟也很多。
　　姑父和姑姑平时尊老爱幼，他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平时他们一大家人在一起干活的时候，因为姑姑个头矮小，他们怕她累着，都是故意提前想让她回家去做饭，能休息一会。
　　可姑姑看着活太多，却迟迟不走，一个劲地干啊，干啊，总是热得大汗淋漓……
　　他们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就故意和她笑着说：＂大嫂，刚才咱娘捎来信说，家里还用劈柴火烧着水呢！我们都过来干活了，家里烧干锅怎么办？＂她听了二话没说，扔下铁锨就往家里跑，他们都在地里哈哈大笑。
　　所以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睦睦，从来没生过气！
　　记得原来每次逢年过节，姑姑都会早早地给奶奶蒸好白馒头，还有菜馍馍，然后送过来。
　　奶奶总是给我掰一半白面馒头，我吃了还想吃，但那个年代白面馒头多稀罕，也就解解馋虫罢了。
　　我父亲离世的时候，婆婆还健在，我得回去给婆婆报丧，临走的时候，她老人家千叮嘱万叮嘱：＂千万给你婆婆磕个头啊，这是咱家的规矩。＂
　　我答应着＂好，好，好，你老人家放心吧！＂
　　老门旧家的人家都要按照规矩做事，这是多年家训之一。
　　姑姑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姑姑的大女儿（我表姐）一生命苦，她老公意外去世之后，她含辛茹苦把一对儿女养大成人，结婚生子。然后她就把姑姑接到她家，一直到那天姑姑离世才回到她自己的家！这么多年表姐伺候姑姑任劳任怨，从来没有抱怨过任何人……
　　那天她的两个儿媳妇还大声哭着：＂我的没让俺伺候一天的好娘来，想起来我们都亏心啊，你老人家活到这个岁数，没让俺伺候一天……＂
　　外人听了都摇头，说得大实话啊！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
　　姑姑的大儿媳妇不喜欢姑姑，中间多次嫌弃，身为教师的表姐不吱一声地就把姑姑带走了。这一住，将近二十年的时间。
　　姑姑发丧那天，老公带着我回了故乡。开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和哥哥姐姐们约好在姑姑家的庄西头集合。
　　走到那里，见到了娘家庄上的人和我的亲人们，还有大伯家的哥哥姐姐们。
　　走到表哥的家里，他们一一给了我们该带的孝……因为早上得开丧，娘家人必须早来！
　　吃完早上的饭，然后到了烧纸的时候，娘家必须第一个开始，那些穿白孝褂的都是我的哥哥，和那些侄子们。
　　桌子上都是准备好的供礼：整个的猪头，十盘方子肉，糖供，各种各样的水果，还有一个活公鸡，另外还有礼金。
　　路两旁的女士也是我的娘家人，她们是在看着怎么按照顺序摆贡品。姑姑家的表哥在前面一步一叩首，迎接姥姥家的舅舅们和老表。
　　葬礼的仪式，显得有些繁杂，过程还是沿袭乡村多年的风俗。
　　吃完饭以后，就到了点歌的时候，两位表哥点的＂哭灵＂，那位美女只唱的悲切切，高喊着＂我的娘来＂泪水打湿了双眼。
　　孙女们又点了哭灵：＂我的奶奶＂，又换了一位美女哭着一声声奶奶让人好心酸……
　　三点半去送行，所有亲戚们都去，穿孝衣的人群排队好远！随着鞭炮声的炸响，唢呐对空长久的哀鸣、乐队哀乐的吹响、恸哭的声音再一次弥漫着整个村庄。
　　送完行，就开始发丧了，我第一次见到了拉棺材的车，感觉非常稀罕。
　　姑姑的墓地在一块玉米地里，穿着孝衣一步步走着真的很远，可怜我的两位表哥在前面倒着走路一步一叩首哭着＂我的娘来＂悲痛伤感。
　　表姐哭的嗓子都哑了，表嫂们瞎叫唤，只有姑姑的孙女和孙子们一声声奶奶哭的肝肠寸断，我们这些亲戚们掉着眼泪都在后面紧紧追赶……
　　玉米高，墓地远，第一次看姑姑的下葬全景，又学到了新见识倍觉稀罕：女人活着的时候男尊女卑，可死的时候却是女在长位，男人在次，让我真的惊讶了一下下哦！
　　姑姑歇了世上一切的劳苦，最后长眠在这里。
　　默默祝愿姑姑一路走好，希望天堂没有忧愁、烦恼、病痛。
　　逝者已逝，宿草凄凄吹凉风，香烟缭缭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