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只想来谈谈宝玉的贴身书童,茗烟。
茗烟是跟宝玉的书童,书中出场次数不多,但茗烟的地位之重要性及其与宝玉的关系之密切性,不亚于怡红院里的袭人和晴雯。综观全书,真正了解宝玉的人,黛玉、袭人等大观园中与宝玉顽闹的几个,这是作者表现的很明白的,其实就我看来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在第六十六回中因为遭到柳相莲退婚而自杀的尤三姐,还有一个就是这位从小陪同宝玉读书的小厮茗烟。
一茗烟的身份
茗烟的身份在一出场就交代的很明白,第九回中作者写到“这茗烟乃是宝玉第一个得用的”。后面也多次提到茗烟对于宝玉的重要性:第三十三回中宝玉挨打之前先被贾政关在书房,深知凶多吉少,想找个人给贾母王夫人通信,作者写到“偏生没个人,连焙茗(茗烟)也不知道在哪里”;在宝玉被打之后袭人找人问端的也是“令小厮们找了焙茗(茗烟)来细问”;在第四十三回中,宝玉到水仙庵祭拜金钏也独是找的茗烟陪同;第四十七回写宝玉同柳相莲谈话虚写了一段他独遣茗烟去祭拜秦钟的事“上月我们大观园的池子里头结了莲蓬,我摘了十个,叫茗烟出去到坟上供他去”;第八十回中宝玉因细问王一贴关于“女人的奴病方”时支开李贵等仆人“只留下茗烟一人”;宝玉去会薛蟠、会冯紫英,还有其他几次出行只要是私自行动必有茗烟陪同。
二宝玉对待茗烟
茗烟的身份不一般,宝玉对待茗烟的态度也是非比他人。第九回,顽童闹学堂里茗烟是把舌战推到动手打人的一味催化剂,事后宝玉的大仆人李贵喝骂了他,宝玉却为他辩护“茗烟见人欺负我,他岂有不为我的?他们反打伙儿打了茗烟”;而第十九回表现的最为充分,茗烟在书房与一个叫万儿的姑娘斯闹被宝玉撞见,宝玉只是斥责茗烟并没有告发他;后面宝玉要去袭人家,茗烟担心事发罪责自身,宝玉替他解顾虑“宝玉笑道:‘有我呢。’”;第三十九回,宝玉听信刘姥姥胡诌的一个叫茗玉的女孩儿,为了找她的塑像,宝玉遣茗烟去找了一天,茗烟回来报知没找到时宝玉啐了他又把他骂了一顿,茗烟当然委屈,作者这里写到“宝玉见他急了,忙抚慰他”。茗烟深受宝玉器重,宝玉对茗烟是朋友式知心知肺也说明了茗烟的身份确是非同一般。
三茗烟受器重的原因
茗烟的母亲叶妈是大观园里一个看花草的婆子,不过是个下三等的奴才,根基不如李贵,李贵的母亲李嬷嬷是宝玉的奶妈,有“半主”之势,但为何身份却凌驾李贵之上呢?我这里来重点分析茗烟受器重的原因。
a 庚辰本第四十三回有脂批:试思宝玉之为人岂不应有一极伶俐乖巧之小童哉?说明茗烟聪敏伶俐,这也是他得以被重视的最大一个原因。茗烟乖巧伶俐,机灵贼滑,书中着力表现他的这一性格特点:
1 第九回,顽童闹学堂茗烟被金荣的毛竹大板打了之后,马上搬救兵,作者写“茗烟早吃了一下,乱嚷道:‘你们还不来动手’”宝玉和三个小厮忙跟着闹起来;
2 第十六回,宝玉的知己秦钟病势,茗烟当然知道这人和宝玉的感情深厚,且看他来怎么报信与宝玉,先是宝玉看到“茗烟在二门前照壁间探头缩脑”宝玉出来问他缘故,茗烟这样说“秦相公不重用了!”言辞何等讲究;
3 第十九回,茗烟与万儿斯闹的事发,宝玉虽没告发他,但茗烟觉得这事毕竟尴尬,在宝玉沉思时他话锋一转“二爷为何不看这样的好戏?”然后诱导宝玉出城去逛,后脂砚斋有批语:“茗烟此时只要掩饰方才之过,故设此以悦宝玉之心。” ;当宝玉提出要去袭人家时他因担心事后罪连于己说道“若他们知道了,说我引着二爷胡走,要打我呢?”然后宝玉才许诺于他不干他的事;
4 二人来到袭人家后,袭人说要告诉嬷嬷是他调唆宝玉做的这事,茗烟此时“撅了嘴”说道“二爷骂着打着,叫我引了来,这会子推到我身上”“我说别来罢,不然我们还去罢”写出茗烟的狡猾,后有脂砚批:茗烟贼。确实不错。
5 后面打袭人家出来,为防有人碰见宝玉是乘轿回来的,来至宁府街,茗烟却令停了轿然后说明缘故“须等我同二爷还到东府里混一混,才过去的,不然人家就疑惑了。”茗烟一心为主心细至此。
6 第二十四回,贾芸来见宝玉,焙茗(茗烟)帮他去找宝玉,去了很长时间回来时整好见一宝玉房里丫头在此,开口就道“好,好!正抓不着个信儿”实是说与贾芸听的,说明自己确实在尽力帮忙,后有脂砚批:二“好”字,是遮饰半晌来不到语。后面贾芸看见不到宝玉准备走,焙茗(茗烟)这是却说“我倒茶去”“二爷吃了茶再去”写出茗烟有眼色,这事没成不于己足见他的狡猾,后又有脂砚批茗烟:滑贼。
7 第二十六回,薛蟠伙同茗烟骗宝玉出来吃酒,说是“老爷叫”宝玉问会是什么事时,茗烟这里却不回答只说“爷快出来罢,横竖是要见去的,到那里就知道了。”他知道等会自有薛蟠帮忙解释,来到大厅薛蟠声音才到茗烟连忙“笑着跪下了”试思这是何等反应,欺主之罪这一笑一跪再薛呆兄一解劝,宝玉的气当然就不好再起了。
8 在第四十三回中,这天是凤姐生日,茗烟却一大早跟着宝玉出了城,糊里糊涂一直到城外七八里处宝玉才问有没有香,接着又要炉炭,茗烟立马反应过来这是要祭祀哪位亡灵,这才把宝玉带到了水仙庵。宝玉在井台上祭奠完毕命茗烟收了去,他却也跪着磕起头来,居然猜到这祭拜的是“极聪明极俊雅的一位姐姐妹妹”,后有庚辰本脂批:试思宝玉之为人岂不应有一极伶俐乖巧之小童哉?
9 府里这日是大排筵宴,茗烟能猜到宝玉是为此才躲了出来的。茗烟想着宝玉还没用饭早已安排老姑子准备着了“我已经和姑子说了,叫他随便收拾了些东西”又担心宝玉不吃动之以情这样劝道“二爷勉强吃些”“横竖在这里清净一天,也就尽到礼了。若不吃东西,断使不得”而更为担心的是他就此折腾一天不回去了,上面怪罪自己担罪责,就又晓之以理“咱们来了还有人不放心。若没有人不放心,便晚了进城何妨?若有人不放心,二爷须得进城回家去才是。第一老太太、太太也放了心,第二礼也尽了,不过如此。就是家去了看戏吃酒,也并不是二爷本意,原不过陪着父母尽孝道。二爷若单为了这个不顾老太太、太太悬心,就是方才那受祭的阴魂也不得安生。二爷想我这话如何?”说得合情入理,可谓八面周全,既成全了宝玉,又不过分纵着宝玉在外面逛的时间太长,以免家中老太太、太太悬心,自己担不是。这段文字写贾宝玉祭祀金钏,实是茗烟正文,把宝玉的这位贴身书童的贼滑表现的淋漓尽致;
b 奴才侍奉主子不仅仅只是得有眼色,还须善于观察,能体察主子心事,如果一味的耍小聪明,那可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所谓知主莫若仆,茗烟之所以很受宝玉器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很懂宝玉的心,知道此时彼时宝玉最需要什么。
1 第四十三回,茗烟随宝玉到水仙庵祭祀金钏儿时说了这样一句话“我茗烟跟二爷这几年,二爷的心事,我没有不知道的”,观其全文敢说能对宝玉了解到这种程度的还有何人?茗烟说这话不是空说,他不仅能猜到祭拜的是位女子,而且跪拜代祝时这样说“若芳魂有感,香魄多情,虽然阴阳间隔,既是知己之间,时常来望候二爷,未尝不可。”切中宝玉此时的心境“你在阴间保佑二爷来生也变个女孩儿,和你们一处相伴,再不可又托生这须眉浊物了”似乎把宝玉这一生的愿望都说了出来,“须眉”中知宝玉者莫过茗烟了。这一番“代祝”,完全体现出了茗烟的个性及其与宝玉非同寻常的关系;
2 第十九回,茗烟见宝玉不去看戏,就提醒他到城外去逛;第二十三回,茗烟见宝玉烦心“左思右想,皆是宝玉玩的不耐烦了的”然后就到外面书坊买了许多古今小说、传奇角本之类的书来,引得宝玉如见珍宝。宝、黛叛逆思想也是就此慢慢形成的,茗烟是深知宝玉脾性冒着风险只为主子开心。
茗烟是作者着力创造的一个重要配角人物。他顽皮中透着可爱,大胆中渗着狡猾,他聪敏、机灵、伶俐、贼滑,性格鲜明,形象可爱,作者写他“年轻不暗事”“无故就要欺压人的”;为了使自己的小主人宝玉及他好友秦钟不被人欺侮,轻信贾蔷挑唆而大闹学堂,其顽皮淘气而又勇敢活泼的形象跃然纸上:茗烟一头进来找金荣,也不叫相公了,只说“姓金的,你是什么东西!”他一把揪住金荣,“你是好小子,出来动一动你茗大爷!”他被金荣打了一下就乱嚷:“你们还不来动手!”;他深知主人脾性,买禁书以悦其心;他很有眼色,同宝玉一早出城虽然摸不着头脑但仍只紧紧跟着,祭祀时也不多问;他一心为主,从水仙庵回来宝玉骑马在前,他后面嘱咐;“二爷好生骑着,这马总没大骑的,手里提紧着。”;他胆大心细敢擅自做主,王一贴误会宝玉之意说出大不敬话,他当先喝道:“该死,打嘴!”“信他胡说”,茗烟虽然地位低下,但他决不是一个毫无主见、只知唯命是从、听从主人摆布的奴才,而这一点恰和宝玉的叛逆思想相吻合,所以他深受宝玉器重。曹雪芹塑造人物形象,善于运用“同中显异”的艺术手法。宝玉与茗烟虽然“情同手足”甚至可以说是“志同道合”,但由于两人的社会地位、生活经历和文化素养迥异,因此在一些事上,两人尽管目标一致,但性格、情趣、策略却截然不同。正是由于这种“差异”,才使茗烟像一片绿叶,衬扶得宝玉这朵红花更加绚丽,才使宝玉的思想性格显得更加鲜明。如果没有茗烟这个小人物,宝玉的形象便会失去不少光彩。
金陵十二钗正册:林黛玉、薛宝钗、贾元春、贾探春、史湘云、妙玉、贾迎春、贾惜春、王熙凤、巧姐、李纨、秦可卿
金陵十二钗副册:甄英莲、平儿、薛宝琴、尤三姐、尤二姐、尤氏、邢岫烟、李纹、李绮、喜鸾、四姐儿、傅秋芳
金陵十二钗又副册:晴雯、袭人、鸳鸯、小红、金钏、紫鹃、莺儿、麝月、司棋、玉钏、茜雪、柳五儿
十二贾氏:贾敬、贾赦、贾政、贾宝玉、贾琏、贾珍、贾环、贾蓉、贾兰、贾芸、贾蔷、贾芹
十二官:琪官、芳官、藕官、蕊官、药官、玉官、宝官、龄官、茄官、艾官、豆官、葵官
十二家人:赖大、焦大、王善保、周瑞、林之孝、乌进孝、包勇、吴贵、吴新登、邓好时、王柱儿、余信
其他人物:贾母、王夫人、薛姨妈、赵姨娘、邢夫人、林如海、贾雨村、甄士隐、刘姥姥、柳湘莲、薛蟠、贾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