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固然是超然之境;但只有当“那过去的一切”都已成为你亲切的怀念时,才能有底气转身向前。
有一些人,身上背负了太多,过去的都已过去,但总也难放下。譬如昨夜的东风拂过小楼,月明中你还是不禁想起故国的温暖;当柳梢梅萼渐分明,你却再无赏景之兴,只好长叹人老建康城。
当国破家亡、避难流离,又怎能浑忘前事,潇洒出尘?“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放不下,似也令人心生敬佩。
但这些放不下,是因为身处国家之难,往者犹可追思,而来者却不敢期,也不想期。
如果放下,难道要李煜在失国之后再失去尊严,委身为奴?难道要易安在国难时抛却为国愁思,笑赏春景?难道要郑思肖改事蒙元,做一个“贰臣”?身处历史之洪流中,放不下的这些,也是必然,不必强求。
但在国运昌盛之年,就没有放不下的事了吗?怀才不遇的伤怀,壮志难酬的慨憾,报国无门的激愤,又有几人能真正放下?“世人
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唐伯虎放下了吗?“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韩愈放下了吗?太难了。
人的一生,几回拼搏,冤屈而没,谁能轻易放下?
有人可以。“晨兴理荒秽”的陶渊明可以。因为他的心已归山,即使门前车马喧闹,也可以忽略,过自己清静的田园生活。尘网樊笼中,又有什么好待的呢?与飞鸟并归,才是人生的真意啊。
有人可以。“竹杖芒鞋轻胜马”的苏东坡可以。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景,他都能够掌控自己。
得志时,可以“轻射虎、看孙郎”,失意时可以“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酒试新茶”。是啊,诗酒要趁年华,何必将人生浪费在无谓的争斗中呢?“拣尽寒枝不肯栖”就只能在沙洲中寂寞又寒冷地终老,何必自苦,无愧于心即可。
放不下,是一种清高的气节;放得下,更是一种人生的自由。但无论是否放下,皆一人之境遇、一人之选择。
只要你跟随着自己的心,在无论什么样的境遇中都能自得其乐,随遇而安,便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