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一生是在田地里度过的,那把早已斑斑驳驳的镰刀就是最好的证明。
爷爷这一代人自然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骨子里根深蒂固的思想让他一辈子都离不开那块浸润着他半辈子记忆的地。
儿时,我坐在门前舔着棒棒糖,看着身子骨还很硬朗的爷爷在稻田里忙活。爷爷说,他忙了一辈子,累了一辈子,还是放不下他的镰刀与地。秋日的风挟着秋季特有的凉意姗姗来迟,麦田里翻滚着金色的稻浪。我知道一场关于爷爷与稻田的战争开始了。
爷爷拿着镰刀,背着竹筐,慢慢走入那片金色的稻田。我看着,天似乎高了许多,阳光忽地倾泻而下,秋风起,稻穗熟。而这些渐渐成为后来无声的黑白记忆。
爷爷似一条鱼,自由而灵活地在偌大的稻田里穿梭,熟练地操起手中锈迹斑斑的镰刀割着,那把镰刀如一只翻涌不息的蝴蝶,他的手在下面握着再轻轻一抽,爷爷的手中就多了一节完美得像个艺术品的稻穗。他的身子在稻田里时隐时现,他的手一上一下。瑟瑟秋风里,传来他低低的欢呼。
从日出到日落,爷爷整整忙了一整天。我踮起脚擦去他头上密密的汗珠,我说,爷爷你老了。而眼前这个老人只是温柔地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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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我的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土地,他的眼底是一片深沉的寂寞,良久,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土地是我们的根啊。然后踩着稀薄的影子,一言不发地领着我回家,手中还有那把镰刀。
后来土地要还给村里,一向沉默寡言的爷爷第一次表现出了困兽般的决绝:不,我不还!土地是我们家的根!在角落里,只有那把跟了爷爷一辈子的镰刀一言不发地闪着夺目的光泽。
地,终究是被收走了,我家的新房也可以入住了。临走的那一天,爷爷落寞地坐在门前,捧着那把镰刀看。我说,爷爷你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再也不用那么累了。爷爷苦笑:土地是我们世世代代的根啊。
我知道他的这辈子都给了这片浸润着他记忆的土地,可是在那样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年代里,千千万万个农民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们苦苦依恋的这片土地,在更多的时候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土地没了,这辈子也就没什么所依托的。他们真的老了,老得那么快,那么不着痕迹。
就像麦客,他们也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土地与他们,真的,就那么消失了。因为,他们早已不再属于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