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音回转,恍然入梦,再醒来,早已是沧海桑田。
——题记
闲来无事时,我总喜欢戴上那一个个透亮的指甲,弹曲子给她听。她原先总是喜欢听戏的,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台下的她听得入迷。她常在回家的路上,扭着发福的身子,为我学上几句,引得我哈哈大笑。后来我学了筝,她再领我去听戏时,我便不随她去。渐渐地,她许是觉得无聊,也不再去了。
一首曲子,我弹着弹着,她便端个茶缸子,欣欣然坐在我旁边,有时在床上,有时在地下。一首好好的曲子,因为她的介入,夹杂了几句穆桂英挂帅。因此我常常恼怒:要听便听,哼着曲儿算怎么一回事。可她仿佛看不见我埋怨的眼神,依旧坐在那里,晒着太阳,哼曲儿,品茶。
午后难得的闲暇时刻,我自然不会放过,操起琴来,依旧是熟悉的曲子。她在厨房里忙活。每当我惊叹于周围的静谧,静浸在琴声中时,锅盖掉落的声音,筷子被洗刷的声音就时时传来。我忍不住磨磨牙,愤愤地起身,用力地关上门。不一会儿,“吱呀”一声,她又
进来了,仿佛排练了上千遍般自然地在床上盘腿坐下,也许是感受到些什么,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可我却为此莫名烦躁,连着弹错几个音,随后又强压下心中的情绪,什么也没说。
在我的印象中,她走路的样子从来不被我欣赏,摇摆着身子,有几分要打架的味道;小时候听戏去的路上,回来的路上,只要我的目光在某个物件上停留一刻,她都会上前掏出布包中的几张零钱帮我买来;在饭桌上,落了饭粒,她甚至都会拾起来吃掉,还要朝我说上一句:“奶奶最亲你了!”
后来,她提出要回乡下老宅里住,父母拦不住,便由她去了。我当时以为,下次见面,依旧像从前。
一个月后,老宅打来电话,她住院了,肝癌晚期。听到那消息的一瞬间,我的内心是复杂的。再没人打扰我了,不是吗?因为马上中考,我没有回去,却也连着几天没有弹琴,像在回避什么。再后来,我接到她的电话,她只说了句:“好好学习啊,奶奶最亲你了。”
“铮”一声,我回到现实。如果,那天我能紧紧地抱住她,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