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2-20 21:02 | 豆瓣:书评人林颐2016-12-20 21:02 | 豆瓣:书评人林颐
看了小庄同学写父亲的文章,心里戳了一下,想起了我和老爸的许多事。犹豫着要不要写,我不喜欢在网上说自己的私事,只是心绪难平,夜里睡不着,还是写一写吧,就写这么一次,以后都不会再说了。
只是随便的唠嗑,想到哪写到哪,这是杯白开水,不是文学作品,可能有行文不通和病句,多担待,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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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儿挺多,不知道从何说起。先讲最近的吧。
中秋节回家,给老爸买了一只德国产的滤水壶。当时就拆了包装,演示给他看要怎么用。他“唔唔唔”地点了几下头,就放到了一边。没过几天,老爸来看我,顺便给了我两百元钱,他说那个玩意儿没啥用,他拿去寄售商店卖了,这钱还给我们。他很得意!我简直笑哭,不能跟他明说,那壶我买来五百多元呢,我跟你说两百元是骗你的,你还真当两百元拿去卖了。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给老爸买东西简直太难买了。以前给他买过一辆电动车,总不见他骑出去,问他怎么不骑,他说车太好,舍不得骑出去,万一被偷了怎么办。于是就一直停在车库里不用。后来我说这辆还是我骑吧,给他重新买了一辆不到两千的,那种自行车式的样子很古老的电动车,他才乐滋滋地开着到处跑。
可能有人觉得,像我爸这样的老人背时了,不懂得生活,给好东西都不会用。其实,对我爸这一辈的老人来说,他们有自己的金钱观和生活观,“好东西”反而会造成一种负担,怎么样买适合他们的东西,真是很难啊,我一直挺烦恼这个问题。
老爸也是想与时俱进的。他曾经要我们帮他买电脑。安好电脑,教会他基本使用方法之后,他蛮高兴的,接着几天不时打电话跟我们说电脑怎样怎样。没过多久,他就不怎么提起电脑了。我跟我妈聊天,大概知道了一些原委。我爸不会打字,也不会其他的,他上网就是想玩游戏,麻将棋牌那一类,但是他年纪大了,反应很慢,网友经常会催快点,网上的话就算是调侃听起来有时也挺伤人的,所以他就不好意思再去玩了。后来他就一个人玩电脑自带的扫雷、蜘蛛纸牌,玩了几个星期也厌了。他受不了电脑屏幕的反光,所以也不爱在网上看新闻。后来那电脑给了我侄女。老爸和以前一样每天在家里看电视剧,就那种年轻人看不起的手撕鬼子的神剧,那是他能看懂的世界,那些日剧、美剧、都市剧、偶像剧都离他太远,他也爱看新闻和各种报道,回头当作谈资和我们、和邻居侃天下大事,眉飞色舞,你只需要“嗯嗯嗯”地应和就行了,不要去计较他讲得对不对。
老爸七十岁。这年纪对很多老人来说还刚好,可以出去旅游啊,到处玩玩。可是,我爸没法出远门,他的身体大概就只剩个壳子,内里毛病太多。心脏、血压都不好,最麻烦的是糖尿病以及并发的腿部痉挛和腹泻,所以夕阳红旅游团之类的就不要去想了,不过我爸每天都会去爬山、散步、逛街之类的,在近处走走,回家就看电视、看报。还有爱好去各大超市抢购便宜货,买到便宜的东西,特高兴,有成就感。
我爸年轻的时候像弥勒佛,圆圆脸,很爱笑,个子矮墩墩的,还挺着个胖胖的大肚子。他让小孩子摸他的肚子,撩起背心梆梆梆地拍打,然后说:“西瓜熟了没?熟了没?听得出吗?”他现在老了,很瘦,皮肤垂挂下来,很丑,像只丑不拉几的老猴子。难看。
那时候我们住单位的大宿舍,每家的住宿都很紧张,炉灶就安在走廊上,饭点时一排的锅滋啦滋啦,一群孩子在锅灶边呼啦啦跑过去,又呼啦啦跑回来,大人一边炒菜一边骂孩子,每一天都在重复这样的场景,小孩子每天都在跑来跑去,大人也总是在骂孩子。
吃过晚饭,男人们就挤到一个房间。扑克牌或者麻将。不玩钱,玩钱那叫赌博,会被派出所抓走的。输的人就在脸上贴条,贴的多的人就剩双眼睛了,几层纸条糊在脸上,跟着呼吸一动一动的,很好笑。有时候是划牙膏,涂成满脸的白胡子,不过纸条比牙膏便宜,还是贴纸条多一点吧。他们总是很吵,哗啦哗啦地笑,有时候玩得太晚,我妈就让我去喊爸爸回家睡觉,我爸似乎牌运不怎么好,我老看他贴着很多纸条,可能他也有赢的时候,反正我记住的就是他贴纸条的样子,特别傻。
周末的时候,我爸喜欢去打鸟、钓鱼。现在不能去打鸟了,那时候是可以的。他骑一辆永久牌的自行车,前头三角横杠上坐着我,后头位置坐着我哥,肩上斜挂鸟枪和鱼竿,车头挂着渔桶和小马扎,就这么一路哐啷哐啷地骑去郊外。清晨出门,先去找一处僻静的山林,我爸示意我们不要出声,端着枪、眯着眼,扫视一圈,然后瞄准一个地方就嘣的一枪。我和我哥就瞅着地方,跑进草丛里,抢着谁先找到鸟。我爸打鸟是个绝活儿,很少有走枪的时候,我太小,记不清楚他都打了什么鸟,有大有小,别的我不认识,单知道麻雀,去了毛有点吓人,脑袋和眼睛特别大,身上没多少肉,通常是炸着吃,咔擦咔擦地连骨头嚼,可脆了。钓鱼没打鸟好玩,老坐着,坐不住,于是我和我哥又到处瞎跑,把鱼都吓走了,我爸就只好早点回家,他就说钓鱼再也不带我们了。
有一年夏天,我和我哥不老实睡午觉,偷了我爸放在门后的钓鱼竿,跑去附近的北山河,学大人去钓鱼。钓不着什么东西,钓了一会儿就没耐心了,鱼竿扔在草丛里,我们不知道玩什么去了,记不起来。我爸我妈找了过来,不知道他们怎么猜到我们在河边的,可能是看到鱼竿没有了吧。我爸和我妈就一人搂着一个孩子,教我们怎么钓鱼。我爱黏我爸,大概女孩子都喜欢爸爸多一点,爸爸也比较疼女儿,我小时候各种皮,混男孩子堆里,又野又疯,会打架,他们都打不过我,因为打了我,我就会哭,会告状,说他们欺负我,我太坏了,害我哥老被我爸揍。所以现在钓鱼也是我爸教我。我运气很好,居然碰到了大鱼,吃竿很沉,我爸都紧张了,使劲把鱼甩上来,就在岸边,眼看要蹦跶下去了,来不及就直接用手捂,我爸就流了血,不过好歹抓住那鱼了,它长得有点怪,背上有倒刺,我爸说那叫“非洲鲫鱼”,比一般的鲫鱼要肉嫩,晚上烧起来的时候果然觉得要好吃一些,我们还用小钓竿钓了一些河虾,裹了面粉炸着吃,虾弓着身子红通通的,很香。
我们回家的时候,已经傍晚,北山河的水面映着夕阳,好像有谁在上面跳舞,一闪一闪的发亮。这条河后来严重污染,这几年五水治理后,河水清了一点,但是像从前那样是不可能的了。很惋惜,也很遗憾。
中二是个病。果然。
那个年纪容易钻牛角尖。敏感,自以为是。
我们搬了一次家,我和那些玩得来的小伙伴都分开了。班主任换了一个“老巫婆”,是那种经常挖苦、打击、嘲讽学生的人,我很讨厌她。我的衣服又肥又丑,我觉得在同龄人面前有点丢脸,我穿的是表姐穿不下了的旧衣服,有一次去吃亲戚的喜酒,我表姐说:“我的衣服你穿着正好呢。”我知道她不是有心,但就觉得当着一桌子的人的面,很难堪。我在学校里也不怎么说话了,几乎都一个人,闷闷的。开始逃学,没有变坏,大半时间泡在书店里,有时候不吃早饭,可以把钱省下来,可以买书,或者租书,那时候喜欢看琼瑶、三毛、岑凯伦(这个可能现在没多少人知道了),也喜欢金庸、古龙、梁羽生。
我爸知道了,骂我。我逃得更凶了。更不爱去学校了,都是老巫婆告的状,看见就讨厌。骂我没用,我爸开始揍我。好像那时候我也起过“不如死了”的念头,十字头的年纪都是玻璃心的年纪。全世界都对不起我,连我爸都不爱我了。后来,有一次,我爸又要揍我,他顺手抓了门后头的鱼竿,要打我,那杆子太长了,这么一挥过来,没打到我,把折叠桌上的东西扫下地一大片,我爸就着急去扶,一手还拿着杆子,那杆子就抵在墙上了,人过不去,我爸啊呀呀地叫,我原来还在嚎啕大哭,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这场面特别喜感,我爸扔了杆子,也笑了,不打我了,不疼不痒地骂了几句,我挂着眼泪,想要继续哭,但是笑了起来。我们就莫名其妙地和好了,我也不招我爸生气了,好好去读书。
我那时候真的很不懂事。我爸把我惯坏了,自我中心,很幼稚。我哥这几年生了怪病,总是恶心、呕吐、头晕。我爸妈领着他跑了很多医院,钱花了很多,看不出什么毛病。我哥初三的时候,突然视力急剧下降,那时候才带他去看眼科,才知道问题出在眼睛里。视神经发育不正常,压迫到了眼球和脑部神经,必须赶紧动手术,但是已经晚了,前前后后几次手术都失败了,我哥看不见了,我爸我妈都是挣工资的,家里的钱根本不够治病,只能到处借钱,欠了很多债还是没能治好。我那时候还不给我爸妈省心,还添乱,还觉得爸妈不爱我了,没以前关心我了,我真是病得不轻。
有人给我家出主意,让我哥去学算命。我爸和我哥都不愿意,觉得骗人不好。后来听广播听到临安盲校招生,我爸认为是条好出路,就又想方设法借了钱让我哥去学习推拿。我哥学了两年,回来了。开推拿诊所。那是我们小城第一家推拿店。我爸还没到五十岁,在单位里这么多年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还有机会往上升一升。但是,我爸办了内退,回来帮我哥开店。
推拿生意起初是很难做的。花钱让别人捶捶背?听都没听说过。五元钱,一小时。慢慢有几个老顾客了,还是赚不到多少钱。幸好我爸一开始就预料到了。我爸找了个好地方来开店,在菜场门口租了一个小门面。布帘子一拉,后面摆张推拿床,就算是推拿店了,前面卖烟酒和劳保用品,菜场门口人流量大,这两样都能赚钱。但是,菜场门口很不好的地方,就是非常吵。我爸夜里一个人睡在店里,就睡那个很狭小的推拿床。他说要管店,还有舍不得生意跑掉。菜场几乎24小时都很热闹,半夜三更还有很多人在卸货,还有早摊批发的蔬菜海产品等。店门总是关不了,就算关了,还是总有人梆梆梆地敲门要买烟,才不管你要不要睡觉呢。白天我爸有时候可以补眠,我妈办了病退,也一起来管店。不过我爸一直有很多事要等着他办,他要跑进货,还有劳保用品要想赚钱,需要他去各个工厂、单位去跑动,拉到订单,我爸没什么时间睡觉。可能他现在身体不好,就是那时候攒下来的病。
我读高中了,学习呈现两极分化,文科都不错,拔尖儿,教历史的金老师特别喜欢我,老夸我,生物老师选我做课代表。我还是很幼稚,夸我的老师教的课,我就喜欢上,喜欢学。理科一塌糊涂,门门挂红灯,以前耽误了太多,理科不像文科,很难再跟上了,我就越发学不进去了。我们那时候考大学是不分科的,所有科目都要考。我的成绩就那么诡异地摆在那里。能不能考上呢?考不上怎么办呢?后来我没有参加高考。因为我们本地的师专可以提前招生,根据会考成绩,我符合条件。那时候没有人读师专,师专都招不到人,条件很优越,每个月还给几十元的饭票。我的班主任来我家做了两次思想工作,想要我去高考,他说我能考上华东师大,那时候华东师大也是个冷门的学校。我爸说:“都是师专,就读本地的吧。万一考不上,我们也不可能复读,就只能去打工了。”我不想去打工,所以我就去读了本地的师专。
我非常后悔。那是所很破、很小的学校,师资力量单薄,教学水平甚至连我以前就读的重点高中都比不上。我在那里读了三年,几乎什么新的东西都没有学到。这也怪我自己,我不知道该怎样去主动学习。现在,我人到中年,我梦想去读大学,好的学校。系统地、正规地去学习,有好的导师,可以引领我。但是,最好的年华已经过去了,被我随便浪费了。我自己读书,很多都读不懂,慢慢读、慢慢学,还是不一样的,越读越自卑,感觉自己太无知。我有时忍不住怨我爸,在关键时候他没有顶我一下,可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跟我爸有什么关系呢?两所师专肯定不一样,我和我爸哪个不明白?可是,那时候我们都顶不住了,都愿意要那条比较安稳的看得到的路。
我爸爸已经老了,每天为生计奔忙,他只想要比较安稳的生活。他也只希望儿女们能安稳地过日子。可是,我还是让他大大地生气了。我工作了,教师是个铁饭碗。我不喜欢我的工作,起先是初中社会老师,后来是高中政治老师,都是很无趣的课目,想象要这样混一辈子,就觉得人生一片黑暗。那一年,我的孩子出了点意外,需要专人照顾,我思来想去,我想要辞职。我爸激烈地反对我,我脾气很犟,跟他顶着吵架,双方都撂了不少狠话。我妈找了很多亲戚轮番劝我,学校领导也不放人,说至少这个学年要干完,只一个学期到哪里去找代课老师,双方各退一步,如果半年后我还想辞职,就随我了。他们希望时间能缓和我的决定。半年一到,我立刻辞职。没有人再劝我了,只有我爸一个人生气,说要跟我断绝父女关系。大半年我们不说话,我妈中间调和着,后来不知道咋的就搭上话了。忘记了。
辞职的决定是对的,对孩子,对我,都很有好处。我重新开始了,选我喜欢的去做。尽管时间有点晚,幸好我活得自在。总说父母不理解孩子,其实他们未必不理解,他们只是担心你,怕那条路不好走,你要摔了疼了,没有人可以帮你,他们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们就想孩子平安,求个心安。他们那一代人是吃过苦的,他们知道安安稳稳的好日子有多么难得,但是年轻人想要的好日子可能跟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爸爸是我家的顶梁柱,如果没有他拼命撑住,这个家早就散架了。渐渐地熬出头了。我哥我嫂家庭美满,还有一对双胞胎女儿。债早就还清了,家里转运了,还有了几套房产,我爸我哥各有一套住宅,另外还有两套出租。日子闲了,空了,我爸不知道要怎么生活了。
或许,人有时候还是忙点好。有口气给你提着,有个目标催着你跑。你不能停,就有干劲。那口气一松下来,就容易垮。我爸的身子骨是摧枯拉朽地倒下来的,好像突然之间,各种各样的毛病就冒出来了。好像突然之间,我爸就迅速地老了。不需要他再像以前那么忙了,可是他不会玩,不懂得玩,他已经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了,他年轻的时候那么爱玩爱闹,可是那些“狐朋狗友”早就不见了,新的群体他又融合不进去,他很寂寞。有段时间他很爱喝酒,一个人在家喝,三顿都喝酒,一大早起床就喝酒,你不给他喝他就出门找个小店喝,差点喝出帕金斯症,双手颤抖,走路是蛇形的。我们家是生病生怕了的家庭啊。我爸终于不敢那么喝了,戒酒瘾,没能断根,也不能断根,据说酒瘾如果完全断,人就轻飘飘的,没有力气,只能每天一点点地减少,尽量不要喝过头。
但是,每年有一天,我爸一定会喝得烂醉。大年初三,这是我们家族聚会的日子。爷爷奶奶生了七个孩子,三男四女,我爸爸是最小的。我们林家的基因或者运气可能不怎么好,我爸前头的兄弟姐妹这几年因为病故、车祸、年老等原因,纷纷走了。我爸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他是他那一辈唯一的长辈了,唯一的舅公,他坐在主席上,小辈们要一个个给他敬酒。我想他是既难受又高兴的,那些很早的事情总是会被翻出来说几遍,然后陪着掉几滴眼泪,而在这样一个日子里,爸爸很难得地成为了宴席的一个中心,年轻人要表示他们的尊重。爸爸喝多了酒,满嘴酒气,口水四溅,搂着晚辈说悄悄话,其实声音很大,他在说那些很早的、已经没有人在意的事情。有时候他会摆摆架子,教育晚辈什么事情你做的不好,做的不对,把人家的私事就这样口无遮拦地说出去。我和我妈、我哥都很想早点拉他走,而他总是不肯走,要继续喝喝喝。真是非常尴尬。幸好就那么一天。
我们回家探望父母,爸妈总是非常高兴。我爸表达高兴的方式就是烧一大桌子菜。不过千万要记得,不要夸我爸哪道菜烧得好吃。只是随口一说,我爸会记得很牢,以后每次回家,就会总有那道菜。我爸的鱼头豆腐是很好吃的,白汤配几根红辣椒,视觉就很棒,热乎乎地出锅,我们小时候就很喜欢吃,特别是冬天来上几口,遍体生暖。红烧肉也不错,江浙菜喜欢甜,放点糖,放点香料,就用小火让砂锅坐在炉子上,满屋子就渐渐地有了鲜香。但是,再好吃的菜,如果让你经常吃,也是会吃腻的。
我爸还有个爱好,喜欢弄各种各样的药酒,非要我们带回去喝。那种黑乎乎的,放了一大堆都不知道是啥的药酒,面目非常可疑,我是不敢喝的,带回家藏起来就算了。那些药方什么的,大多是听电视里的健康节目听来的,我爸很认真地听课,做笔记,有时候是从报刊杂志上的剪报。我们有个头疼脑热的,千万不要让老爸知道,他会很挂心,然后不停地打电话,告诉你各种偏方,他不信任医院,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医生”。不知道要怎样纠正他这个看法,有点害怕。有时候我害怕他被那些医疗推销啊,房产广告啊之类的欺骗,有几次好像有危险的苗头,但很神奇地,让我爸上当似乎不容易。因为我爸爱钱啊,穷怕了的人都爱钱啊,陌生人要想从他兜里掏钱基本不可能吧。
我爸现在还有个爱好,就是钓鱼。这个爱好不错。但也可能“事儿”。他骑着电动车,要蛮多路,安全是个问题。夏天日头很大,他也照样要出门,真怕他中暑。不过,听说结交了几个老年钓友,相互照看让人放心点。然后,另外一个问题来了。我爸钓鱼如果有收获,他会打电话给各家亲戚,最多的还是打给我们,让大家去他那里拿鱼,对亲戚他是轮流着的,对我们就是疲劳轰炸,快点快点啊,养在鱼缸里,来晚了就死掉了,跟小孩子一样闹腾,都不管你是不是在忙。虽然五水治理了几年,河水变清了,但是“野生鱼”这种东西,我们还是不敢吃啊。我烧过一回我爸钓来的鲫鱼汤,烧出来是臭的,有柴油味儿,还有其他不知道啥的奇怪味儿,只能倒掉。还是得去拿鱼,拿来扔掉,比他“骚扰”亲戚要好,比他自己吃掉更好。我爸钓来的王八,我养了几个月了。鱼可养不住,别再来了~
庄河《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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