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乱了我的头发,雨水打湿了我的鼻头;坑洼的老路积水连连,幽暗的路灯无精打采的照在我的背上;此时这条寂静的雨路上,最惹眼的便是我,和我的长长影子。
而我独爱这个时刻。
秋雨连绵,我已经有好久没见得一轮耀眼的太阳了。这是学校开学后第一个恢复正常作息的放学夜晚。待我离开校园时,已是晚间近十点钟。
这天依旧是雨天,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已小的多了。秋雨是带着寒意的,淋散了夏日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每一个不安的人浮躁的心。我骑着单车往家赶,先是穿梭在一条灯火通明的街道上,吞吐着雨后让人神清气爽的空气。沿街望去,不少树叶已开始泛黄,还有有些便早已化作树根之下的黑土;所见的路人都披上了几件厚衣,不时的抱怨着清冷的天气;再嗅嗅,嗅不到夏日中那种独有的植物腐烂的气息;种种迹象已经告知我,秋天来了。而此时雨势渐强,我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下了这条明亮的街,便是一条年久失修的老路了。
只有那几盏昏暗的路灯和挺拔的老树伫立在两旁,街坊商铺都闭了门面。路得尽头是一个小小的广场,而那旁边便是我家的位置。
然而猛然间我停下了车子,只因为我透过雨帘见到了它。
那条野狗。
它卧在路边,一动不动,眼神直看这南边。雨水将它的毛发打成了绺,且它金黄色的毛发融合在金色的路灯光中就仿佛一座小小的未塑的雕像。它的眼神是多么镇定啊,镇定的如同一个踌躇满志的演说家。而我却想不透它为何偏偏孤独的坐在这雨巷的街边,任凭风吹雨打也不肯变动。
我认识它,但我不知它是否认识我。整个疫情假期,我都是习惯于早晚在这个广场上做些运动,而它近乎每天都会出现在这儿。清早,它从西边的市场的丢弃食物堆中寻找到能果腹的食物并享用后就顺着这条路悠哉悠哉的散步;傍晚映着夕阳余晖,它有时调皮的钻到养老院的花园中卧着打滚。有时又如同跳动的音符般灵巧的奔上南边的木桥上,和它另外两个伙伴三者成群,沿着桥洞下的河道嬉戏玩耍,最终消失在夕阳之中。
回到此时,我看着它,而它还是不肯给我一个眼神。我觉得它会是饿了,便拿出饭盒,取出中午的剩菜剩饭丢在了离它仅有一米的位置。而它只是简单地低了一下头,便没有任何举动。莫不是不合它的口味?我接着又拿出了一根香肠,剥开放在了它的面前。结果也是一样的,它还是不肯赏光。
我有些抱怨,而马上又开始思索着什么。待确定它不需要我的任何帮助之后,我径直的朝向家的方向走去。
野狗,仅是一条野狗?这个问题在那快到家的几分钟回荡在我的脑海中。我们已经不知它何来,但我们能知道它何往。若幸运,它会被好心人收养,死在温暖的垫子上或是依旧这样潇洒的活着,最后死在街边,腐烂分解于富有芬芳的泥土中,将自己回报给自然。若不幸,它会成为某些恶人狩猎对象,出现在餐盘中。我又开始担心它,但是我无能为力,我只是在以我自己的主观想法去幻想它的下场,而此时的它,或许真的是极为快乐的。它能品尝到瓜果的香气,肉的辛腻,即使在人的眼中这都是低贱的,卑微的。而它又能不为任何绳索所束缚,会留有一种野性,一种不可磨灭的野性,这是否,又是它本该拥有的事物呢?纵然人总会有形而上学的冲动,不过有那么一刻我却享受些许野性的快乐。
它还会在雨中如同未塑的雕像那样伫立吗?它还会出现在日落西山中吗?
我解开了衣服,任凭雨的吹打,泥水的泥泞,快乐的向家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