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家住在西郊,离家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泉眼。
我家到泉眼要走上一百多米,从我们住的高地下到一条沟壑里。沟壑不太长,从泉眼一直通到江边,不足四百米,深度却有几十米,最宽的地方也有上百米。泉眼是一个水坑,有洗衣盆大小。坑里的水清澈见底,有几股水柱喷涌而出,在水面上都能看出波动。水底,一些细沙随着水柱不停地翻腾,升起来,又落下去,再升起来……让人看着,不觉间就会眼晕。
泉眼流出的水形成一条小溪,小溪的两岸长满浓密的“柳毛子”(是我们这里对低矮的柳树丛的俗称)。还有的人家在小溪岸边开了一块菜地,种上黄瓜、豆角等蔬菜。种上后也无需管理,这里的土地不会缺水,而土壤又是松软肥沃的黑土。等到蔬菜长成,来收获就是了。我家当时也有这么一小块菜地。
溪水极清浅,却也奔流不息,一直流到大江里,还在入江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三角洲。溪水入江的方式还会变化:有时溪水化整为零,分散成无数细流形成一个扇面注入大江;有时却集中在一处,形成一个小小溪口,有时江里的大鱼也会进来光顾一番。小溪里也有鱼,但因为水太浅,水流又急,只有泥鳅能在里面生活,也是难得一见。偶而,也会发现青蛙和黑色的蝌蚪,还有慢吞吞的蜗牛。泉眼并不是这条小溪的源头。绕过泉眼,沟壑继续向南延伸,只是越往上越窄、越浅,一股细小的水流始终在沟底流淌。我和几个小伙伴曾经逆流而上,找到了真正的源头。源头并没有泉眼,只是在一片黄豆地里有一片不断渗出水来的土地,这片土地上不能长庄稼,只有一些喜湿的野草,离我们的泉眼有几百米的路程。这条沟壑就是从泉眼流出的小溪造成的。真奇怪这么一条涓涓细流,怎么会形成这么深的一条沟壑。难道以前这里曾有一条小河?或者曾爆发过山洪?好象都不太可能。
我家刚搬去时,还没有通自来水,这个泉眼就成了这一带居民日常用水的来源。泉水甘甜爽口,而且四季的水温变化不大。夏天喝上一口,清凉可口,让人觉得暑气顿消;冬天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凉,反面感觉有点暖,喝上一口,似乎身上的寒气也可以袪走一些。比现在的什么山泉、纯净水之类的好喝多了。
这里的众对泉眼也是爱护有加。没有人往泉眼里乱扔东西,也没有人在泉眼里洗脏东西。泉眼的水坑虽不算大,可也足够用桶在里面直接舀水了。但去打水的人们不会那样做,他们可不想让桶底儿的脏东西污染了泉眼。而是每人自带一个水舀子,用它从泉眼里往水桶里舀水。这样做自然要费不少事,可人们都自觉,谁可不想让泉眼毁在自己手里。还经常会有人把被风吹到水坑里的树叶、杂草清理掉,把泉眼的出口扩宽,让水流更通畅。其实泉眼也有自清的能力。偶而有淘气的孩子趁大人不在,就用木棍或小手,在泉眼的水坑里搅和一番,清澈的泉眼立刻变成了一坑浑水。可只要搅动一停下来,用不了几分钟,泉眼又恢复了以往的清澈,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后来,这里通了自来水,可大多数人家还是愿意喝泉眼的水,我家也是其中之一。自来水只被用来洗衣服、擦地板,做饭用水和饮用水还是去泉眼挑。去泉眼挑水是爸爸的任务,可我和妹妹也常常跟去。我们去也帮不上什么忙,最多是用水舀子从泉眼里把水舀到桶里,而且常常只舀一桶,剩下的一桶就不管了。我们的主要目的是去玩儿,在那儿我们可以玩水,玩沙,看花草树林、听鸟鸣虫吟。
冬天,特别是下雪后,气温降到了零下二三十度,室外滴水成冰。通往泉眼的那条小路,也被从往来挑水的人桶里溅出的水变成了冰道。小路的坡度很陡,挑水的人只能在路两旁天然形成的排水沟里上下。这时大多数人都把挑水改成了拉水,使用的不再是扁担,而是换成了木爬犁。爬犁上放两个水桶,而一路上除了冰道就是雪道,可以畅通无阻。刚搬来的新住户往往不懂其中奥秘,有人用过一种四轮小车,结果吃尽了苦头。在冰道上,小车没有了方向,不走直道,一不小心就会横行过去,栽到排水沟里,两桶水全倒在沟里,前功尽弃;而在雪道上,车轮又会被雪陷住,仿佛陷进了泥潭,动弹不得。有时刚下过雪,雪较黏,会在粘车轮上,使小轮变成大轮,而车要么是动弹不得,要么就只能硬拖着走,还不如挑水省劲儿。让人看了又好笑又着急。冬天拉水,我和妹妹还能多帮些忙,除了舀水,回家时,遇到上坡,爸爸在前面拉,我和妹妹就在后面推,到了平地就干脆由我们俩儿拉了。再以后这拉水的工作就由我和妹妹独立完成了。
说到挑水,最好的时候是夏末秋初。那时挑水我们常常是全家出动,到了泉眼,爸爸舀水,妈妈带着我和妹妹一头钻进菜地,土豆、豆角、角瓜……摘上一大堆,就在刚流出泉眼的泉水里洗干净(我们当然不会在泉眼里洗),然后全家一起回家,一路上说说笑笑、其乐融融,尽享着收获的喜悦。有时,赶上旁边菜地的主人也在,我们会用自己种的菜,换一些他家有,而我家没有的菜,而他也很乐意交换。他不在的时候,我们有时也会去他家地里摘一些,以后见到他时,会主动告之,他自然不会计较;而我们不在的时候他也会来我家菜地里摘菜,再遇见时,他也会主动告诉我们,我们相处的很融洽。我最喜欢他家地里的平方米,而他最喜欢我家地里的油豆角。
泉眼附近是我们小孩子的乐园。
夏天,和小伙伴们一起去树林里玩儿,泉眼就是我们的起点。从这里出发向西走,便进入了茂密的森林。每隔一段路也会有一条沟壑,沟底也流淌着一条小溪。我家附近的叫做二道壑落,接下来便是三道壑落、四道壑落。最大的一条叫做五道壑落,它的长度有好几公里,宽度超过二百米,沟底流淌的不再是小溪,而是一条小河,每逢雨季,河水还相当汹涌。它注入大江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小岛,叫五道壑落岛,后来那上面还建了影视基地,成了旅游点。五道壑落离我们家有几公里远,要是顺着公路走,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累得走不动了。可在森林里穿行,路程还要长一些,却一点不觉得累。可能是林中清新的空气,以及那些小花小草小动物,让我们兴奋,时时刺激着我们的神经,也就不觉得累了。往回返时,泉眼又成了我们的终点,见到它,就知道到家了。我们常常在泉眼里喝上几口清凉的水,便就此分手,各自回家。
秋天我们会拎着小柳条筐,领上一条小狗,去树林中采蘑菇。泉眼西边不远的一片落叶松林,可以采到一种紫色的紫丁香蘑。它个儿小小的,象一把把紫色的小伞,味道很鲜美,我们都爱吃。紫丁香蘑尽管数量不少,可因为个儿太小,想采满我们的小筐也得费点时间。但我们边采边玩儿,感觉很快就可以把小筐采满,实际上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可我们常常还觉得意犹未尽,踩在软软的松针上,听着鸟鸣、虫吟、松涛和大江哗哗的水声采蘑菇,本来就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儿。
冬天,是泉眼最吸引我们的季节。泉眼并不封冻,水还在不停地喷涌而出,只有水坑的边缘结了一层薄冰。小溪是会封冻的,表面冻实了,阻断了水的去路。可泉眼也还在不断地供水,于是水便从封冻的冰的两侧扩展开来,流到冰面上,再冻一层。刚流上来的水因为温度比冰要高,还会袅袅地冒着蒸气,雾气飘渺,很是好看。同时也给人们提了个醒儿:这儿还没冻呢。可时间一长,水温降低了,不再冒气了,但还没有完全冻实,让人无法分清哪儿是冻实的,哪儿还没冻实,就容易有人上当。有人看到这块新形成的镜面一样的冰场,便忍不住跑上去,才发现并未冻实,又连忙往回跑。若是跑到雪地或土地上也没什么问题,可要是再跑到冻实的冰面上可就坏了。已被浸湿的鞋底会被粘到冰面上,动弹不得。于是使尽了力气挣脱开来,人是走开了,鞋底却留在了冰面上。我们多次见过这样可笑的场面,当然都是新搬来的,或是从别处来玩的小孩。可不要说我们见死不救,而是常常来不及;还有的人提前告诉了他们,可他们偏不信邪,结果又给我们添了笑料。
随着气温越来越低,冰面也越冻越宽、越冻越厚,终于成了一个天然的冰场。而溜冰车就成了我们就喜爱的游戏。冰车是自制的,相当于一个小型的三轮车,只不过应该是轮子的地方换成了两根铁丝,个头也小得多,刚够坐一个小孩儿。冰车的后部就是一个小爬犁,前部是一个带横木的舵。前后部用一根小板条连接,有的干脆连这根小板条也省了,当然那样很不舒服。人就坐在后面的小爬犁上,双脚蹬在前面的横木上,可以控制方向。而双手各拿一支钎子,钎子也是自制的,是在一根圆木棍的一端订进一根铁钉,再把铁钉的帽儿去掉,磨尖。坐在冰车上,用手握住钎子,把有铁钉的一端在冰面上往后一撑,冰车便会向前滑行。有的人的钎子是用钢筋做的,一端磨尖,另一端还做了个把手,更加结实耐用。谁要是有这样一副钎子会让小伙伴们羡慕不已。这样的冰车只适合我们用。有时有大孩子看我们玩得高兴,也把冰车借去玩儿,可因为冰车太小,他们坐在上面的样子看起来非常滑稽,根本动弹不得,只好还给我们,带着羡慕的神情看着我们玩儿。
我们通常是从泉眼附近出发,这里的冰面就平整,使劲撑几下,冰车就可以获得较快的速度。滑出十几米后,便进入了下坡,于是会以更快的速度向小溪的下游飞驰而去。随着速度越来越快,人也越来越兴奋,就不由自主地大喊起来,耳边充满了呼呼的风声和冰车滑动的刷刷声,以及小伙伴们的欢叫声。夏天的小溪是弯弯曲曲地流向大江的,封冻后的小溪变宽了,弯道也少了些,可还是有的。有的弯道还很急,加上滑行的速度很快,所以决不能太分心。遇到往右拐,就把左手的钎子在冰面上用力插一下,往左拐则正好相反。再加上双脚控制舵来配合,可以很顺利地通过所有弯道。也有的人技术不精,转弯不灵,弄不好便一头钻进了“柳毛子”或草甸子里,成了“雪人”。钎子的使用也有技巧,撑冰时应尽量斜插,这样获得的侧向力大,又很容易拔出来,要是插得太直、太深,往往来不及拔出来,钎子便留在了冰面上,只好用双手握住剩下的一支,继续左撑一下、右撑一下地前进。可双手的力气更大,很快这一支又拔不出来了,结果是两手空空,只有听天由命地向下滑了。小弯用舵就能应付,遇上急弯,只好两眼一闭,一头钻进雪里,也成了“雪人”。
冬天的小溪很宽,夏天时在岸边生长的树林现在都被冻在了中央,正好把冰面分成两条通道,不过都是单行道,这样的道路是没法逆行的。夏天长得过长的柳条,都被大人们割回家编成了柳条筐,剩下的短短的枝条也没有伸向冰面,我们也不用担心会在滑行中被划伤脸。溪边的草甸上的草厚实、松软,人以很快的速度撞上去也不会受伤,玩冰车是很安全的。
冰车的速度是那样快,有时赶上顶风,会把棉帽子掀掉。可又没办法停下来,好在后面的人发现了会顺手捡起来;要是不巧滑在最后一个,也只有等下次滑过这里时再捡了。或者凑巧前面的人也掉了帽子,便捡起来胡乱地戴在头上,到终点后再还给他。不戴帽子可不行,时间长了耳朵会受不了。不过那时我们经常在冰天雪地里玩儿,早已适应了严寒,常常玩得头上、背上热气腾腾,很少有人因为着凉而生病。
滑行的终点是小溪入江的地方。冬季的大江也封冻了,冰层是那样厚,上面不仅可以走人,还可以跑汽车、拖拉机。封江前,横七竖八地搁浅在岸边的冰排,此时也被冻在了冰面上,成了奇形怪状的冰墙。溪水在入江前漫过一片鹅卵石沙滩,现在也封冻了,鹅卵石都被镶在了冰面上,只露出一小半。上面铺着薄雪轻霜,阳光一照,仿佛星光闪闪,还带着五颜六色的光晕,看了让人浮想联翩。这样的沙滩正好让我们的冰车减速,而不至于撞到冰墙上,也不会突然来个急刹车,把我们摔翻在地。我们便在这里下车,拎着冰车和钎子,沿着溪边铺满白雪的小路走回出发的地方,再做下一次滑行。滑行的过程中还要把上次丢下的钎子和帽子捡回来。就这样一趟又一趟,常常要玩儿到暮色渐起,还不肯罢休,有时还会借着月光玩儿。冬天虽然寒冷,却并不黑暗,雪地和冰面都可以反光。只是天黑得早,常常不能尽兴,便会有大人趁着来挑水的机会,把我们中的一两个叫走,其他人也只好悻悻地收拾东西回家。
这一活动会伴随我们渡过整个寒假。
沟壑离江边还有大约一百米的地方最深,那里有一个以前采石时爆破留下的峭壁。峭壁的顶端,一到冬天就会出现一个奇观--冰柱和冰平台。那也是一股泉水,帖着峭壁流淌,因为水量太小,夏天草木茂盛,很难发现。到了冬天,峭壁上的泉水封冻了,而源头的水还在不断地流出,又会再冻一层,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冰柱,只是它光长粗而不加宽,否则应该叫“冰瀑布”了。因为天气寒冷,水常常流不到冰柱下端就被冻住了,于是冰柱的顶端就会越来越大,因为水不会往高处流,冰柱的最高点也就是泉水的源头,便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平台。平台不大,但上面也足可以站两三个小孩。平台的上方有一棵小树,我们可以顺着它,从上面的高地下到平台上。但我从来没有上去过,并不是因为我上不去。我们冬天除了玩冰车外,最喜欢的活动就是爬山。冬天地上有雪路滑,穿得又笨重,好象不适合爬山,但也有好处,雪很松软,再加上穿得多,不容易摔伤,山上的小树上也不会有讨厌的毛毛虫。因此我们个个都是爬山的好手。刚下过雪后,平台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白雪,象个大馒头,样子很可爱;可有人上去过以后,平台上的白雪不见了,只留下了一些凌乱的、沾着黄土的小脚印,样子也就不可爱了。我不愿意破坏它的美,所以就没有上去过。
小溪两旁的树林里是我们打雪仗的战场,玩够了冰车,我们有时会在这里开上一仗,打得热火朝天。树林里一冬天都铺着厚厚的白雪,雪被风吹实后,不用捏,用手一掰就是一个雪块,雪块也不是很硬,打在脸上就散了,雪便灌了一脖子。在正对风口的地方,雪堆积得很厚,很结实,几个人站在上面都不会塌。我们便在背风的一面掏个洞,造“雪房子”。造好后,好几个人同时挤进去,里面又背风又暖和,几个人在里面推推搡搡,好不热闹。树林里常常可以发现野兔的脚印,有时还能听到野鸽子的“咕咕”声,我还亲眼见过几只野鸡停在矮树上,那公鸡的羽毛真鲜艳!
春天,天气渐渐转暖,冰雪渐渐消融,小溪也要复苏了。而那峭壁上的冰柱和冰平台,也早在小溪淌水之前就不知去向了。地上的雪也化了,地面变得泥泞不堪,这是一年中小溪最不可爱的时候。江南春天杂花生树,草长莺飞的景象在我们这里是看不见的。等我们看见百花盛开的时候就该是夏天了,这里的春天很短暂,只给人留下了冰雪消融和泥泞不堪的印象。小时候,常在书中看到有人说他最喜欢的季节是春天,还真有点奇怪:春天有什么好的?到处都是烂泥,既不能玩冰车,又不能采蘑菇,也不能下江抓鱼。以后虽然知道了各地气候不同,江南的春天真的很美,可还是不是很喜欢春天,毕竟我们这里的春天不那么可爱。
然而,这些都是儿时的记忆了。
我家从西郊搬到市区已经十几年了,这期间我居然再也没有见过“我的泉眼”。只是从其他渠道偶然听到了他的消息:单位的旁边有一家茶社,每隔几天,老板就会叫上一辆车,领着几个伙计去打水,而他们正是从那个泉眼中打的水。老板说,别的地方的水不如这个泉眼的水沏的茶好喝。因为用水讲究,所以尽管这个茶社的位置有点偏僻,可生意还是不错。我也曾经到以前住的地方看过朋友,可能是因为成熟了,失却了往日的纯真与欢乐,平添了淡淡的忧愁,言谈中尽是对现状的不满、对现实的无奈,根本无暇谈及泉眼、小溪、树林曾经带给我们的欢乐。人的成长真是一件很悲哀的事,会失去很多宝贵的东西。
去年秋天,妹妹去我们以前住地方看望一位朋友,她的朋友对她说起了泉眼的现状,她俩还一起去看了泉眼和小溪。她的诉说令我震惊--泉眼已经面目全非了!从我家搬走以后,很多老住户也都陆续地搬走了,而新住户却成倍地增加,最近的住宅离沟壑只有二、三十米远,生活垃圾很快便将泉眼和小溪污染了。他们没有受过泉眼的恩惠,可也不该祸害它呀!泉眼和小溪的污染又带来了一系列的灾难:小溪边的柳毛子和草甸都枯死了,菜地也没法种菜了。由于缺少了植被的保护,夏天的小溪便把那些菜地的土,全都带走了,小溪变得很宽。高地上因为建厂房和住宅,那里的杨树和落叶松也几乎被砍光了。结果,冬天的小溪又肆无忌惮地扩张了,沟壑变得更宽了,两的小路早已不存在了。现在沟壑最宽的地方离那个粮库的围墙仅有几十米了,围墙上已经有裂缝了。这太让人吃惊了!在我的印象中,那道围墙离沟壑应该在二百米开外。以前的小溪一年四季会呈现不同的颜色:秋天是金色的,冬天是白色的,春天是黑色的,因为冰雪刚刚消融,肥沃的黑土露了出来,可很快就会被夏天的绿色代替。而现在,小溪几乎总是黑色的,污水常年不断,而这几年又是暖冬,气温偏高,降雪少,而污水因为杂质多,而不易上冻,尽管还会有冰面扩张,可再冷的天也总有一条黑色的水流蜿蜒着伸向大江,天然的冰场再也没有完整地形成。即使能形成,谁又愿意在这污水结成的冰场上玩呢?这里的人们受到了大自然无情的惩罚!
听了妹妹的诉说,我不禁唏嘘不已。才想起单位旁边的茶社不知何时已经关门大吉了,老板也不知去哪儿了,干什么去了,估计已经转行了。妹妹说,这几年,泉眼的水量越来越小,似乎有了要枯竭的迹象,也许有一天就真的枯竭了。难道我要和我的泉眼、小溪、树林,我儿时的乐园说永别了吗?在此之前我原以为它们是永恒的。我真的不希望会有这么一天,它们应该是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