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欧美等众多国家持续封关封城,令中国出口订单暴跌。大量企业上至全球代工巨头富士康下至普通中下企业,大量员工因没有加班仅剩下千余元而纷纷辞职。许多工业区附近和东门商业街大量商铺关门。大量人因找不到工作而只得返回老家,记者在二手化转让平台闲鱼上看到,许多人因为回家,便将家居、电子产品以原价四到五分之一甩卖。受疫情影响,据不完全统计,今年1月深圳有900万人回家过年,约有200多万并未回来。深圳大学金融研究所所长国世平表示,受疫情影响深圳从以前人口净流入转为净流出,这值得深圳市重视,要将外向型经济转向内向型经济,严厉抑制高房价降低企业营商成本,从而有利留住企业和吸引人才。
小厂老板甩卖设备回家开店
受新冠疫情导致欧美推出的隔离政策和封城影响,作为近三十年的全国出口冠军,深圳市出口企业深受冲击。许多出口企业因订单取消没有加班,大量员工在扣除生活费、住宿费和社保后,只剩下1000-2000元,便纷纷辞职。记者在宝安标杆性的大厂德昌电机从一中层员工获悉,其厂现在一天最多有数十人辞职。同样,记者在龙华富士康看到,许多员工因没有加班工资低而不断流失。一位刚从富士康离职的湖南籍员工曾先生告诉记者,他来富士康工作三个月,月薪3300元,但扣除社保、用餐费和住宿费,只剩下1700难以养家。因看不到前景便决定辞职。在他老婆的陪同下离开富士康,他讲再也不在深圳找工作,直接回家,在家里找一个2500-3000元的工作,可以吃住在家里,照顾父母和小孩,增强亲子关系,比在富士康强。
来自江西赣州的两位小伙因在深圳找不到工作便回家 记者 李昌鸿 摄
在龙岗坂田一直从事毛线产品出口加工的彭先生告诉记者,他老家是江西吉安,来深圳已有14年,最近因疫情影响,他几个月没有业务,顶不住,只得将四五个人的小厂关闭,将6台织线机加上货架等一起打包以1.5万元甩卖,此前,他花了8-9万买到这些设备。
他之所以甩卖这些设备,是想减少亏损,因请了两个师傅一个月共计需要1.2万元,压力大。彭先生有四个小孩,加上其妈妈,一家七人吃饭,并且在深圳租房,这一压力也是挺大的。想起以前业务繁忙时,他赚了一点钱,并在吉安市首付两成按揭购买了一套大户型商品房。他表示,自己其实是挺留恋深圳的,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但无奈的是新冠疫情冲击,加上人工、租金等成本过高,他不得不离开这里。谈到未来打算时,他计划在吉安开一家卤菜店,尽管赚不了什么钱,但可以维持一家人的生活。
在坂田从事电池辅料业务的江西人刘先生,来深圳打拼了11年,他与老婆及侄子一起做, 月收入3-4万,净利有2万,人均六千多元。但是因疫情影响,他业务消失殆尽,感觉没有发展前景,他们一家人只得便回了江西老家,自己从事美团外卖工作。
此前,在4月底,位于松岗的港企港京皮具鞋厂因订单消失而不得不歇业,公司给400多员工赔偿了近3000万元人民币,绝大部分员工都领到赔偿金后离开深圳回到老家。给苹果生产手机充电器的沙井赛尔康也因订单大减,员工出现大量流失,一些员工则因没有班加而工资低而纷纷离职,许多员工因找不到工作而不得不回家。
无事可做回家找工作
记者日前来到深圳东站,看到许多人拖着行李箱大包小包地坐车回家,与以往不同的是,平时多是回家探亲的居多,此次却是许多人因疫情没有工作或者收入低而离开了深圳。记者随机问了近十人是否离开不来了,约有三四人点头,原因是没有工作。一位来自山东荷泽的年约50岁的孟先生告诉记者,他在龙岗一五金厂工作,以前每天经常有两三个小时加班,月薪有6000元,可是今年以来因疫情原因他们工厂没有什么订单,他工资少了一半多,不到3000元,扣除社保和吃饭费用后,余下不到2000,感觉很失落,尽管很不舍得离开深圳,但他还是下决心辞职回家,准备在当地找一个2000-3000元的工作做,可以照顾年迈的父母。与他类似的是,来自湖北襄阳的李先生表示,因为疫情冲击,他们在龙华观澜的手机工厂因订单暴跌而导致待遇大降,他以前月薪是5000多元,现在仅只有2000多,与其一样的是,工厂100多人中大量员工已离职回家了,李先生打算回家在工地上工作。
来自湖北襄阳李先生因手机工厂业务大跌他离职回家准备在工地找工作 记者 李昌鸿 摄
深圳作为全国一线城市,常住与流动人口合计有2000多万,其中常住人口为1343.88万,今年春节前有大量人回家过年,仅春运开始前10天,就有500多万人离开深圳。据不完全统计,今年1月有900万人离开深圳,后来受疫情影响,2-3月返回深圳的大概有600多万人,也就是说,至少有超过200万人没有回深圳。尽管3-4月还有不少人来深圳找工作,但是,流失回家的人更多。因此,较以前大量人口流入而言,深圳少见地出现了明显的人口流出的逆流回家现象。
闲鱼甩卖家居电子产品 价格低至一两成
记者在阿里旗下的闲鱼二手货交易平台上看到,许多人都是第一次出售自己用过的家居和电子产品。他们均写“离开深圳”字眼,纷纷抛售自己的家居和电子产品。这些物品大到冰箱洗衣机家电、健身器材和电动车,小至厨房锅碗瓢盆等。他们在闲鱼、转转等二手平台是“挥泪大甩卖”。
记者在闲鱼物品搜索栏输入“离开深圳”四字后,瞬间跳出无数想要离开深圳的用户贴出大量转让二手家居或者电子产品等信息。一位用户将其椅子、桌子、柜子等全都削价出让,原本需要200-300元的新椅子,二手市场至少也需要100元,却只以30元抛售,价格低至一两成。有一位名叫闫小冰1991的用户表示,因他要离开深圳,一米长办公桌低价30元出售,通常新的要近300元,二手市场也要近百元。有一位网名叫光之艾利的用户表示,其买的仅用5个月的电动车,充满电可以骑行30公里,因为他要离开深圳,便以899元转手,较原价1600元少了近一半。
有名为特别开心的木头称,即将离开深圳,带不走,便将她减肥甩脂机低价转手,原本300元的机器她挂出170元。记者看到,有一位用户有购买的意向;有人将原价250元美的电饭煲以50元的低价转让,价格仅为购买时的五分之一;也有将原价80元台式电风扇以30元出售,有5人表达了购买意向;更有人因离开深圳将原价7888元的南山冠军拳馆的健身卡以近半价3888元转让……
此外,记者在闲鱼上还看到,许多人离开深圳因租房合同未到期便转让自己的出租房,有一位名叫胡毓豪6791的用户称,其要离开深圳,急转租罗湖泥岗的一房一厅,租金是2600元,离地铁口仅50米左右。同样,一个网名为叼不叼的用户称,其坂田上雪科技园附近一房一厅转租,租金1350元,并强调可以短租,不收中介费。
专家:深圳宜降营商成本 助企业力拓内需
国世平表示,新冠疫情、高房价和高租金对深圳经济影响大,深圳是外向型出口经济,此次疫情冲击非常大,但是房价却逆市上涨。这与一些中介哄抬房价有关,对此,深圳应该严厉打击他们做空深圳经济的行为,将房价和租金降下来。在疫情背景下很多厂房和写字楼空置,很多人失业,他们找工作因住宿和吃饭等成本高,过一段时间未有着落便会离开深圳回家或者去其他城市。
他认为,深圳经济宜从外向型经济转向内需型,但是需要时间和许多举措推动。他分析认为,因疫情导致美国和欧洲等国家经济陷入萧条,仅美国消费能力因此下滑40%,进而影响了深圳出口,原本4-5月旺盛的需求瞬间没有了。他建议深圳市高度重视经济发展环境的变化,降低营商成本留住企业和人才,这是关键。他透露,他有朋友在深圳中学附近卖油条,竟然因没有生意而失业,以往旺盛的猪肉和鸡肉的需求也下降了很多,这些现象均说明很多人离开了深圳,深圳也从以前的人口净流入转向净流出,值得关注。
国世平还建议,目前全球经济正处于困难时期,深圳宜有过紧日子的打算,尽量减少不是很急的基建和项目等开支。
工业园空置率高 城中村降价难出租
受疫情影响,深圳许多工业区和城中村受到工厂关门和工人回家的明显影响,许多工业区出现大量空置,而众多城中村则空房租不出去,即使房东降租也难以找到租客。在龙岗和宝安等地,昔日繁华的生活设施和娱乐设施及餐饮店却是人流稀少。
记者来到坂田上雪工业园,其一保安表示,因受疫情业务下滑和租金贵等不利因素影响,他们工业园原本有近500家企业,但现在约有30%-40%厂房是空置的。在去年下半年生意红火时是难以租到厂房。记者看到,该工业园周边许多日用百货、餐饮等商铺,因工人减少许多而关门歇业,一位仍运营的商店老板表示,他们业务现在下滑了四五成,一湖南菜餐馆老板表示,他们店生意下降了五成多,其他许多同行已关门了好多数。
记者来到邻近龙岗区布吉街道的罗湖城中村章輋村,以前人流密集的现象现在比较少见,记者看到该村贴出的招租专栏,有单房、一房一厅、两房一厅等大量房源出租,记者粗略统计大概有30间房要对外出租,价格从1400至2800元不等。在吉华街道甘坑永平创意园,有租客李先生表示,因为今年疫情原因,原本他们那里今年开通地铁10号线,他三房一厅的房子租金准备涨两三百元,结果他担心租客弃租,便没有上涨一分钱,原价2900元签约出租一年。
准备离开深圳的孟先生告诉记者,他住在坂田一城中村,许多墙上贴着各种各样的招租广告,他的房东为了挽留他们,不会上涨房租。与他们房东类似的,其他许多房东也一样,而在以往,每年上涨两三百元是常有的事。
记者看到该村昔日许多店铺很受青睐,一到期就被人抢租了,现在却出现不少空铺,记者在章輋村下坡地方看到,六间铺面关了三间。记者在该村大型超市乐百家门口看到,其旁边店铺就关了两三家,这在以往是十分罕见的。
深圳市许多工业区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经历了城市化,以前脏乱差的工业区被升级改造为科技园,环境漂亮整洁了不少,但租金也成倍地上涨。生活设施、健身设施、娱乐设施配套和餐饮设施等,让在深圳工作的人们享受生活上的便利。不过,未来如果全球疫情持续不断的话,更多的企业将关门歇业,相信将会有更多人离开深圳,“逆城镇化”现象将持续出现,许多设施也将会荒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