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正湘中将
新化县圳上镇陈正湘纪念亭。
击毙阿部规秀那门炮。
74年前,日本“名将之花”阿部规秀凋落在太行山上。
“摧花”者,湘中名将陈正湘。
陈正湘,1911年10月出生于新化县圳上镇圳上村一个贫苦农民家庭。1926年入唐生智部当兵,参加过北伐战争。1930年9月在江西新城起义,加入红军,1931年1月入党。解放后,先后任过铁道兵团第一副司令员、华北军区副参谋长、北京军区副司令员,1955年9月被授予中将军衔。1993年12月逝世。算起来,今年是他逝世20周年。
3月下旬,记者到圳上采访时,那里许多人都知道阿部规秀死于陈正湘指挥的炮口下,也都为山沟里出了名将而自豪。
那么,陈正湘是如何“摧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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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个“口袋”让敌钻
1939年秋初,日军华北方面军以两个师团、两个独立混成旅团的兵力,对晋察冀边区进行秋冬季大“扫荡”,其中第二独立混成旅团矛头直指晋察冀军区第一分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军区首长命令各部队做好反“ 扫荡” 准备。陈正湘时任晋察冀军区第一分区一团团长。一团是军区主力团之一。
11月1日晚9时,一分区杨成武司令员给陈正湘打来紧急电话:据可靠情报,涞源日军准备分路合击我军;军区聂荣臻司令员指示,一分区要集中主力,利用雁宿崖至三岔口峡谷地段,首先歼灭日军左路主力。杨成武接着命令陈正湘,率团“ 在1小时内由现地出发……如敌情无变,应于明日拂晓前隐蔽进人雁宿崖、三岔口东山伏击阵地……”
当夜10时许,陈正湘告别新婚燕尔的妻子,集合一团,进行简短动员后,率部沿着山间小路,在蒙蒙的雨夜里开进。
第二天中午,陈正湘带几个人先去雁宿崖东山勘查地形。只见从涞源到银坊只有大小各一条道,过了内长城,两边都是高山,中间夹着弯曲的河床。从三岔口到张家坟一带,山高谷深,河沟宽仅一二百米。雁宿崖是一长达几百米的悬崖峭壁,坐落在三岔口和张家坟的河床西岸。崖下是有几十户人家的雁宿崖村。村东边是连绵起伏的山地,海拔千多米,西面是千多米的银石山。这种地形是天然的“口袋”,日军进入后,八路军只要南堵北截,便插翅难逃。返回途中,陈正湘思考着明日的行动方案, 取胜之心更加坚定。
2
阿部骄闯晋察冀
来者何人?阿部规秀!在日军中有“名将之花”、擅长“新战术”的“俊才”、“山地战专家”的光环。他以伪“蒙疆国驻屯军总司令”身份,接替1938年被八路军击毙的常岗少将,统率日军精锐之师独立混成第二旅团。1939年10月2日,阿部刚晋升中将,急欲报效天皇,10月中旬即率部进攻晋察冀边区。
临出发前,他给东京的儿女写信说:“爸爸今起去南边战斗,回来的日子是11月13、14日,虽然不是什么大战斗,但也是一场相当规模的战斗,8时30分即乘汽车从涞源出发!我们打仗的时候是最悠闲而且最有趣的,支那已经逐渐衰弱下去了,再使一把劲就会投降。”
好不骄狂!
信发出后,阿部规秀即率旅团主力1500人,分乘90辆汽车从张家口到达涞源城。
10月31日,阿部在作战会上部署:兵分两路,提赳中佐率独立步兵第四大队,从插箭岭进攻走马驿;辻村宪吉大佐率独立步兵第一大队从白石口进攻银坊。11月2日午夜以后行动。
日军行动计划被我情报人员所获,也就成为利用雁宿崖、三岔口峡谷布置“口袋”设伏的依据。
3
正湘智诱“花”上岭
11月3日早晨,陈正湘率部在雁宿崖东山与日军作战。经过一天激战,与兄弟团队共同歼灭辻村大佐部600余人,只剩辻村等人化装逃脱。辻村大队遭歼灭后,阿部规秀恼羞成怒,于11月4日凌晨亲率第二、四大队,向一分区腹地扑来,欲寻找八路军主力进行报复。
陈正湘“接招”,命令一团二营、三营从4日中午到6日黄昏,紧紧拖住敌人,利用有利地形,巧妙地与敌周旋:忽而坚决堵击,忽而大踏步后撤,像翻飞的鹞子紧紧缠住猎物不放,使阿部规秀既求战不能,又追赶不及。阿部规秀在又损兵200余人后,气得暴跳如雷,“名将之花”失去了冷静,果然上钩,转向东进,被诱至八路军既设战场黄土岭。
八路军决心歼敌于黄土岭地区。杨成武根据聂荣臻的意图,即令陈正湘一团,11月7日拂晓占领寨头西北一线山头阵地,令分区迫击炮连赶到寨头,配属一团,令二十五团赶到寨头归一团陈正湘指挥。陈正湘迅速调动部队,抢占寨头西南793主峰阵地,并将团指挥所设在上面。
11月7日8时许,日军主力沿黄土岭以东河沟缓慢跟进。当日军先头部队正向寨头开进时,陈正湘率一团从正面——寨头方向予敌以迎头痛击。与此同时,参战各团也分别从其他方向陆续赶来,扑向敌人。
激战至下午4时,日军伤亡过半。陈正湘在指挥所用望远镜瞭望整个战场。突然,一个情景进入镜头,让他好不惊喜。
4
发现日军指挥所
陈正湘发现了什么?
“日军主力麇集在教场东西山谷的河滩中,正在组织兵力抢占孤石山高地西南、教场北偏西的山头及教场南面山脚一线狭窄的山梁。在南山根部东西间的山梁,有三个向北凸出的小山包,我发现中间那个山包上有几个挎战刀的日军军官和几个随员,军官们正举着望远镜向我高地及上庄子方向观察。在教场小河沟南面距南山小山头几十米左右的独立小院内,有不少日军出出进进。根据观察的情况,我判断独立小院是日军的指挥所,南面小山包则是日军的观察所。我当即令通讯主任邱荣辉跑步下山,向炮连杨九坪连长传达命令,调迫击炮迅速上山,在团指挥所左侧立即展开,隐蔽地构筑发射阵地,准备炮击这两个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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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发炮弹毙阿部
当炮兵连进入阵地、杨九坪和炮兵到指挥所领受任务时,陈正湘给大家示范,用望远镜指着那两个目标,问迫击炮能否打到?杨九坪目测距离后说:“直线距离约800米,在有效射程之内,保证打好。”当炮手们迅速做好准备后,陈正湘再次要求,必须一次就将那两个目标摧毁。随即,陈正湘抬起右手向下一甩,并喊一声: “打!”四发炮弹呼啸着飞向高空,在目标点爆炸。
“爆炸声在群山中回响,当硝烟在目标地消散后”,陈正湘又在望远镜中看到了这一幕:“小山包的日军拖着死尸和伤员慌忙滚下山去,独立小院的日军也跑进跑出,异常慌乱。”
另一个当事人李二喜是如此回忆:当他携带火炮赶到了炮位后,以最快速度测距定向,调整炮位。随着一声令下,他手起弹出,连发两发。不偏不倚,炮弹在小院开了花。随后,他又眼疾手快地调整炮位,朝小山包打了仅剩的两发。
当时陈正湘、李二喜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在抗战史上写下辉煌的一笔:炮弹下毙命的日军“名将之花”阿部规秀,是抗战以来八路军击毙的日军最高级别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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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媒体道真相
11月21日,东京广播电台,公布了阿部规秀在11月7日在黄土岭战斗中阵亡消息。
第二天,日本《朝日新闻》更以通栏标题“名将之花凋谢在太行山上”,详细报道了阿部规秀被击毙的经过。
日军战史是这样描述阿部规秀之死的:阿部规秀进至堤讨伐队后方,听取堤大队的情况报告后,把指挥所迁至附近一家独立院落中。在准备下达整理战线的命令时,突然飞来几发迫击炮弹,在院里爆炸,阿部规秀的右腹和双腿数处负伤。接着,日媒大肆吹嘘阿部规秀的“视死如归”,说他“未被重伤所屈服,仍大声疾呼:‘我请求大家坚持!’然后,跪在地上,俯首向东方遥拜,留下最后一句话:‘这是武人的本分啊!’说着就倒了下去。负伤后约三四个小时,即7日晚9时50分死去。”
日本报纸哀叹:“ 皇军自创始以来, 在以往众多的战役、事变中,中将级将领的战死未曾有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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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前不说当年勇
雁宿崖、黄土岭战斗,先后歼灭和杀伤日军1400余人。
然而,包括晋察冀军区司令员聂荣臻在内,当时并不知道阿部被埋葬在黄土岭上。
日方公布这一消息后,蒋介石向朱德总司令发来嘉奖电报:“将阿部中将击毙,足见我官兵杀敌奋勇,殊堪嘉慰。”消息传到晋察冀军区,则是“延安拍来贺电”以后——战后的一天,聂荣臻司令员突然给杨成武司令员打来电话:“好消息啊!延安拍来贺电,说你们打死了阿部规秀中将……”
陈正湘得知阿部规秀死于自己“挥手之间”的事,当然又在杨成武之后。黄土岭激战时,他没像《亮剑》中的李云龙一样,当场就搞清楚那四炮到底“捞了多少大鱼”,因为战事并没有结束。他得指挥部队继续“坚守在山峰之巅”,在风雨交加之夜、指战员们冻得直打颤的情况下,鼓励大家“咬紧牙关坚持”,更要为搞到足够的弹药而操心。 就是明了这件事之后,他也从不张扬,以致一般人都不知道是他所指挥而为。在他逝世之后,王平、孙毅、罗文坊等老将军才在回忆文章中谈及此事。1995年,中央电视台为纪念抗战胜利50周年,播放了电视剧《黄土岭1939》,剧中展示了陈正湘指挥击毙阿部规秀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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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亭里怀将军
今年3月中旬,记者来到新化县圳上镇政府对面那个山头。茂密的山林中建有一个红琉璃瓦盖的小亭,亭中有一座青石石碑,上面阴镂着“陈正湘将军纪念碑”几个大字,题写者为全国政协原副主席王首道,时间为1995年3月。石碑背面,刻有将军的生平事迹,其中击毙阿部规秀有着重重一笔。
随行的镇政府干部告诉记者,圳上人都尊敬将军、爱戴将军。正因为如此,在陈正湘1993年去世后,圳上人迎回了他部分骨灰,就安放在这个亭子里。当然,也是遵照将军的遗愿而为。故乡情重,落叶归根,陈正湘也是。
据原圳上公社书记予友益说,陈正湘14岁那年因丢了地主家的一条牛,从他婶婶那里借了4个铜板,出了乡关,直到1973年、61岁时才返回故乡,也是他的最后一次返乡。
22年后,将军又“回”了——落叶归根,再不走了。
眼前这个亭子,将让圳上更多的人知道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