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导言
金砖国家自成立以来，一直在挑战现行的新自由主义全球秩序。该组织旨在通过对全球治理、经济发展进行重新安排，并加强各成员和全球南方其他国家之间的联系，来改变占主导地位的全球秩序。
经过15年的系统合作，金砖国家在所有核心优先事项上都取得了进展，五国之间的经济联系已大大加强。但这些关系仍然薄弱。南非的情况尤其如此。跟南非与欧洲和美国的传统关系相比，其与金砖国家的经济交往还很薄弱。南非在组织内主要与中国进行双边贸易；贸易流动仍不稳定；出口以原材料为主。
南非对金砖伙伴的贸易赤字不断增加。同样，虽然南非与金砖国家之间的双边直接投资在不断增加，但与其传统经济伙伴在南非的投资相比，仍然微不足道。
然而，重要的地缘政治和地缘经济驱动因素为南非、非洲和金砖国家提供了深化彼此之间经济联系的新机遇。
首先，《非洲大陆自由贸易协定》（AfCFTA）将于2022年12月在“指导贸易倡议”（GTI）下开始运作，这将为这些合作伙伴带来重大机遇虽然《非洲大陆自由贸易协定》的核心意图是促进非洲经济的工业化和发展，但第三方对其成功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非洲大陆以外的合作伙伴可以利用非洲自由贸易区的建立，在非洲大陆投资，将制造和生产流程转移到非洲国家，并将非洲大陆与全球价值链联系起来。
其次，美国、欧洲国家与中国之间日益加剧的地缘政治竞争在两个关键方面影响了中国的制造业、贸易和投资。越来越多的人呼吁将制造业进行重新外包、近岸外包和友岸外包。
随着西方制造商“去中国化”现象增多，西方国家对中国生产流程和贸易的破坏已构成威胁。此外，中国投资者在西方市场面临越来越严格的审查，对中国对外资本的限制也越来越多。俄罗斯虽然出于不同的地缘政治考虑，但也被隔离在这些市场之外。随着中国企业开拓其他市场，这为中国及其金砖国家的同行带来了重要的制造、贸易和投资机会。
最后，中国和俄罗斯面临的地缘政治压力增大（尽管原因不同），激发了金砖国家成员的新兴趣，为扩大该组织的成员组成提供了更大的动力。第三方希望避开意识形态联盟的兴趣也大大增加，超过15个国家表示有兴趣加入。印度担心金砖国家内部的力量平衡会发生变化，长期以来一直阻挠这种努力，但最近南非表示愿意扩大成员，而巴西新总统卢拉长期以来一直热心支持南南合作，也很可能支持扩大成员。如果组织扩大，将在贸易、投资和金融领域合作，因为这将加强更多国家之间的系统协调，为组织和新伙伴提供重大机遇。
本文解读了南非在过去五年中与金砖国家的贸易和投资关系，以了解南非与该组织经济关系的性质。然后，将这种关系置于更广泛的地缘政治发展之中，并探讨南非、非洲和金砖国家如何利用当前的地缘政治动荡来加强组织内部的经济关系。
2 解读南非与金砖国家的经济联系
过去二十年来，南非与金砖国家的经济关系显著发展。然而，南非与其他金砖国家贸易和投资关系的特点却基本未变：贸易和投资仍以与中国的交往为主；贸易流动不稳定；南非与金砖伙伴的贸易逆差增加；南非对金砖国家的出口仍以原材料为主，而进口则主要是制成品。与此同时，这些伙伴之间的双边直接投资仍然很少。这些趋势在早前的分析中已经指出，并持续存在。
南非与金砖国家的贸易总额（进口和出口）增长了近在过去十年中，双边贸易额增长了100亿美元，从2012年的364亿美元增至2021年的455亿美元。但需要注意，到2021年，仅与中国的贸易就占双边贸易的70%以上，其次是印度（21%）（见图1）。虽然南非与金砖国家的贸易差额一直在波动，从2012年的58亿美元到2015年的103亿美元，然后在2021年回落到75亿美元，但南非对所有金砖国家始终维持贸易逆差（见图2）。
▲ 图1：南非与金砖国家间年贸易额，单位为10亿美元。表中从低到高依次为：俄罗斯、巴西、印度、中国、总和。
南非与金砖国家的贸易平衡仍不理想，组织内的贸易性质也不利于促进南非的工业化和发展努力，而这是南非《国家发展计划》和其他相关国家贸易与产业政策战略想要鼓励的方向。
▲ 图2：南非与金砖国家间年贸易额，单位为10亿美元。前三组为南非三年逆差，后两组为2021年的出口、进口数据。每组中不同颜色按顺序为总量、中国、印度、巴西、俄罗斯。
南非对金砖国家的出口仍以原材料为主。2021年的前五大出口商品包括矿石（占出口总额的48.3%）、矿物燃料（17.8%）、钢铁（6.3%）、宝石（4.5%）和铜（3.7%）（见图3）。同时，2021年南非的主要进口商品为制成品，包括电气机械（占进口商品的19%）、其他机械（17.5%）和车辆（7.6%）（见图4）。
▲ 图3：2021年南非对金砖国家的出口（占出口总额的百分比）。色块大小与占比对应，从大到小依次为：矿石、矿渣、矿灰；矿物燃料、矿物油；其他；钢铁；天然或养殖珍珠、宝石；羊毛浆；食用水果和坚果；铜及铜制品；动植物油脂；机械和机械工具；羊毛。
▲ 图4：2021年南非从“金砖四国”的进口额（占总额的百分比）。色块大小与占比对应，从大到小依次为：其他；电子机械；机械；车辆；矿物燃料；钢铁；塑料；药品；有机化学品；日用商品；钢铁制品。
这种平衡也与南非与其他伙伴，特别是欧盟和美国的贸易状况形成了鲜明对比。对欧盟和美国，南非的出口商品除了原矿产品外，还有汽车、农产品和农产品加工品、机械等制成品。
除了南非和金砖国家面临的双边贸易挑战外，这些伙伴之间的直接投资也进一步凸显了它们之间相对较浅的经济联系。
尽管金砖国家占南非全球贸易总额的20.9%（见图5和图6），2015年至2021年，金砖国家在南非的直接投资几乎翻了一番，从2015年的6300万兰特（370万美元），增至1.06亿兰特。但从比例上看，到2021年，金砖国家对南非的直接投资额将达到620万美元，不到外国直接投资总额的4%。
▲ 图5：南非与各区域、国家间年贸易额，单位为10亿美元。右侧图示按顺序为：欧盟27国、金砖国家、非洲、美国、英国。
▲ 图6：金砖国家在南非的直接投资（包括资产和债权），单位为百万南非兰特。右侧图示按顺序为：外国总资产投资、外国总债权投资、金砖国家资产、金砖国家债权。
在金砖国家中，中国是南非最大的外国投资者，2021年的直接投资总额为1.02亿兰特（560万美元），占南非外国投资总额的3.7%。这与荷兰（占2021年直接投资总额的33.5%）、英国（28.2%）、比利时（7.1%）和德国（4%）以及美国（5.4%）等欧洲伙伴形成了鲜明对比，它们共同构成了南非的前五大投资者（见图7）。
南非对其他金砖国家的直接投资也仍然有限。虽然数据上看，南非对金砖国家的投资在2017/2018年显著增加，但这几乎完全与Naspers（译注：总部在开普敦的传媒集团公司）对腾讯的投资相关。在Naspers从约翰内斯堡证券交易所部分退市后（译注：Naspers与名下子公司prosus通过调整股权结构，将部分股票转移至荷兰阿姆斯特丹交易所，对腾讯的投资也在其中），南非对中国的投资有了更准确的体现，从2019年起，南非对金砖国家的直接投资水平显著下降（见图6）。
▲ 图7：外国在南非的直接投资量对比（百分比计）。从左到右国家分别为：荷兰、英国、比利时、美国、德国、中国、澳大利亚、日本、百慕大群岛、毛里求斯。
显而易见，过去几十年来，南非与金砖国家的贸易关系不断发展，直接投资也有所增加。然而，正如前面的分析所指出的，南非与该组织的经济联系仍然很浅。随着全球地缘政治紧张局势的加剧，南非和其他金砖国家成员有一些机会利用该组织加深经济联系。
3 促进南非和其他金砖国家经济增长的地缘政治因素
在过去的三十年里，全球力量关系发生了巨大变化，从冷战后美国的单极地位转向美国/西方与中国和其他新兴国家之间日益激烈的竞争。这种力量转移的影响已在多个平台得到证实，包括国家间的双边接触和国际组织。最近，其表现形式包括技术竞争、促进生产国有化的产业政策和对关键产品的贸易保护主义，以及对敏感产品的贸易和投资制裁等。
然而，尽管地缘政治动荡（以及随之而来的不稳定性）日益加剧，金砖国家仍有机会抓住其中的机遇。几个关键的地缘经济和地缘政治发展可以成为深化组织内部经济联系的推动因素。这些推动因素包括：非洲自由贸易区的发展势头；美国、西方与中国之间的地缘经济和地缘政治竞争；以及围绕金砖国家扩员的谈判重获活力。下文将逐一探讨这些推动因素，并就如何深化金砖国家的经济合作提出建议。
（一）非洲大陆自由贸易协定
非洲自由贸易区是后殖民时期非洲区域经济一体化漫长进程的顶点。地缘经济的变化，特别是世界贸易组织多哈谈判的长期僵局，为打破僵局而兴起的诸边谈判，以及日益增长的有利于区域主义的去全球化趋势，也推动了非洲自由贸易区的发展势头。在更广泛的全球经济中，非洲自贸区为非洲国家提供了一个与发展中国家和最不发达国家开展贸易的机会，从而促进非洲大陆的经济和社会经济结构转型。
除一个国家外，《非洲自由贸易协定》已获得所有非洲国家的迅速批准，这再次激发了企业对非洲市场的兴趣。其一旦全面实施，将有望建立一个拥有超过15亿人口的单一市场，并实现整个市场的货物和服务贸易自由化。这对企业来说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前景。
非洲大陆以外的国家正在饱和的市场中挣扎。非洲自由贸易区自2018年成立以来，一直保持着快速、持续的政治势头，并通过了非洲自贸区的“指导性贸易倡议（GTI）”。GTI检验了《非洲自由贸易协定》的运作、体制、法律和贸易政策环境，允许在该协定下开展贸易，并向非洲大陆和国外企业发出了关于《非洲自由贸易协定》可行性和功能性的积极信息。
喀麦隆、埃及、加纳、肯尼亚、毛里求斯、卢旺达、坦桑尼亚和突尼斯八国参与了这一简化努力，开始在非洲自贸区框架下开展贸易。2022年12月，一家肯尼亚公司根据《非洲自由贸易协定》将茶叶和当地生产的汽车和卡车电池运往加纳，而一家卢旺达公司则向加纳出口咖啡。GTI所涉及的国家和产品仅占非洲自由贸易区的一小部分，但它向非洲大陆和国外的企业发出了令人鼓舞的信号。
虽然非洲自由贸易区的核心意图是促进非洲经济和企业的工业化和发展，但第三方通过提供中间产品和投资，对非洲自贸区的成功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非洲自由贸易协定》具有严格的原产地规则制度，以避免转运，并确保大部分附加值在非洲大陆产生。这为金砖国家利用与南非和非洲大陆其他国家的贸易和投资提供了两个重要机会。
首先，金砖国家的企业可以增加与非洲公司的接触，为非洲国内的进一步生产提供中间投入。其次，金砖国家的企业可以在非洲大陆投资，在国内生产产品，利用非洲自由贸易协定的免税贸易优势，出口到目前加入该协定的所有43个国家。中国已经证明了后一种战略的成功，中国企业生产的产品约占非洲工业生产的12%。这是一种互惠互利的商业模式，中国可以推广，其他金砖国家也可以效仿。然而，如前所述，金砖国家在南非的投资仍然微不足道，尤其是与中国、欧洲和美国的投资相比。类似的趋势在整个非洲都很明显，欧洲国家和美国在非洲大陆的前十大投资者中占据主导地位（见图8）。
▲ 图8：对南非直接股票投资的十大投资经济体，2016年（蓝色）和2020年（黄色）对比，单位为10亿美元。从左到右国家按顺序为：英国、法国、荷兰、美国、中国、意大利、南非、新加坡、瑞士、印度。
金砖国家可以通过非洲大陆上大量的经济特区来增加对非洲的投资。非洲国家拥有230多个经济特区（见图9）。这些经济特区通常为外国企业提供投资激励措施，包括财政（免税、免关税等）和非财政（如投资保护措施、贸易便利化措施）激励措施。通常情况下，它们还提供基础设施和服务支持，并鼓励在不同行业（如技术、汽车、纺织服装、可再生能源等）进行集群投资，创造有价值的商业生态系统。金砖国家应利用这些经济特区推动更多投资，从而加强经济合作。
▲ 图9：非洲各国经济特区数量。5个圆按颜色深浅顺序代表：正在计划或通过法律、无、10个以上（包括埃及、埃塞俄比亚、肯尼亚、尼日利亚）、5-9个、1-4个。
即将在南非举行的金砖国家峰会将是其吸引金砖国家同行投资兴趣的重要机会，利用非洲自由贸易区实现互利增长。长期以来，南非也一直将自己视为非洲大陆与金砖国家之间的“桥梁”。为此，南非在金砖国家峰会前考虑了非洲的立场（通常是通过在非洲大陆重要政策会议上进行区域外联），并在主办金砖国家峰会时邀请了非洲同行。南非在2023年主办峰会时再次邀请非洲同行，还将为非洲企业和每个金砖国家举办一系列企业对企业（B2B）接触活动（见表1）。这些活动将成为非洲国家加强与金砖国家经济联系的重要机会。
（二）地缘经济趋势和地缘政治竞争
深化金砖国家组织内部经济联系的第二个推动因素包括与制造业有关的两大地缘经济变化，这两个因素都为南非和金砖国家深化经济关系提供了巨大潜力。首先，新冠疫情、地缘政治竞争和消费者需求变化等多种因素扰乱了全球制造流程。其次，随着美国/欧洲与中国之间地缘政治竞争的加剧，中国在这些市场的投资面临越来越多的审查。
新冠疫情和随之而来的封锁凸显了漫长的供应链和单一来源生产线的脆弱性。大流行病中断了生产流程，导致整条生产线停工。大流行病后停产造成的随之而来的生产风险、更多零星疫情爆发后的持续中断，以及俄乌冲突导致的海运成本飙升，都进一步促使企业领导者简化和缩短供应链和制造链。最近对欧洲企业高管进行的一项调查发现，60%的参与者计划在不久的将来推动“近岸化”，即把生产从亚洲转移到地理位置更近的地方。许多企业还受到不断变化的消费者需求的影响，越来越关注生产的可持续性和劳动伦理。
然而，即使在疫情爆发之前，美国和欧洲的政策制定者就已经加大了对从中国转移生产流程的政策支持。在地缘政治竞争的驱动下（技术主导、基本和战略产品的自给自足等因素），美国和欧洲的政策制定者都主张将关键的制造业务转移到中国以外的国家。美国在特朗普政府时期开始大力呼吁制造业的再转移，在拜登政府执政期间，近岸外包、友岸外包的趋势进一步加快。值得注意的是，苹果公司和谷歌公司已分别将手机生产设施从中国转移到印度和越南，以提高其供应的弹性。据估计，到2021年，美国的制造业转移也将创造26万个就业机会。
随之而来的制造业生产转移对南非、非洲国家和金砖国家来说都是一大利好，因为西方国家正在寻找替代的生产基地，而中国企业正在为其制造业价值链寻找替代合作伙伴。南非和非洲企业应利用南非担任金砖国家主席国期间即将开展的B2B活动来推动机会发酵。与此同时，金砖国家的政策制定者也应与本国企业进行相应的接触，以确保这些活动的成功。虽然双边、地区和非洲大陆层面的产业政策决定了不同部门各有其的优先发展重点，但其共同价值链包括了农产品加工、制药、纺织和服装以及汽车行业。
出于类似的地缘政治动机，中国在欧洲的投资面临越来越多的审查。在过去二十年里，中国在欧洲的投资大幅增长，2000年至2021年间的最大投资对象国包括英国（796亿欧元）、德国（301亿欧元）、意大利（160亿欧元）和法国（157亿欧元）中国在欧洲的投资主要集中在几个领域，包括汽车、医疗、制药和生物技术、信息和通信技术以及能源。
然而，中国在这些市场的投资正日益受阻，通常是以国家安全为由，或其资产被视为关键基础设施，如某个国家的电力生产（见表2）。欧洲的担忧主要源于中国政府以补贴资金的形式参与投资，以及中国政府与企业关系被认为十分密切，这可能会使中国对欧洲国家产生政治影响。
考虑到中国投资者在欧洲市场面临的严格审查，金砖国家和其他非洲经济体将提供良好的替代市场。对非洲国家来说，这将是一个福音，而投资于这些行业有助于中国在非洲大陆的投资多元化，不再局限于建筑业和采矿业。
到2020年，中国在欧洲的投资将占欧洲大陆投资总额的21%，但各种制约因素似乎将继续促使中国投资者转向其他地方。
与此同时，俄罗斯与欧洲和美国的经济关系也出现紧张，尽管地缘政治原因不同。2022年2月俄乌冲突爆发后不久，美国和欧洲就对俄罗斯实施了金融制裁。这不仅限制了俄罗斯与这些国家的贸易往来，也同样限制了俄罗斯在这些国家的投资能力。金砖国家都没有对俄罗斯实施类似的制裁，而是在联合国大会和安理会重申了各自的立场，并呼吁“俄罗斯和乌克兰之间举行会谈”。同样，这也是双方探索不同市场以深化合作伙伴关系的大好时机。
上述例子不仅说明了西方国家和非西方国家之间日益紧张的地缘政治关系，也说明了这种地缘政治竞争如何影响经济环境。通过增加贸易和投资，深化金砖国家内部的经济关系，地缘政治现状对金砖国家的合作伙伴来说可能是一个福音。但需要注意，非洲国家不能为了金砖国家伙伴而疏远西方伙伴。如前所述，美国、英国和欧盟国家仍然是重要的经济伙伴。在一个日益分裂的世界中，非洲国家应考虑将不结盟甄略作为首选，因为在过去的许多世纪中，由于外部煽动的大国竞争，非洲国家曾饱受苦难。
（三）扩大成员和财务复原力
深化金砖国家组织内部经济联系的第三个潜在推动因素是扩大金砖国家的成员范围。在内部和外部利益的驱动下，扩大成员范围早已列入组织议程。中国一直是金砖国家扩员的主要支持者，通过组织扩员，中国可以扩大其全球影响力和覆盖面。俄罗斯也赞成扩大成员国以对抗西方制裁。然而，印度担心破坏组织现有的力量平衡，因此反对扩员。
最近地缘政治紧张局势为金砖国家成员扩张带来了新的动力，既有金砖国家内部的考虑，也有第三方希望避开意识形态联盟的考虑。南非拉马福萨总统指出，“我们支持考虑扩大金砖国家范围，在正式商定的标准、原则和价值观的基础上接纳新成员”。巴西新当选的总统卢拉是南南合作的长期拥护者，很可能也会支持扩大成员。同时，金砖国家内部可能会对通过定期双边接触来削弱中国的影响力。
已正式申请加入金砖国家的国家包括阿尔及利亚、阿根廷和伊朗。据报道，其他表示有兴趣的国家包括阿富汗、埃及、印度尼西亚、哈萨克斯坦、尼加拉瓜、尼日利亚、沙特阿拉伯、塞内加尔、泰国、土耳其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根据新成员的加入情况，成员的扩大必将增强“金砖国家”在全球的影响力。包括金砖国家成员在全球经济中所占的份额、对矿产资源的控制，在20国集团、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联合国等多边机构中的协调能力。但更重要的是，它能促进经济合作。
上一节所述的南非与金砖国家之间的贸易不公平并非有意为之。相反，金砖国家经济体之间的互补性不利于公平贸易。一些金砖国家的主要出口产品包括自然资源和能源产品（俄罗斯、巴西、南非）；另一些国家的主要进口商品包括原材料和农产品（印度和中国）。虽然这并不妨碍这些国家努力改变各自的进出口状况，但如果没有这些伙伴的积极干预，它们的贸易状况将更加向各自的竞争优势倾斜。此外，一些金砖国家之间的地理距离也影响了经商的物流便利性。只要有合适的成员国加入金砖国家组织，组织就有机会以更系统的方式扩大与新成员的贸易和投资联系。这应该是现有成员国在考虑扩大金砖国家成员时的一个重要考虑因素。
金砖国家成员的增加还将促进金融合作，建立一个更有弹性、更公平的全球金融架构。
长期以来，金砖国家的金融合作一直致力于限制西方在国际金融机构（IFIs）中的影响力和全球对美元的依赖，以努力创建一个更加公平和更具弹性的全球金融架构。由于美国及其盟友不愿放弃在国际金融机构中的权力，这些努力受到了挑战。尽管如此，金砖国家仍通过建立新的金融机构（金砖国家开发银行和应急储备安排）、倡导国际金融机构改革（包括增加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在世界银行和IMF中的投票权份额，以及增加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在IMF中的投票权，增加人民币在IMF储备货币中的份额），并于2011年提出设想，考虑建立金砖国家内部支付机制。
最近，随着中美关系的紧张，和西方对俄罗斯实施金融制裁，人们对摆脱美元的兴趣加快了。实际上，金砖国家希望发展出一种新的一篮子储备货币，包括雷亚尔、卢布、卢比、人民币和兰特。这一篮子货币将成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特别提款权（SDR，目前以美元为主）的替代货币。然而，荷兰国际集团（ING）警告说，要使储备货币具有可信度，它必须通过“安全性、流动性和回报率”这三项指标的考验。鉴于一些金砖国家成员货币的波动性和信用度，荷兰国际集团质疑这种一篮子货币的可行性。不过，它将为金砖国家和其他国家提供一个替代特别提款权的选择。随着成员的扩大，这一选择将更具吸引力。
虽然金砖国家成员的扩大可以为该组织提供扩大贸易、投资和金融合作的大量机会，但这很可能是一个充满张力的过程。首先，考虑到目前金砖国家成员之间的利益分歧，就资格标准与合作伙伴达成共识可能会很困难。其次，金砖国家的扩张可能被视为与西方大国的对立，从而加剧地缘政治对立。第三，不同层级的政府、民间社会和私营部门的大量参与可能会给所有参与方带来后勤和行政方面的挑战。
4 结论和建议
南非将于2023年主办金砖国家峰会，应利用当前的地缘政治和地缘经济动态，进一步加强南非、非洲国家和金砖国家之间的交往。这些地缘动态包括非洲自由贸易区的运作，美国、西方与中国之间持续的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和成员国希望扩员的新动向。本文为此提出一些具体建议：
利用南非作为金砖国家主席国的优势，倡导非洲各国更多地运用经济特区模式，吸引有意利用非洲自由贸易协定下的贸易和投资机会的金砖国家投资；
利用南非担任金砖国家主席期间安排的专门的B2B活动，将南非和非洲企业与金砖国家的同行联系起来。金砖国家伙伴国的政策制定者也应鼓励本国企业参与这些活动，特别是在农业加工、制药、纺织服装和汽车等非洲产业政策优先考虑的行业；
考虑金砖国家扩大成员范围是否可能带来重大的经济合作机遇和利益，但要注意其中存在的风险。因此，应谨慎对待这一讨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