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意图和可能贡献
《华夏时报》:关于新供给学所主张的供给侧改革,您怎么看?怎样看当前背景下中央对供给侧改革给予的高度重视?
贾康:这是有效化解矛盾累积和“滞胀”、“中等收入陷阱”、“塔西佗陷阱”和“福利陷阱”式的风险、实现中国迫切需要的方式转变与可持续健康发展而直通“中国梦”的“关键一招”和“最大红利所在”。我们的研究意图和可能贡献,是希望促使所有可调动的正能量把重心凝聚到中国迫在眉睫的“十八届三中、四中全会之后新一轮改革如何实质性推进”这一问题上,以求通过全面改革和理性的供给管理,跑赢危机因素的积累,破解中长期经济增长、结构调整瓶颈,从而使“中国梦”的实现路径可以越走越宽、越走越顺。2011年以后,我国经济告别两位数增长状态而进入潜在增长率“下台阶”的新阶段,“新常态”其“新”已在经济下行中明朗化,而其“常”则还未实现,需要完成探底、在企稳后对接一个增长质量提升且尽可能长久的中高速增长平台。对此至为关键的结构优化和创新驱动,必须以实质性推进“攻坚克难”的全面改革来保障。“十三五”规划期在即,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基于系统化表述的发展新理念,提出了“释放新需求,创造新供给”的指导方针,亟须结合提供有效制度供给的改革取得实质性进展,并于2020年按照中央顶层规划取得“决定性成果”。
为处理好新阶段动力机制转换与优化、促使微观经济主体潜力与活力充分释放的相关问题,需要十分注重在整个经济体系的供给侧,正确把握改善其环境与机制的思路和要领。在传统的需求管理还有一定作用和优化提升空间的同时,我们迫切需要为释放新需求、创造新供给而着力改善供给环境、优化供给侧机制,特别是通过改进制度供给,大力激发微观经济主体活力,构建、塑造和强化我国经济长期稳定发展的新动力。在新近中央财经领导小组第十一次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在适度扩大总需求的同时,着力加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着力提高供给体系质量和效率,增强经济持续增长动力。”这为推动我国社会生产力水平实现“升级版”的整体跃升,给出了极为重要的指导。中央的这个新精神既是高屋建瓴、总揽全局的,又是客观务实“问题导向”的。中国自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宏观调控中“反周期”的政策实践,有巨大的进步和颇多成绩,但延续主流经济学教科书和仿效发达国家的需求管理为主的思路,继续贯彻单一的“反周期”操作路线,随近年的矛盾积累与凸显,已日益表现了其局限性。今后随中国经济潜在增长率下台阶、经济下行中资源环境制约和收入分配等人际关系制约已把可接受的运行状态的“区间”收窄,再复制式地推出“四万亿2.0版”的空间,已十分狭窄,较高水平的理性“供给管理”的有效运用,势在必行。因为中国经济的供给升级客观需要和结构性分化过程正趋于明显。如果我们在原来货币政策的“从紧”和财政政策的“稳健”搭配,转入认识适应和引领“新常态”的适当宽松的货币政策与扩张性积极财政政策的搭配之后,坚持有所区别地对待在我国“三农”、社会保障、区域协调发展、自主创新、节能降耗、生态保护、支持深化改革等领域,运用结构性对策加大要素投入的力度和促进相关机制创新改进,便是通过“供给管理”加强了这些经济社会中的薄弱环节,即增加了国民经济中的有效供给和可持续发展支撑条件,并适应了激发微观主体活力、增强经济发展动力的环境建设客观需要。这只会改进而不会恶化总供需的平衡状态,只会有利于维护“又好又快”的发展局面而不会助长下一期的通货膨胀和经济过热,而且将会增强我国在国际竞争环境中的综合竞争力和发展后劲。
《华夏时报》:深受新供给经济学思想影响的中国十三五规划,能够推动实现有效供给,推动中国经济进入又一个中高速增长的周期吗?
贾康:我的回答是,规划的思路和新意是值得充分肯定的,但贯彻规划的实际成果如何,还要看相关的一系列主客观因素,特别是我们“攻坚克难”的改革推进与“实干兴邦”的主观努力,是否具有较高水平。作为一个发展中大国,追求“追赶—赶超”式后来居上的现代化,大思路定位必然是“守正出奇”,在充分尊重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的同时,也在政府职能方面有意识地把总量型需求管理与结构型供给管理相互紧密结合,特别是把理性的供给管理作为“十三五”及长时期内“更好发挥政府作用”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内在要求和重要组成部分。
应当特别注重制度供给,在新的时期以全面改革为核心,以更大的决心、勇气、魄力和更高的智慧,涉激流、过险滩、啃硬骨头、攻坚克难,来促进供给侧解放生产力、提升竞争力,以此生成经济社会升级版所需的有效供给环境条件,解除供给约束,推动改革创新、冲破利益固化的藩篱,充分激发微观经济主体活力。这是续接和有效增强经济增长动力的“关键一招”,也是从要素投入、粗放增长转向供给升级、集约增长,引领市场潮流而释放和创造需求,得以实质性联通“脱胎换骨、凤凰涅槃”式结构调整的主要着力点。
对变革经济体系的五项建言
《华夏时报》:关于中国经济体系的未来变革,您有何新建言?
贾康:以“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和人民群众的美好生活”、“强国富民”为根本发展目标,以“改革开放、动力混成、创新包容”为主驱动力,需更注重以中长期的高质量制度供给统领全局的创新模式,在较大程度上取代短期需求调控为主的凯恩斯主义模式,在优化供给侧环境机制中,强调以高效的制度供给和开放的市场空间,激发微观主体创新、创业、创造的潜能,提升全要素劳动生产率,以释放潜力、激发活力托举新常态的经济社会“质量升级式”发展,稳增长、优结构、护生态、惠民生、防风险。为此,关键是需同时引导市场预期和“升级版”的演变过程进入良性循环,争取相对顺利地通过市场“优胜劣汰”压力为主的阵痛期,对接一个尽可能长时间的升级版中高速增长平台。在我国,往往在经济下行压力明显时,也正是改革推进阻力较小之时。应抓住时机,推进改革优化供给侧环境机制,为我国的长远可持续发展夯实基础。
我们的主要建议是:第一,立即调整人口政策,从控制人口数量转向优化实施人力资本战略。纵观世界史,国家兴衰与人口的变化息息相关。面对我国劳动人口明显下降、老龄化社会加速到来的趋势,必须尽快、果断调整我国人口政策。一是尽快“放开二孩”(中央十八届五中全会宣布的“放开二孩”政策调整出台后,还可以并应当动态推进后续优化举措)。二是将计划生育重点针对体制内的人口控制,过渡到以整个社会全面优生和提高人口质量为核心的人口战略,并进一步改写为以教育和提升创新能力为核心的人力资本战略。另外,促进人口流动、适当吸引移民也应当成为我国人口政策的重要内容。总之,从各方面情况看,人口政策的调整是人心所向、成本最低、见效最快、利国利民、福及千秋万代的“仁政”,应当尽快颁行。
第二,积极审慎推动土地制度改革,逐步建立城乡统一的土地流转制度。土地是被称为“财富之父”的根本资源,土地制度是国家的基础性制度,也是供给管理的极重要内容。土地制度改革事关利益格局的重大调整,需要长远谋划、积极审慎。当前,土地制度改革的焦点主要集中在农村土地方面(涉及集体经营用地、农民承包地和宅基地)。我们建议积极落实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中的有关精神,明确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范围和途径;建立健全市场交易规则和服务监管制度,积极总结借鉴重庆等区域以“地票”制度处理远离城市中心区的农民在农地“占补平衡”框架下分享城镇化红利的经验。全面推动农民承包土地使用权的确权、流通、转让、租赁制度,保护农民的合法权益。探索农民住房保障在不同区域户有所居的多种实现形式。应充分重视深圳特区“先行先试”环境下形成的“国有平台,整合分类,权益求平,渐进归一”土地制度改革经验,在逐步建立城乡统一的土地产权框架和流转制度过程中形成兼顾国家、单位、个人的土地增值收益分配机制。土地征收中严格界定公共利益用地范围,规范程序,公开信息;建立对被征地农民的合理、规范、多元的补偿和生活保障、生产引导机制。
第三,全面实施金融改革,积极解除“金融抑制”,有效支持实体经济。基于金融是“现代经济的核心”的重要性和防其变为“空心”的防范风险的必要性,要针对我国金融市场的结构失衡、功能不全和“金融抑制”,全面推进金融改革。一是进一步深化金融机构特别是国有控股商业银行改革,适当降低国家持股比例,提升社会资本持股比例;二是积极发展证券、保险等非银行金融机构;三是在政策性融资机制创新中构建多层次、广覆盖、可持续的开发性金融、农村金融、绿色金融、科技金融等服务体系;四是依托存款保险制积极发展一大批社区银行、村镇银行,通过降低准入门槛,引入民间资本或将现行的民间放贷机构合法化,增加金融供给主体和金融产品,健全小型、微型企业融资体制,并引导小贷公司按“资本金融资、自负盈亏、自担风险”原则发展,改进小微企业的金融服务;五是依全面放开存贷款利率管制,实现市场化定价的方针,在利率市场化的最后“临门一脚”——放开存款利率上取得突破后继续改进和完善相关机制;六是以显著提升直接融资比重为目标,大力发展多层次资本市场,在继续完善主板、中小企业板和创业板市场的基础上,积极探索覆盖全国的股权交易市场(三板),并推动“大资产管理公司”建设;七是提高金融业稳健性标准,积极稳妥地推进银行业实现第三版巴塞尔协议,防范银行表外业务风险,牢牢守住发生系统性风险、区域性风险的底线;八是加强金融业监管,落实金融监管改革措施和稳健标准,完善监管协调机制,界定中央和地方金融监管职责和风险处置责任;九是做好准备适时实行人民币在资本项目下的可兑换,支持人民币国际化。
第四,切实改革,为企业经营创业活动“松绑”、“减负”,激发微观经济活力。结合当前企业的实际情况,应以“负面清单”原则取向,创造“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高标准法治化营商环境。一是以自贸区为标杆,进一步简政放权,降低门槛、减少准入控制,同时改革监管方式,优化服务,推动全国统一的行政审批标准化改革,建立覆盖所有法人、自然人的全国性信息信用系统,执行统一的市场监管规则,以此最大程度地减少社会交易成本,为企业创造良好的经营环境。二是适度降低我国社保缴费率,同时加快推进实施基本养老社会保障全国统筹步伐;建立全国统筹的社保体系可结合调入国资经营收益等机制。三是进一步清理收费,降低企业实际综合负担特别是税外负担。
第五,大力实施教育改革和创新驱动战略,培育高水平人才有效建设创新型国家。以改造应试教育和去行政化为重点的教育改革势在必行,以利培养造就一大批创新人才。面对新一轮生产力革命(“第三次产业革命”)的挑战,我国从中长期来看,需要在高端“买不来的技术”领域靠原始、自主创新艰难前行,在中高端依靠全面开放和“拿来主义”“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与“集成创新”结合,最终建成“创新型国家”,完成从工业时代经济向与“第三次产业革命”接轨的“中国新经济”的转轨。为力求主动,必须积极深化科技体制改革,完善支持自主创新和成果转化的政策体系,引导各类创新主体加大研发投入,调动社会各方面参与和推动自主创新的积极性。要完善以企业为主体、市场为导向、产学研结合的技术创新体系;加强创新型人才队伍建设,重视培养引进高科技领军人才;培育创新文化,保护创新热情,宽容创新挫折,形成有利于创新的全社会氛围,多元化支持从发展基础科研、实施国家科技重大项目到促进科技成果产业化各个方面的自主创新,提升创新绩效。要充分遵从科研规律,以激励有力、制约到位、分配合理、管理科学的制度规范,调动全体科研人员的积极性与创造力,使科研投入的绩效水平得到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