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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善不仅仅是捐钱

“我就知道我会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份工作,”联合国儿童基金会(Unicef)执行主任安东尼•雷克(Anthony Lake)一边说,一边隔着外套用手指了指心脏的位置。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我从精神上也很享受,没有一丁点儿的不开心。”

 

援助从来都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行为。慈善组织试图通过展示挨饿儿童的画面来打动捐赠者。受到触动的捐赠者便会解囊相助。这些善款是否能起到作用,没有人百分之分地清楚。谈到援助,人们只是习惯于去衡量投入:捐了多少钱。而产出——有多少人因此得以生存,或是生活得到改善——几乎很少有人去关心。

 

但自从2010年雷克接管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以来,这位和善的美国人一直关注着援助领域的所谓“循证革命”(evidence-based revolution)。最终,学者、捐赠人,甚至一些援助机构都开始对援助效果进行评估。“发展”正以非常缓慢的步伐逐渐地演变成一门科学。

 

过去,围绕援助的争论往往都是泛泛而谈。有些人如杰弗里•萨克斯(Jeffrey Sachs)认为,援助是能够起到作用的;还有一些人如威廉•伊斯特利(William Easterly)则持相反的观点。曾担任克林顿(Clinton)总统国家安全顾问的雷克叹了口气。“我想起了我在白宫任职期间发生的宏观争论。显然,绝对论者的观点在现实中基本上都是站不住脚的。”他谈到,通常来说,援助的确是能够起到作用的。更多的孩子获得了接种疫苗的机会,也喝上了干净的饮用水。艾滋病、疟疾和麻疹终于有所减少。人类寿命显著提高。不过他也谈到,“当然,援助也时常会虎头蛇尾。”于是,问题就来了:什么样的援助能够获得成功?

 

在这个问题上,雷克似乎与新“随机试验派”站在了一边,后者主张,要弄清楚援助工作中哪些举措是有效果的,就必需运用医学领域中的随机对照试验。举例来说:如何让印度乡村教师多去上一些课?在发展经济学家埃丝特•迪弗洛(Esther Duflo)的安排下,教室里装上了免费摄像头。教师工资与出勤率挂钩,出勤率则通过老师在放学时与学生的合影数量来体现。这一举措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很快,老师的出勤率便有了提高。

 

雷克谈到,“那些能够起到效果的举措”可以是简单易行的,花费也不必太高。“对儿童生存革命做出巨大贡献的是诸如口服补液盐这样的东西。我的前任吉姆•格兰特(Jim Grant)过去常常随身带着一包口服补液盐,以此提醒我们,这种方式多么简单。”这种小袋子每一包的价格不到1美元,但却拯救了数百万腹泻儿童的生命。在宏观层面上,联合国儿基会也一直在评估哪些举措能够起到实质性的效果。经过评估,目前,该组织已将最为贫困的家庭和国家列为了帮助对象。雷克解释说,“显然,同一个免疫计划,在疾病滋生的地区开展,它所能拯救的孩子们的数量要超过相对更为健康的地区。”他还说,不管怎么说,关注最贫穷的群体,这一点“是正确的”。

 

但随着我们继续谈论着有关援助的话题,雷克的一句话纠正了人们以往的看法,他说,“国际社会中所有从事发展工作的人往往夸大了我们的行为所能产生的影响力。其实政府的作为要重要得多。”自2000年以来,在各国政府和市场(而不是援助机构)的帮助下,全世界有数亿人摆脱了贫困。尽管有些国家依然贫穷,但在政府的努力下,人们的生活还是得到了改善。我问雷克能不能举个例子,他谈到了孟加拉国。他说,虽然政坛斗争“激烈”,但涉及发展问题时,各个政党通常都会走到一起。孟加拉国已经很好地解决了随地便溺之类的问题——“虽然这个话题在公开场合难以启齿,但它却夺走了许多孩子的生命”——如今,它开始着手解决更为棘手的问题。雷克感叹说,“眼下在孟加拉,威胁幼儿生命的最大杀手是溺水。”联合国儿基会正在教他们如何游泳。

 

在联合国儿基会今后的活动中,你不会看到有儿童夭折或是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

 

非洲的萨赫勒地区正遭受着严重的饥荒,在那里,联合国儿基会改变了往日的传统做法,不再展示儿童临终前的画面。雷克说,首先,“它带有一种功利性色彩。如果我们走到生命的尽头,临终前我们会希望拥有隐私权,即便是只出生一天的儿童,也应该拥有这种权利。”此外,即便展示了这些画面,也没什么用。雷克谈到,“没错,看到一个快要死去的孩子,这种画面能够带给人震撼。一路上我的确见过这样的孩子,每一次我都深受震撼。”他说,“但最后,震撼的画面会失去冲击力。如果数十年来你总在看到这样的画面,那么很多人都会说,‘噢,又是这一幕,我一直在捐钱,可事情似乎依然没有改变。’”

 

雷克的亲身经历帮助他找到了一种更好的方式。最近在乍得访问期间,他走进了一顶帐篷,里面住满了患有严重营养不良的儿童。“我很清楚,这些孩子中有很多可能都活不了一两天。我和他们待了一会,同他们的父母聊了聊,然后,我来到另一顶帐篷——这里的孩子一个星期前还住在第一个帐篷里。他们的身体状况依然很糟,但已经能够坐起来,或是做一些其他的活动了。我和其中一个孩子的父母攀谈起来,他们的小女儿名叫法蒂玛(Fatima),我想尽我所能地去帮助她,原因之一在于,我怀着强烈的好奇想知道——而我永远也不会知道——20年后的法蒂玛会是什么样。”如今,联合国儿基会已在展示康复儿童的画面。得益于那些有效的援助活动,越来越多的人恢复了健康。

 

译者/薛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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