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医生、两次修复手术、换了三家医院，但还是出现了山根（也叫鼻根，为鼻梁上端两眶之间的部分）晃动、鼻尖发白等症状。在多次和主刀医生、医疗机构协调和讨要说法未果之后，一位女士给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打来求助电话。 对此，一位自称是主刀医生助理主管的女士在回复记者时称，该手术是很成功的，患者所描述的症状均属术后并发症，并在手术前已告知患者。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有业内专家称，术后一年多后还出现诸如＂山根晃动＂等问题，至少手术不算成功！不过，专家表示，整容一旦出现纠纷，鉴定为整容失败的难度较大。 2020.4.28（第二次修复手术后3个月）拍摄 12.23 任然自拍 做了两次手术，鼻子反而像＂小丑鼻子＂了 28岁的任然（化名）祖籍是安徽合肥，目前居住在上海嘉定区。爱美是人的天性，样貌本就姣好的任然，对自己的五官有着更为严苛的审美要求。2017年，任然做了假体耳软骨综合鼻。后发现鼻尖变尖，于是她想找个好医生帮她做一次修复手术。 2018年，任然从微博上看到自称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九人民医院（以下简称上海九院）整形外科医生陈付国的案例，＂当时看到案例图，我觉得好好看啊，就是我想要的效果＂。 2018年11月16日，在上海九院，陈付国给任然做了面诊。2018年12月29日，陈付国在上海喜美医疗美容（全称为上海喜美医疗美容门诊部）给任然做了鼻子的第一次修复手术——肋软骨颗粒隆鼻术。约半年后，任然发现，她的鼻子＂鼻梁斜掉了，而且山根很高、顶到眉心，鼻尖太尖＂，与术前的模拟效果图不符。2020年1月1日，陈付国在昆山达拉斯美容医院给任然做了第二次修复手术。前前后后，总共花了9万多元。 第二次修复手术后，任然仍然不满意。＂从侧面看，我的鼻子是三角鼻，很像小丑的鼻子。＂ 2020.5.6（第二次修复手术后4个月）拍摄 2020.3.17（第二次修复手术后两个多月）拍摄 任然：当初说好退还6万元，结果到现在也没兑现 ＂太让我失望了。当初我找他做手术，就是因为我看到他的介绍中，说他是国内肋软骨颗粒隆鼻数一数二的专家。＂任然告诉记者，第二次修复手术后，她几乎每天都被自己的父母说：＂你的鼻子真难看＂、＂我都感觉不认识你了＂......任然一边承受着心理压力，一边与陈付国交涉。 ＂后来，他曾对我说，他会跟上海喜美医疗美容的医务处联系，让院方把6万元左右的手术治疗费用退给我。＂从2020年5月开始，任然先后与上海喜美医疗美容的医务科科长李培成、陈付国的助理沟通。但协商始终未达成一致，至今未收到6万元退款。 记者看到，任然的鼻子从侧面看是一个鼻尖往外凸出的三角形。任然让记者触摸她的鼻子，山根轻轻一碰就可以晃动。任然说，她的鼻子还出现＂顶白＂现象，＂我的鼻子本来比较小，陈付国给我做得很大，我的皮肤又很薄，就会让我的鼻尖发白，时间久了，可能会顶破我的皮肤。＂ 据任然自述，从面诊到两次修复手术，从上海九院到上海喜美医疗美容，再到昆山达拉斯美容医院，任然先后换了三家医院，而每次更换医院的理由都不一样。任然表示，她之所以会同意，最主要的原因是＂当时我非常信任陈付国医生＂。 任然还表示，2020年6月12日，当时正在保险公司上班的她，接到公司的电话，说她被人投诉业务有问题。后来，她从公司得知了投诉人的手机号码，发现投诉人正是陈付国的助理。因为此事，任然辞职了。＂我整容和正在维权的事，都被公司里的人知道了，我还怎么待得下去啊？＂ 陈付国与任然的聊天记录 第一次修复手术后即刻拍摄 陈付国到底是不是上海九院医生？院方答复：不是 任然告诉记者，在交涉中，她突然发现，陈付国并不是上海九院的医生，对外的介绍中，存在虚假宣传。 ＂当初，我选择陈付国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是上海九院的医生。上海九院是一家三甲医院，那我肯定就很信任了呀。＂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在微博、小红书、新氧等多平台上搜索陈付国，均显示其认证信息为：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九人民医院整形外科副主任医师。记者在＂国家政务服务平台＂搜索陈付国的医师执业资格证，发现陈付国在上海市的主要执业点是上海九院，还有上海喜美医疗美容等10家执业点。而昆山达拉斯美容医院是他在江苏省的执业点。 12月10日，记者致电上海九院，询问陈付国是否为上海九院的医生时，该院整复外科的一位女性工作人员回复说，不是。 12月10日，任然在昆山达拉斯美容医院询问接待她们的陈付国助理时，助理回复：＂他现在停薪留职。＂ 不过，12月21日，一位自称是金荆的女士电话联系记者时表示，她是陈付国的助理主管，陈付国是上海九院的医生。 在昆山达拉斯美容医院，记者看到，任然在医院大厅沙发处等候时，正要与一位女生互换联系方式，被一名女性工作人员以＂患者之间不好加的，这是个人隐私＂为由强行叫停。随后，该工作人员还一直站在那位女生的沙发旁等着，并护送其离开医院。 2019.9.30 （术后大半年）任然自拍 手术方回应：手术是成功的！已起诉任然！ 对于任然的投诉，金荆在接受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采访时则认为，陈付国给任然做的手术没有问题，是成功的。至于任然术后出现的诸如鼻子的鼻梁歪斜、山根过高、＂顶白＂、山根晃动等问题，均属手术后的并发症，已经在术前提前告知任然。而陈付国之所以会帮任然修复，是陈付国碍于情面。 对于陈付国承诺退给任然6万一事，金荆表示，陈付国之所以答应退6万是迫于压力，并且有要先去做鉴定的前提条件。金荆认为，任然要求退还手术费、与其他患者建群这一系列行为，涉嫌＂职业医闹＂。 此外，金荆还指出，任然在微博、小红书等平台发布与陈付国有关的言论，对陈付国带来了负面影响，陈付国方已向法院提起诉讼，目前，法院已经立案。 任然告诉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2020年5月20日，她与上海喜美医疗美容的医务科科长李培成见面协商时，对方曾提出，让任然去做鉴定。＂鉴定是整容失败，我们就赔偿。别说6万，60万我们都会赔。＂ 专家：整容失败很难鉴定！只有功能性的损害或者毁容才算 对于双方的争论，苏州一家医院的整形外科主任医师在接受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采访时表示，采用肋软骨颗粒隆鼻，山根在30天以内晃动是正常的。＂但如果超出这个时间还能晃动的话，不说这次手术失败了，至少它不能算成功。＂ 针对任然提到的＂顶白＂现象，该主任医师表示，医学界没有这一专业术语，＂这一症状是由于鼻子垫得过高，皮肤支撑不住，血运过高而导致鼻尖泛白。＂ 该主任医师表示，目前，在整容界，对于整容成败的判定，没有一个明确的指南。一般是以医生和患者的术前沟通协商为准，达未达到患者的预期，有无使患者满意是衡量手术结果的一个重要标准。如果涉及到医患纠纷，那就要去做整容效果鉴定。一般，有功能性的损害或者毁容才可能被认定为整容失败。而没有达到整容效果，很难被鉴定为是整容失败。 实习生 郑欣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於苏云 所有照片均为任然提供 校对 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