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乔家大院看儒商精神

　　你相信《乔家大院》吗？有人说，那只不过是电视而已。可是，如果你随旅行社到山西祁县东观镇乔家堡去看一看，那里确有一座乔家大院。像我这样不喜欢观看普通新闻的人，也在今年＂五·一＂期间注意到山西祁县乔家大院确实成为今年的旅游热点了。就是说，乔家大院是实实在在地被作为历史文物保护起来了。一座商人的窝居，竟然成了历史文物，这在全国也是少有。可见乔家大院之主人在历史上的特殊地位了！
　　感人的人和事在书籍影视中见得不少，许多还流了血，献了命。但至今独有这一部《乔家大院》，让我如此地想说几句话——
　　当各家电视正热播《乔家大院》时，我正忙于应付最后一科自考科目——经济类高数，大量的稀奇古怪的符号弄得我焦头烂额。为了避免看书时打瞌睡，最后几天连晚饭也只得推迟到十一二点钟才敢吃，这就更不敢去看什么电视连续剧了。但疲倦偷闲，偶然打开电视时，从那些间断跳跃的《乔家大院》的剧情里，我就捕到了《乔家大院》极有意义的影子。但还是不敢从头到尾地逐集细看，准备考试要紧。当我考过试之后，这剧已在各家电视销声匿迹了。非常遗憾！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铁通六盘水影院＂发现了《乔家大院》。这是我料不到的，因为印象中许多网络电影最多的是些在我看来属于儿童水平和儿童趣味的东西。这就让我很惊喜。一连三天，我几乎是一气呵成地把《乔家大院》看完了。
　　好个乔致庸，＂了不起＂的——不，如果我有权威对其定性的话，我要说他是＂伟大＂的——商人。
　　商者，更多地给人印象的，是唯利是图。但乔致庸不是，非但不是唯利是图，而且不是普通的义商，他百分百地是以天下为己任的忧国忧民的义商儒商。经商当然要谋利，但乔致庸主要谋的是国家之利，是天下人之利。
　　在我看来，乔致庸仅有的一次错误也许就是，他不该坏了得力干将茂才兄与嫂子之间原本真实的爱情。月枝虽然嫁给了乔家，但在乔家大爷去世以后，月枝应该还有爱和被爱的权利，这个权利是神圣的，谁也不该予以剥夺。虽然茂才兄犯过错包过妓女，但在那时那情景，并不能证明茂才兄骨子里坏得多么透。茂才兄出生要比致庸低微得多，骨子里自觉不自觉地总有一股自卑感，所以有些错误也是可以谅解的。而乔致庸一旦简单粗暴地坏了茂才兄与嫂子之间的这爱情，就给他开明的形象上多少抹了一层灰。
　　但乔致庸作为商人，总体上还是很伟大的。乔致庸认为，为商先要学会为人，商人的品性道德极为重要。
　　——乔致庸原本无意经商，但对商业的认识深刻而精辟独到，重商敬商。当那位山西巡抚在戏院里向着钦差大臣大放厥词，污蔑山西商人唯利是图、目光短浅、不关心国家政事，败坏山西民风学风政风时，原本一心求学、谋政的乔致庸，竟在戏后择机在科考场外义正词严地当众驳斥山西巡抚。乔致庸认为，中国地广物丰，东西南北物产各不相同，假若商旅不行，则物不能尽其用，民不能得其利；再者，俗话说，无农不稳，无商不活，农业和商业都为国家积累了赋税，其中农业赋税占七成，商业赋税占三成，可见商业对国家赋税的贡献是很不小的；而当时山西商人就占了全国商人的三分之一，可见山西商人不但没有败坏山西民风学风政风，反而为国家作出了巨大贡献；而赋税正是维持各种国家机器正常运转所必须的。——一席振振有词的雄辩，不但驳得山西巡抚目瞪口呆、恼羞成怒，也赢得了钦差大臣的佩服和爱惜，破例为这位赶考迟到的考生开了入场的绿灯。
　　——乔致庸重情重义，但乔致庸也很无奈。当乔致庸将那位山西巡抚驳得体无完肤的同时，更赢得了在旁观热闹的陆老东家的敬意和陆家小姐的芳心，让那位从没看上任何达官贵人或其子弟的陆家小姐对他一见钟情，从此牵肠挂肚，暗自立下非乔不嫁的决心。——一切似乎已在冥冥之中注定，乔大哥的意外去世不但让乔致庸的科考中途夭折，也竟因此成就了陆家小姐的心愿。乔家生意因为乔大哥的错误扩张已经败落，需要许多银子才有可能起死回生，而这时唯一能够挽救乔家的办法就是与陆家通婚，利用陆家银子来挽救乔家。就乔致庸本人来说，无论如何，即使吃草根住草屋，打死他也会娶青梅竹马的江雪瑛的。但在亲如母亲的大嫂和乔家上下的苦苦哀求下，为了乔家的未来，为了对得住乔家死去的先人们，为了在乔家各商号干事的许许多多的伙计，这位铁骨铮铮的硬汉，不得已背着江雪瑛与陆家小姐结了婚。——但乔因此痛苦得几乎崩溃了！江雪瑛姑娘也因此心伤透了、疑惑了、怨恨了！而陆家小姐好不容易才以她的聪慧、仁义、美丽、善良、温柔、大度和善解人意赢得乔的真爱。
　　——乔致庸大度能容。当他费尽周折终于挽回乔家大业的时候，并没有＂乘胜追击＂将其仇家达盛昌置于死地，而是主动求和，与达盛昌结为友好相与，共同倡行良好商风。
　　——乔致庸重视人才，重视跑堂和伙计的个人需求。当优秀的跑堂高锐因为学艺有成准备另谋高就时，乔致庸敏锐地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及时采取记股加薪和升职的措施挽留住了人才。但他意外给跑堂和伙计记股加薪的措施犯了＂规矩＂，不但招来内部那些大小掌柜们的一致反对，更招致整个山西商界大小商人一连串的孤立反应，让他吃了不小苦头。但乔致庸就是乔致庸，他并没有因此放弃自己的正确作为。在跑堂和伙计们的跳槽威胁下，各商家也都被迫悄悄变了店规。
　　——为救国家难，乔致庸一诺千金；但对朝廷及其狗官的无理摊派，乔致庸宁死而分文不与。当国家因为海战需要向各商铺摊派海防捐时，乔致庸竟顶着其他各商家的责难而将每间商铺五十两银子的海防捐主动提为每间商铺一千两银子。而当那位祁县县令打着朝廷招牌卖官鬻爵搜括民财时，乔致庸又反其道而行之，分文不与。并且还申明说，官职乃国之重器，不可轻易以金钱交换。倘使每个人都能轻易以金钱换来一官半职，那这国家还将成何体统！然而想不到的是，那位昏庸腐败无能的老佛爷，在外国列强的铁拳面前摇头摆尾，而对乔致庸的这一拒官行为却多年记恨在心，最终寻个机会狠敲了他几千万两银子。当外寇入侵我国大西北时，有人设下圈套让朝廷向乔致庸借银子作军饷，乔致庸明知风险极大，仍然坚持＂国家有难，皮肤有责＂，不但倾其所有银两借给朝廷，还以个人名义替朝廷另向达盛昌借来二百万两银子，并且亲自押运粮草随军前往参战。结果战事结束了，朝廷赖账，乔致庸前去讨账，竟差一点连命也赔给昏庸腐败无能的老佛爷了！
　　——乔致庸心善如佛。当河南涌来一批多达五万的灾民时，乔致庸号召举家食粥，挤出财米救济灾民。如此善举，令官府汗颜，令百姓感激涕零！当一位债务人因为无力偿还一千两银子的债务而将价值十两银子的铺子抵给他时，他却又反赠那位债务人一百两银子的盘缠。
　　——乔致庸经商，不掺杂使假，不短斤少两，以民生为本，讲究交易公平，重信誉。乔致庸常讲，经商不能首先想着要赚多少钱，而要首先想想天下苍生究竟需要些什么。当他获息南方武夷山茶农因为多年战乱茶叶滞销导致衣食无着时，硬是冒着生命危险打通已断多年的商道，翻山越岭、渡江涉水亲往武夷山购茶，而且支付比茶农要价还高的茶价，并让茶农替他把每块茶砖按一斤一两茶叶的规格包装，转手到俄罗斯时却按每块茶转一斤的价格出售。在蒙古，当蒙族人因为缺乏金银而提出以一匹骏马换一样瓷器时，乔致庸竟答应蒙族人用一匹骏马换五样瓷器。当他无意中碰见一破落后生在街上耀炫耀祖先的经商路线图时，立时将其视为珍宝，出人意料地用一件暂新的狐皮大衣和随身全部金银与破落后生换回那张＂破布＂。在许多人看来，乔致庸的这些作为纯属＂傻子＂干的事。但是在战火连天的岁月，当＂聪明＂的商人们都感觉生意萧条的时候，乔致庸这＂傻子＂却独独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乔致庸心忧天下。当他意识到票号（相当于今天的银行）对于振兴商业的重要意义时，立誓就是付出生命代价也要实现＂汇通天下、货通天下＂的目标。多么了不起，这本是身居高位者应该做的天下大事，却让这位商人顶着各种压力冒着生命危险当作自个儿的私事来办。比较起来，＂汇通天下＂就相当于今天的中国人民银行所做的事，而＂货通天下＂又相当于今天的经贸部所做的事。既然这样，那当然是属利国利民的大事！然而乔致庸实现了吗？乔致庸真正地生不逢时，为了他的这个崇高目标，他两度险些把命都送给老佛爷了；被敲去几千万两白银不说，还被老佛爷整整软禁了十年。但是天道酬勤，最终，他的票号和商号也确实遍布了全国许多地方。这样看来，他已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汇通天下、货通天下＂。
　　然而，耄耋之年的他手挽老伴，啐着涶沫大骂那满仓的银子，说它们白白的在那里躺着有什么用，说那都是些害人的东西。有时候，他又一边照着镜子一边懊恼地对着镜中那个老头说，我恨你，是你把我给毁了的，你都做了些什么呢？你无非就是盖了一座大宅子，挣了一些银子，这有什么用呢？我原本有思想，有灵感，有智慧，有热情，如果不是因为你——让我去经商，我完全可以考取功名，成为另一个李白、杜甫、白居易什么的。我真后悔！如果我能活到一百岁，我就还有十年……不行，我不能再这样下去……
　　好个乔致庸，明明已经干出了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却说自己真没用，什么也没做到！这都什么境界呢！
　　——不为经商而经商。这，或许就是商者的最高境界吧。
　　作者：杨骏，贵州众正律师事务所专职律师（贵州省毕节市七星关区开行路联邦金座十五楼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