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过冬天 》 作者：徐姗姗 第一次一个人走出了家门，拖着沉重的脚步，踏上了去乌海的火车。虽然不算很远，但对我来说，是我生命中第一次一个人的远行。 初冬的天也算冷了，然而火车站游客也仍然是熙熙攘攘。到点上车的队伍就像一条蜿蜒的小河，一点一点移动着。而我在这人流中却显得很吃力，因为不知道自己会走多远，走多久，毕竟是个没有计划的行程。沉重的行李让我还有点眩晕的脑袋不时的犯愁。这是术后一直存在着的情况，好在现在比刚开始要强了很多。时间久了，我也心平气和的接受了它的存在，因为它的形影不离，我只能把它当做我的伙伴。 上了火车，找到自己的座位，过于狭窄的过道让我很压抑，行李太多，我不得不将它放在很高的行李架上，对我来说想把行李放到上面太困难了。座位旁边的空间也不够宽敞，如果放在这儿还会碍别人的事。我郁闷的表情引起了对面座位上看似中年但又不乏年轻人的矫健男人的注意，宽大的肩膀，高而挺拔的身姿，没有中年男人那种发福的样子，很匀称并健壮。一步跨到我跟前，什么也没说，提起行李箱轻而易举地放在了头顶上的行李架。我没有太注意地打量了他一翻。那没有一点表情色彩的英俊的脸庞和精致的五官显得严肃而沉稳。当然他的不言不语的举动让我吃惊的不知道怎么说了，只得由着他做好了，毕竟我也需要这样的帮助，只是自己的海拔不够，别说放行李了，就是空手也够不到那该死的行李架。我站在一旁，微微地点了点头，低声的说:＂谢谢师傅＂，他也没有看我一眼，仍然面无表情地说:＂不客气＂，然后坐到我并排过道另一边的座位上。和他同行的男人坐到了我的对面，而这个男人却风格不同。他戴着一副有色眼镜，是柠檬黄那种的，我们都穿着毛呢大衣，而他只穿一件白底色的花衬衣，半掖在修身牛仔裤裤腰里。相比他的同伴，他就没有那么帅气了，不过脸上总是笑嘻嘻的，他的打扮也让他那张并不惹人喜爱的容貌添了几分诱人的色彩。看起来就像香港电影里的古惑仔，应该是40有余了。当然，这些并不是我盯着他们看才这样说，也并不是我以往的习惯，知道最起码这是不尊重人的表现。只是余光中让我察觉到，也许此时他们离我是最近的原因吧。 从上了火车，我的手机一直关机状态。我不想任何人找到我，至少当时是那样想的，安静地我有点不适应。旁边的小姑娘在靠着窗子坐着，一路上高兴地语音聊着天，而我对面戴眼镜的男人一直看着小姑娘笑，自然他们也是不认识的。我一直望着窗外的风景，一路上的荒凉，一会儿能见几处农庄，也有高楼。远处的沙漠，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闪光。时而一片树林光秃秃的枝干在冬季里被染上一层灰色的雾层。而我却是因为久违的忧伤而行，看到这一路的凄凉，内心也随着忧郁，一股心酸涌上心头，眼睛被泪水模糊了，赶紧拿出随身带的墨镜戴上以掩饰我的忧伤，怕被人看见显得尴尬。泪水还是滑落在我苍白的面颊，显然这一举动也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我迅速用纸巾轻轻的沾去了嘴角咸咸的泪水。对面的两个男人看着我，我不时有点不自在，侧着脑袋继续看风景。心里暗道，＂还好，反正戴着墨镜，随你们怎样挖掘我的心思吧。＂其实根本没人在意你，是你自己太在意，对任何一个陌生人来说，你也只不过是他们路过不经意的风景。 图片来自网络 每到一站都有播报，由于听不清，每次都要问旁边的小姑娘，＂到哪了＂？怕自己坐过了站，毕竟第一次出门。 对面的人听我问话，他插话说:＂没到呢＂，我也点头示意表示感谢。好吧，不在想那些令人伤心的事。当我平静了一会儿，真的心如止境般的死气沉沉。火车飞快地驶着，让我来不及细看外面的风景。应该是快到了吧，因为山也越来越近，这时映入眼帘的历史中的英雄人物，一代天骄，成吉思汗，那座威严看似很大的塑像。此时所有的人都用手机拍照，当然小姑娘也更不会例外了，随后还发给朋友，甚至发圈儿，只有我仍然用目光细细地打量着这座智慧的蒙古族领袖的塑像。而后慢慢的从眼前移过去，直到看不见。我也很想拍照留下我曾经路过的风景，然而忧伤和顾虑让我放弃了这一举动。在旁人看来我是那么不食人间烟火。但他们一定没有注意到或是根本顾不上我这呆若木鸡的女人，嘴角也泛起了心仪的笑容。是的，当时我确实是这样，因为内心是一种敬仰而露出的微笑。 天气真好，蓝蓝的天空和山相接，就像大师随意勾勒的画，山雾蒙蒙，稀散的就像一片片柔软的棉花，山坡处时不时出现一道道白色蜿蜒的小路，更像是一条条白蛇一样自由的攀爬着。很快，乌海到了。我听不见报站声，自然问别人才得知。大家各自整理行李，我又犯难了，行李拿不下来，只好又恳求那高个男人再一次帮我拿下行李。在这种情况下，相信任何一个有风度的男人都不会拒绝一个单身女人的请求。我很感谢他的帮助，我们在同一站下车，之后各走各的。别人的行李少之又少，而我却很吃力地拉着行李箱，还有两个包。我不得不开始有些厌烦女人的琐碎，给自己带来了如此的不便。到站后下楼梯时才发现没有电梯，而是破旧的走梯。我拖着沉重的行李，一步一停地终于下去了，穿过地下通道，又上楼梯，由于术后的晕还没有彻底恢复，提着重物走路也琅琅跄跄。这时才发现只剩下我一个人，顾不上想那么多，继续往出口走去，出口的铁大门已被锁上，幸好还有个铁路人员准备离开，看到我才上来很费力的样子，于是上前帮我拿行李，把铁门打开让我出去。站在台上，下面就是乌海火车站的小广场，比起银川火车站广场，可小多了。中间是钟表塔，我才知道已经下午三点多了，火车跑了三个小时才到。然而就下车这一会儿功夫我已经满身的汗，微风吹着我已凌乱的头发，四处张望着，心中泛起了迷茫，不知道又该去到哪里…… 下了台阶，广场的北面停着几辆公交车。我看了看，脑海中只有乌达还比较熟悉的字眼，有好几个人也在等车。没有目的地的出行让我有些困惑，但我并没有后悔。既然大胆的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必然有所代价。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不得不让我重新构思该如何完好无损的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不知道等了多久，公交车终于开始启动。大家都纷纷的上车，而我总是在最后，行李太多，我不想碍大家的事儿。准备上车的时候，司机告诉我行李放在车下面的行李舱，对我来说，这样太好不过了，我不用再费力的将他们提上提下了。走了很远，经过黄河大桥，到处都是一层雾，才知道这个城市的空气是如此的糟糕，这并不在我的意料之中。全程公路，但是路的彼此起伏很显然都是爬坡和下坡。到了乌达后，我选了个比较繁华的地方要下车，没想到公交车也坐了两个多小时，天已经渐入黑夜。下车后，一个人站在最繁华的街道，冷风让我开始发抖，城市都大同小异，都不过是这样千篇一律。我真没这心思去欣赏这喧嚣的城市及追求各种忙于行乐之中的人们。此刻的我已经很疲惫，只想找一个不贵并安全的地方好好的睡一觉。在我当时资金不算多的情况下，我是这样打算的，即使不是拮据，也并不想在住宿上浪费太多。远远望去，这个城市在五彩缤纷霓虹下的笼罩里仍然能看得出煤城黑鸦鸦的痕迹。繁华的街道也这样不堪，其实这条街并不长，但是能看见城市中那些看似最富有的老板们进出的高档场所，是一个非常辉煌的俱乐部。恰巧我就站在这个俱乐部的门口，不知所措，像一个被遗弃了的孩子一样四处寻找着我的归宿。看见十字路口处有实习的交管指挥，因为是个女人，我便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拉着行李上前，很有礼貌地向她询问:＂大姐，请问这儿哪有比较安全还便宜的旅馆呢？＂她很客气的给我指了个方向，回过头来又问我:＂没有人接你吗？＂我很淡淡地微笑着说，没有。她看了看我的行李，更加热情仔细的给我说着去处，我顿时感觉身上没有那么冷了，仿佛有股热流冲向了我，暖暖的。我顺着她给我指的那条路一直走下去，好像走了好远，终于到了她说的那个地方。当然，我对那些店名始终不能牢记在心，记忆对我来说仿佛也渐渐地在流失。这和几次手术都有很大的关系，每次遇到重要的事，我总是用笔记下来，以防忘记会错过什么。 这家宾馆还是三星级的，不错，但价格我也能接受得了，重要的是安全。好吧，就这样吧，我只想让我这又冷又疲惫的身体赶紧躺下来，好好歇一会。最让人难过的是没有热水，洗个热水澡都不能如愿，只能冲个连温水都算不上的凉水澡，还好，屋子里很暖和，不然我可能连凉水澡都不能享用了。这是一个多么讽刺的旅行，内心还是很容易知足的。 四天中，我每天都出去游走在各种大街小巷，回到酒店房间又满脑子胡思乱想，最后半醒半睡状态下入睡，由于休息不好，头脑也昏昏沉沉的。这并不是一个繁华的城市，最后才知道这是一个开发区。他们的贸易市场非常的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这里车少人少，无疑说明了在这想找个工作都有点困难。最让我接受不了的就是空气，虽然离山很近，依然散发着让人口鼻难以呼吸的煤烟味，必须戴口罩我才能出去，像我这样有过敏性体质的人尤其不能大意，是不是太矫情了点。 图片来自网络 然而这一切的不适应，又让我陷入深思中，没有任何结果。迷离的我每天以泪洗面，但绝不是后悔，而是觉得自己无能，想逃离忧伤，却没有目的地来到了这里。没有一技之长，而且听力失聪的女人，有谁会雇佣？每天走在各种街道游离着，我看不到希望，不能继续寻找，也不能继续待在这里，我决定离开。这几天，我几乎没有好好认真地吃过一顿饭。直到离开的前一天，走了很远的路才找见一家餐厅，要了一份煲仔饭。也许是因为我的面孔生疏，很多人都看着我，我有些不自在地想找个空位赶紧坐下来，老板娘看了看我过来带着我来到一对正在吃饭的母子的桌前让我坐下，我很感谢她看出了我的不安。听力的缺失，给我带来了许多不便，在人多嘈杂的环境下，助听器也成了致命的摆设。 几乎现在所有的餐厅都一样是叫号取饭，即使很努力的认真听着，也还是没有听清楚厨师喊的是我的煲仔饭好了，直到旁边的美女对我说:＂你的煲仔饭好了＂，我不好意思有点羞怯的对美女说了声＂谢谢＂，便去端饭。我无味地吃着煲仔饭，心里却想着别的，慢慢地一口一口吃着，就像大家闺秀般的高雅，这是几天来吃的最好最顺口的饭菜。美女看着我慢慢吃着干的发噎的煲仔饭，对我说:＂那边有粥是免费的，你盛一碗，要不，只吃这个太干了，＂我尴尬的微笑着道了声谢谢，走过去盛了一碗稀的见不着米粒的小米粥端了过来。我们没有过多的交流，也许我是一个外地人，他们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美女等着小男孩儿吃完面条起身离开了。我独自一人慢慢享用着，但内心却是五陈杂味，似乎也并没有尝出饭的好坏，只是为了填饱明天还要赶早出发。 第二天一早，我告别了乌达，去了朋友那儿——固原。 那儿有我期待中的春天。 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简介：徐姗姗，笔名：火山；作品散见《中国诗人》《先锋作家》《长江诗歌》《白孔雀诗选》等纸刊网络；现任《青年文学家》湖南长沙分会理事、副主席；《北方诗歌》杂志编辑，微刊编辑及版面设计总监，《北方诗歌话语诗社》社长，《中国微信诗歌辽宁分会》副会长，主编助理；中国诗歌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