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克斯河的散文

　　【行吟茫茫】文/马志君
　　———散文 游记
　　一 巩乃斯河的眼泪
　　我在黑山头巩乃斯河畔的一颗石头上坐下。是阳光的四月天，太阳一度地好，有温柔的风，风带着水腥味儿和土腥味儿，而这，是我需要的。好久没有这种感觉，这样悠闲了。阳光温温的，人懒洋洋的，甚至有了暖暖的睡意。朦胧里也不经想起一些流失的往事，事件，以及对面黑刺丛林传来的野鸡的呱呱叫声，让我想起上个世纪八十年代。
　　黑山头，那时成了厂里的神话，几个打猎者炫耀的口头禅。听说他们当时三四个，两杆抢，三条狗。狗是那种黄褐色的，结实肥硕，健壮，大耳朵。猎狗的土名叫＂玛什咖＂。后来知道，牠的学名叫宾格犬。那狗比他们的先人还珍贵、重要。据说某某的妻子出门时狗挡了路因此踢了一下，也由此挨了她男人一顿毒打暴打！后来闹到厂里，厂长都没调节好！可那狗也是，极度地聪敏，牠的工作就是走在主人前两三米远，首先嗅出黑刺丛野鸡的气味，然后跑去惊赶出野鸡，使牠们从刺丛飞起来，然后猎人举枪，开炮，＂砰！砰！＂两下。枪是那种双桶的，最好的是德国造的，说是轻，也从不发热，卡壳，也都是他们自己压底火。野鸡牠掉落在那里，是狗的工作，牠会一只不少地去找回来，放在主人面前，并摇晃两下尾巴。若是落入河水里，牠们会打狗刨去把野鸡叼回来。厉害吧！据说他们那天打了二百多只，小北京帆布212都快装不下了。血染红了车，座位。那些野鸡后来是吃了还是卖了，我们一概不知，估计大多数是拿到黑市卖了。据说后来枪都被没收了，连玩弹弓都没人敢了。二百多，现在听来是多么可怕的一个数字！你能想象那些野鸡的惨叫，淋淋鲜血，抽搐，恐惧，眼泪！
　　就是对面的那片郁郁葱葱沿河流而去的黑丛林，岛屿，野鸡鸣叫的地方。我在想，他们当时是怎样越过河去对面那片岛屿的，水流那么急，河面那么宽，是用汽车轮内胎做的橡皮伐子吗！不择手段，想方设法，反正他们有一套办法！这世上没有比电厂更狂妄，更牛逼的人了！产业工人嘛，那个时代的佼佼者，不可一世者，他们什么都可以做出来，干出来，造出来，绞肉机，电唱机，台灯，电风扇，甚至枪！他们喝酒，三天三夜，七七四十九天，酒成了那个时代的英雄，英雄本色！能喝者就是厉害！能喝者也就意味着能一切！酒是那个时代唯一的快乐，荣耀，一切事物的焦点，只要有酒，先喝了再说，没有任何理由，不为任何目的！喝，是那个时代打发日子的良药！
　　＂喝！一只螃蟹八个盖啊，两头尖尖这么大的个呀，哥倆好呀该谁喝呀三星照呀该谁喝呀五魁首呀该你喝呀！喝，你喝！喝了吧你！喝啊！哈哈！往死里喝！＂
　　＂喝尼目，不喝咋行尼目！＂
　　有一年春节，据说一个初二出了门，在不大的几百户人家的家属院转山，妻子半个月都没找到。去了这家，说是去了那家，去了那家，说是昨晚喝醉了躺在了他家，早晨就又出去了，像是去了＂大狗＂还是＂二狗＂家，具体就不知道了。他们是厂里的霸，没见他们干活，却也整天背着手，转悠，忽悠，面部表情总是笑呵呵的。厂长都怕他们三分，尤其是一些新来的小白脸领导，不到半年就被他们搞走了。国营企业，那时就养着一大群这样的游手好闲者，没人拿他们有办法！他们是某种结构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时代的产物！现在好了，厂里安静了，对面的野黑刺丛也安静了。
　　我坐着，也想起更多的往事。
　　现在的对面，野鸡没有了那时的恐惧，担忧，可以放声地叫，随意地飞，大胆出来觅食。有几只还落在了河对面边上的荒草丛里，能看见牠们高高昂起的头，好像是在朝我这边的方向观望，看我在干什么，怎么一个人傻傻地坐着。是失恋吗？怎么还是一个人，你的婚姻状况呢？不寂寞吗？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伊犁河，伊犁河谷平原，延绵起伏的西天山山脉，和博罗科怒山脉构成的伊犁河三角洲平原，大小河流纵横，树木灌木丛生，雨水充沛，气候湿润，土地肥沃，被堪称是塞外的江南。草原，牧场，牛羊马，毡房，到处都像是一幅山水画。你向对面远处望去，延绵的叫不出名的大小支山脉，上面长年都有积雪，白晃晃，耀人的眼睛。能看见雪线下黑压压的松柏，白杨树，村庄。巩乃斯河，哗哗地，泛起的浪一波一波，奔流向西而去。往下游更远处，便是雅码渡，一个利用船只来回摆渡过河的老渡口。特克斯河，哈什河，巩乃斯河在那里交汇，形成了伊犁河，然后浩浩荡荡，流经穿过伊犁首府伊宁，去了更远的哈萨克斯坦的巴尔哈什湖。伊犁，是伊犁河平原方圆八九个县市的统称，是河流，山脉，平原，草场，牧场，白杨，森林，农田的最美好的赞誉与美称。伊犁享誉全国，四海，是美的化身！
　　———未完 待续 2021年4月2 日 黑山头
　　巩乃斯河畔
　　————2022年4月 12日 旅途 最后的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