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的意义

　　余军戈
　　为什么要选择旅行？是为了逃避，还是为了再开始？确定旅行前，我们内心漫溢对目的地的向往，我们将那么多确定和不确定的想法通通赋予旅行，渴望它能给我们带来意义。普鲁斯特说：真正探索的旅程，并不是去看新的地方，而是用新的眼光。然后我们在不同的角度和光线下，欣赏脑海里无数遍幻想的景象，直到眼前的风景将我们从根深蒂固的来自电视媒体的印象中抽离。但是到达后，即使我们有再多的旅行计划，即便赋予旅行再多的意义，也会变得牵强。如同地图，标明的所有街道路名一目了然，实际上所有的道路犹如枝桠伸展，无法分辨，或者待到眼见实物时，无论那行程多么蜿蜒曲折、扑朔迷离，都会拨云见日、简单直接、天真纯粹。那么旅行的意义就是为了见到真相吗？因为不懂，所以我们还要继续上路，直至明白。
　　于是旅行，穿行于大大小小的城市，宽宽窄窄的街道，高高矮矮的山脉，脚步踏过的每一寸土地都有自己的温度。我们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的笑脸，我们在到过的许多地方留下了到此一游，我们在旅行纪念品店买回了也许再也不会纪念的纪念品。我们因为没有勇气离开，也没有勇气停驻，于是我们旅行；我们因为机械般惯性生活，忽感万般厌倦愿意暂时逃离，于是我们旅行；我们拖着为生活所累的身躯离开熟悉的城市，然后拖着更加疲惫的身躯回到原来的生活，我们怀着满心希冀离开自己的故乡，然后拼命奋斗为了衣锦还乡，我们为了到不了的远方，我们为了回不去的家乡，我们为了没有体验过的人生，我们为了炫耀曾经到过而旅行。我们说不出每一段旅程的意义，可是每一段旅行遇见的风景遇见的人，又会嗅到时光的清香，忽地展开，于是，下一站要去哪里？才开始思考旅行的意义。
　　离开哪里？去何处旅行？寻找什么样的意义？我们的旅行瘾令人幸福得无法治愈，我们将身体和心灵都埋藏在风景里，都印入异乡的山水中，犹如在平凡生活中导演一出自己的电影，轻松，欢快，悠闲。眼泪不需掩饰，笑容不需掩饰，欢喜不需掩饰，厌恶不需掩饰，因为无人知晓。旅行中淡然的心态，只有身在其中才能体会。只有旅行能够提醒我们，我们的热情未曾消退，我们的世界没有缩小，也只有旅行后，我们才能依靠散落的回忆，耐心地接受日复一日重叠的生活，直至一次次狂热地奔向内心向往的城市。在每一次的驻留中慢慢耗尽离去的激情，在每一次持续的投入中慢慢淡漠厌倦，于是开始停驻，热爱旅行的心随即消失。后来我们不再出行，愿意在平淡生活中享受内心的孤独，因为旅行终需回归，因为内心里总有个地方，不管到哪里，最后你我都必须回去。旅行若是因为孤独，就再无意义。
　　也许旅行的意义，在于我们在自然面前学会谦虚，在人流之中学会释怀，在行走之间学会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