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鼙鼓山人 在贵州，有一支神一样的民族，很多人都不知道，但他却和伟大的领袖毛泽东主席沾亲带故。 生活在贵州北盘江畔的喇叭苗妇女 ＂江南千条水，云贵万重山，五百年后看，云贵胜江南。＂ 这是明朝开国元勋刘伯温写的一首诗，后人普遍评价它是一首预言诗，因为他的诗似乎吻合了历史发展的趋势：农耕时代平原地区更适合人类的生存与发展，工业时代沿江沿海地区占有发展的先机，进入信息时代后，休闲旅游成了人们高品质生活的一种方式，高原和山地自然迎来发展的机遇。 这些年贵州＂山地公园省＂的美誉，包括＂爽爽的贵阳＂和＂天下山峰何其多，唯有此地峰成林＂的山地全域旅游之典范——兴义受到热捧就是最好的证明，但笔者则认为刘伯温是从朝廷＂屯垦戍边＂的战略出发，鼓励或者说是忽悠包括喇叭苗先民在内的＂调北征南＂广大将士安心＂屯垦戍边＂的诗。即使真是一首预言诗，但贵州今天的发展也离不开明太祖朱元璋＂调北征南＂的战略方针，因为一度被认为夜郎自大的贵州，很多人的先辈都因＂调北征南＂而来，为今天贵州的后发赶超奠定了良好的文脉基因。 喇叭苗姑娘 几个世纪以来，＂调北征南＂将士的后裔＂梦里既知身是客，直把他乡作故乡＂，为国开疆拓土的同时把中原文明传播到贵州这个夜郎古国，在相对闭塞的黔中大地成就了对六百年前江南汉族生活习俗的坚守。正如贵州省委宣传部部长卢雍政去年五月在山东推介＂贵州主题旅游＂时说，贵州既有安顺的＂屯堡文化＂、北盘江畔的＂喇叭文化＂等文化＂活化石＂，又有客民、抗战、解放、三线建设等历次移民潮带来的文化融合成果······堪称＂文化大观园＂。 除了满是大明遗风的宽衣大袖外，喇叭人的语言更是独树一帜，既能说＂客话＂（汉语），又会说＂土话＂（方言），这是一个绝无仅有的民族现象。以晴隆县和普安县为例，中营、龙吟人以讲＂客话＂为主，＂土话＂以长流、鲁打、石古、丫口为堪；并且讲＂土话＂的人和讲＂客话＂的人呈犬牙状态，共存共荣；有的人＂客话＂＂土话＂随时交替使用，甚至一家几口人，有的讲土话，有的讲客话，各说各的，一点不影响交流。 喇叭苗妇女有独特的服饰标志 在展示更多＂证据、证言＂之前，诸位看官不妨和我一起重温那些年晴隆县和普安县的＂土话＂是怎样＂走红江湖＂而引发关注的？ 学生时代，笔者随着在普安县兴中区公所工作的父亲到区中学读书。当时在区里工作的龙家人除了家父还有两个，父亲和他们关系都很好，因为除了是家门弟兄外，父亲曾经在地泗公社（现属高棉乡）工作过一段时间，彼此之间相识已久。 一个是在兴中粮管所工作的龙昌富大伯， 我经常去他那里蹭饭，和他的儿子、我的兄弟小中国们在一起玩；2016年10月到高棉督导义务教育均衡发展时，我特意抽时间前往在高棉街上居住的老人家中看望，他还问及我父亲的健康状况，没想到这次会面居然成了与他的诀别，不久他就病逝了。 另外一个是同样来自高棉的区公安特派员龙昌洪大叔 （当时全区唯一一个公安干警、副科长级，后因车祸不幸离世），他身材魁梧、脸上长着连胡，堪称＂美髯公＂。可能是职业的原因，他平时一脸严肃，令坏人闻风丧胆，对我却关爱有加，父亲下乡时往往把我托付给他照顾。 我曾经跟他经田坝乡翻越＂薄刀岭＂到他老家高棉乡旱稻田去玩。他偶尔会拉着长长的腔调对我说，＂幺，幺，起床呷稀万管民寨去嘞＂（起床吃稀饭赶民寨去），他模仿的大概是同属晴隆县中营区、常去＂赶民寨＂的长流、鲁打人的声腔；晚上串门时又和我开起玩笑，＂幺，呷丫万猫有，杭没头嘿去嘞＂（吃晚饭没有，走那边玩去）。当然，模仿讲＂土话＂的不止他一个，连我的同学也时不时＂鹦鹉学舌＂，往往引起全班哄堂大笑，让我很是尴尬；而多数人更乐于模仿我老家当年获得＂毛泽东文艺思想宣传积极分子＂称号的＂左派＂校长上音乐课：＂1是哆2是来34唱咪发，5唱索，67唱拉稀，1加一点嗨实嗨实拖······＂ 喇叭苗小姑娘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我老家有个乡党委书记说了这样一句话，＂乍阿开，怕卵，出矣事情领导负责任！＂一时间在坊间广为流传，成了人们争相模仿的口头禅。为什么人们会觉得这句话风趣而好笑？我想就在于它有浓浓的＂土话＂韵味、＂湘音＂色彩，仔细品读与回味，虽然这句话有点＂冲＂，但流露出来的却是满满的自信！和近年走红网络的自媒体牛人——湖南邵阳的卢克文在视频中常说的＂没啥子卵用＂是一样的，比网络新词＂然并卵＂更直白。 喇叭人＂客话＂与＂土话＂共存的现象既是故土难忘的体现，也是来自中原不同省份官兵后裔大融合的一个缩影。对于讲＂客话＂的人，笔者在《遥相辉映的＂喇叭文化＂与安顺＂屯堡文化＂》（喇叭文化系列谈之二）里提到，＂客话＂即是＂客民语言＂、＂老南京话＂，是明朝的官话，相当于今天的普通话。那么，讲＂土话＂的人，他们先辈又主要来自哪里呢？ 早年，龙吟人到县城开会出差或从事商务活动时常到一家被称为＂龙吟住普安办事处＂的＂三旅社＂落脚。在＂交通基本靠走、通信基本靠吼，安全基本靠狗、姿势要面对面抖一抖＂的年代，＂三旅社＂是各种市井消息、商业资讯、花边新闻的集散中心。老板王阿姨为人热情周到，偶尔听到我们讲＂土话＂，便好奇地问＂你们打湘潭吗＂？当时我听成是＂打乡谈＂，方言土语之类，后来才明白＂打湘潭＂是指＂说湖南湘潭话＂。 还有一个有趣的现象，可能很多同胞都有过这种经历。前些年笔者与爱人讲着＂土话＂到湖南人在普安、兴义的商铺去购物，被老板以为是老乡，气氛顿时热络起来，物价降到不能再降，不买上一点东西都不好意思。他乡遇老乡虽没有＂久旱逢甘霖、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人生四大喜事这般让人心醉，但不妨设身处地想一想，六百多年了，喇叭人依然＂乡音未改＂，讲着＂杭路＂（走路）、＂呷万＂（吃饭）、＂呷东道＂（吃肉）、困告（睡觉）这些土话，这种对故土的执着眷恋怎不令人心生一番感慨！ 说到湖南，不禁让人想起伟人以及他的家乡、＂红太阳升起的地方＂——湘潭韶山冲。在主席的特型演员中，相比唐国强在《建国大业》、《跨过鸭绿江》等影视作品中的＂神似＂，古月则是＂神形兼备＂，他在《大决战》、《西安事变》、《开国大典》等影片中塑造的领袖形象，不但外形酷似，而且能够维妙维俏地模仿伟人的湘谭话，最经典的莫过于他在电影里挥着手说 ＂ 现在的中国人民已经组织起来了，是惹不得的；如果惹翻了是不好办的＂，再现了主席当年那穿透历史时空的民族最强音，也把少年毛泽东在《咏蛙》中那种霸气十足的豪迈表现了出来：＂独坐池塘如虎踞，绿荫树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当年，主席女儿李讷看到正在出演电影《西柏坡》的古月时，先是震惊，而后是抱着他痛哭不止…这部拍摄于1990年代初的电影，反映党中央毛主席在延安窑洞指挥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故事。一天深夜，夫人端来一碗小米粥给熬夜工作的主席（古月饰），主席说：＂我不想呷，我要困告（睡觉）啦＂，就很有＂土话＂的韵味。当时笔者在家乡龙吟工作，常和同事们谈及这段对话，觉得挺有意思。 还有湖南卫视《金鹰纪实》2008年播出的系列专题片《回乡》，讲述主席回韶山的故事。记者采访了一个六十年代在湖南省人民政府接待处工作的干部，这个干部的谈吐很有＂土话＂色彩，如车子的＂车＂他读＂qie＂(切），削苹果的＂削＂他说＂xiu＂（修），石头他说＂啥头＂，和喇叭人讲的土话是一样的。 喇叭苗妇女穿的花鞋 前久，我读到一篇博文，原外交部英文专家、中国翻译协会常务副会长施燕华女士回忆说，她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批到美国的外交官，长期担任邓小平等国家领导人的口译，＂我没有给毛主席做过翻译，不过我知道他的湖南话很难懂。有一次毛主席说＂美国的灰（飞）机到处灰（飞）＂，一个老翻译怎么都听不懂，后来还是别人帮忙才听懂的。＂……这同喇叭人的＂土话＂如出一辙，也是＂灰飞＂不分，都念＂hui＂，＂发花＂不分，都念＂fa＂，＂黄王＂不分，都念＂wang＂，介绍姓黄、姓王的人时，黄用＂呆王＂（大王）、王用＂岁王＂（小王）加以区分。 ＂土话＂即＂湘潭话＂，是湖广（湖南湖北）、江西方言，其中以湖南省邵阳地区和湘潭地区最为典型。 有家族中的年轻人、在安顺大洋实验学校工作的龙汉正在做一件福泽后代、佑启子孙的事—编写《晴隆龙氏族谱》。 为了获得详实可靠的资料，他前后用了十一年时间，花费了大量精力、物力和财力，走遍家乡的很多地方，并远赴湖南省邵阳市洞口等县市调查考证，常听到当地的人们说＂土话＂，而他只讲＂客话＂，＂土话＂听得懂却说得不流利；有老表去邵阳市武冈等地寻根，回来告诉我，他直接用＂土话＂与当地人对上了。 综合这些现象与事实，可以得到一个结论，喇叭人的先辈大多来自湖南宝庆府，即现在的邵阳市，包括邵阳县、邵东县、新邵县、武冈市、洞口县、城步苗族自治县、隆回县、新宁县、绥宁县等县市。距今六百多年前的公元1380年代，为了巩固新生的大明政权，明太祖朱元璋决定实施＂调北征南＂的治国方略。靠近贵州的邵阳地区（宝庆府）自然首当其冲，当时朝廷的政策是＂三丁抽一、五丁抽二＂，宝庆府大部分人家都有男丁被抽到＂调北征南＂的队伍，和新中国成立以来各地的水库电站移民（如晴隆县的光照电站移民）、尤其是搬迁到上海等大中城市的＂三峡移民＂、以及现在精准扶贫向城市移民搬迁不同，那是一次向边远民族地区大规模＂屯垦戍边＂的移民运动，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 钟灵毓秀的湖南自古以来就有＂唯楚有才，于斯为盛＂的美称，是华夏文明重要的发祥地之一。中华文明上下五千年，＂三湘儿女＂为国家开疆拓土、为民族团结统一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与牺牲。除了六百多年前＂调北征南＂入黔屯守牂牁江畔的喇叭人，还有＂晚清中兴四大名臣＂之一的长沙人左宗棠，率领＂三湘＂子弟兵平定陕甘同治回乱、收复了大美新疆；新中国成立后，为了巩固边防、发展经济，党中央毛主席决定组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为了使年轻的战士扎根边疆，兵团到湖南征招女兵入疆，出现了恢弘壮阔的＂八千湘女上天山＂的历史画卷······ 回首过去，喇叭先民为国开疆拓土、屯垦戍边、传播文明，＂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喜看今朝，喇叭人充满历史自信与文化自信，欣逢盛世享太平，正在响应省委省政府的号召，＂ 在新时代西部大开发上闯新路，在乡村振兴上开新局，在实施数字经济战略上抢新机，在生态文明建设上出新绩＂； 展望未来，喇叭人更是豪情满怀，沐浴着新国发二号文件的东风， 推动高质量发展，追求高品质生活 ，必将与全省人民一起走向更大的辉煌！ 诗曰： 喇叭吹响马王堆， 不破牂牁誓不回； 蛮野硝烟平地起， 山中战鼓响声催； 战时合力攮笆子， 普纳山前奋勇推； 遥望中原湘楚地， 今逢盛世尽芳菲。 （马王堆，湖南省长沙市芙蓉区马王堆乡，因马王堆汉墓而闻名；牂牁指明朝初年牂牁江畔的红苗仡佬叛乱；攮笆子也称喇巴子，喇叭苗名称的来源之一。） 文章来源：苗岭文艺 作者简介：鼙鼓山人，苗族，贵州普安人，中小学高级教师。文学作品散见于《贵州作家》、《西南当代作家》、《贵州文学》、《贵州民族报》、《黔西南日报》等纸媒或微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