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7日，山西长城行第八天。今天我们离开右玉移走左云，计划行程从宁鲁堡3号敌台到威鲁堡。 寻车记——疑无路与柳暗花明 早上8:50我们到达威鲁堡，映入眼帘的是高大的堡墙与古堡外面的文保碑，但没有时间逛古堡，我们要先走长城。古堡外有一干净整洁的村庄，这应该是威鲁堡新村，＂在这个村子找一辆车应该不成问题吧＂，我们心中暗喜，前文已经说过，只要走长城，寻车是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我们先到村中唯一一处农家乐，说车是有，但今天不在家，让我们可以到村外不远处的＂长城公社＂看看。 —＂长城公社＂？那敢情好，如果能住宿吃饭又有车送我们到今天的起点，那真是太好了。＂长城公社＂就在长城1号公路的路边，特别空旷敞亮的大院，但是冷冷清清的，找到院子惟一的留守者，说是＂公社＂已经关闭，不能住宿吃饭也没有车。 —有点无奈的我们又回到村子，发现村子中心的小广场上停着一辆面包车，问在跟前的一位七十上下的老者，说车是他们家的，也可以送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您开车？＂我跟火燕很吃惊，如果是这位老者开车，我们还真不敢坐。老者说是他的儿子开车，我们这才把心放下。在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时候，突然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们高兴得想唱歌。＂要多少钱？＂＂走着看吧。＂甭管多少钱，这车我们是必须得用了。后来，车主把我们送到出发点，要了100块钱，这段长城1号公路非常好走，距离也就十几公里吧。 我们打到的小面包车，映入车窗的是长城1号公路。宁鲁堡——从浅夏走到晚秋 公路旁边有个＂月亮门＂、宁鲁堡长城段的文保碑——是我们记忆中最明显的标的物，这里是我们五一山西走长城第一天的起点。五月浅夏，黄土高原天蓝风轻，原野上嫩绿鹅黄，到处洋溢着新生与希望，我们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在文保碑前合影，然后快快乐乐地出发了。从宁鲁堡4号台经二十边走到残虎堡，从左云走到了右玉，全程十七公里多。今天，我们要与＂五一＂长城路线实现接龙，从宁鲁堡3号台走到威远堡。 《明长城考实》介绍：＂在左云辖境长城走向大致为：由保安堡向南过徐达窑，转向西偏北，到威鲁堡，然后转向十三边村至八台子村，转为西北方向，经马市楼，十二窑抵二十边。出二十边继续向西北四华里出左云县境入右玉县界。长城在左云县境内，大约八十六华里。＂ 说宁鲁堡段长城，那么有宁鲁堡？有啊，长城作为军事防御体系到了明代已经发展到巅峰，不仅仅是一道单纯的墙体，而是由一个个严密的关隘及各级建制的防御堡垒相结合组成的防御网。宁鲁堡在距离宁鲁堡长城南2.5公里处，属于大同镇外五堡之一，分管边墙11里3分，边墩18座。从威远堡到宁鲁堡长城途中正好经过这座古堡，我们将在后几天抽空去访这座古堡。宁鲁堡段长城啊，我们从浅夏走到晚秋，5个月过去了，如今的黄土高原只残存点点秋色，阴霾的天空、荒凉的高原、寂寞的原野——从这处晋蒙交界处，我们即刻启程！ 镇宁楼——山西长城的唯一！ ＂这段长城是我最喜欢的一段＂——对于我们今天要走的这段长城，队友小萝卜如是说。我们今天要走的这段长城，虽然只有十二、三公里，但是有大名鼎鼎的＂镇宁楼＂，有＂八台教堂楼＂，有威鲁堡，有月华池，因而我们今天计划行程不长，慢慢品味吧。 先说说＂镇宁楼＂吧。我们从月亮门晋蒙交界碑处启程，经过两座敌台便是一处宽宽的河床，这处河床段原设有镇宁口，有镇宁口便有镇宁楼，这镇宁楼便位于河东坡之上。据说这条河流没有设水关，河东岸的镇宁楼即宁鲁堡1号台与河西岸的宁鲁堡2号台仅一箭之地，可以相互呼应，共同镇守关口。 《明长城考实》：＂此楼是长城由河北入山西以来保存最好的一座，是一座条石砌基、青砖砌墙的空心敌楼。楼南有门，门额上嵌有石匾，阴刻楷书‘镇宁’二字，匾外四周有砖雕图案，券拱门石框上原雕有花饰，今已断残仅存局部。镇宁楼分上下两层，下层由南门进，有梯道可通上层，上层东西各四箭窗，北有三箭窗，南有一小门居两箭窗中。楼为回廊结构，顶大部分已坍，顶上原有铺房为仿木结构，今毁，只可寻见残碎的瓦片及不瓦当，镇宁楼的长城内侧有一座五十米见方的黄土夯就的围城。围城南墙现尚存一砖砌拱门，以通内外。＂ 镇宁楼围院的小北门 ＂镇宁楼＂是山西段长城保存最好的一座，是惟一绝没有惟二。而关于镇宁楼的介绍，《明长城考实》记载够详细的了，我们不必多叙也无法多叙，因为现在敌台四周的土围搭起了脚手架，对夯土围墙正在进行修复，已经不让观看，且不说登楼了，就是进到围墙内都不允许，我们好说歹说，才让进去看上一眼。不知道这镇宁楼将来会修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将来还能不能目睹其真容。 00:12 镇宁楼的内部，借用网上的图片 小院南门 南门 其实镇宁楼还有一个名称，叫马市楼。对于马市楼，我们并不陌生，尤其是在隆庆议和之后，在长城沿线出现了更多的马市楼。长城在民族关系紧张时期，是防御、阻隔与敌对的战场，而在民族关系缓和时期，则是民族交流与融合的纽带。但是既然是马市就应该有马市的样子，比如说得有交易的场所，但这镇宁楼可看不出来。连达老师在《不一样的长城》一书中探讨了这个问题，其大致意思是：他尝试对镇宁楼内外的小城进行了复原，发现与助马堡西侧长城上的小城如出一辙，也是＂日＂字形的布局，就是中间的那座墩台结构也完全相同。那么目前现状看，助马堡西侧小城中的台子损毁严重，而镇宁楼西侧的半个＂日＂字被洪水尽毁——＂两只老虎、两只老虎真奇怪，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耳朵，真奇怪，真奇怪！＂怡然想起了这首儿歌。 正在用古法夯土筑墙维修小院 不过，即便马市堡是＂日＂字形结构，那也不是互市的交易场所，交易场所应该是在堡子外面的空地上，至于堡子的作用则是用来屯兵，用来监视与戒备，以防不测，而堡子内的敌台，既是瞭望的岗哨，也是市场监督管理所。火燕在镇宁楼处放了无人机，从上帝的视角也没有发现互市交易场所，大概都是被时光啃嗜得毫无遗迹了吧。 回看镇宁楼 ＂八台教堂＂——中国境内教堂的惟一 过了镇宁楼，长城如一条巨龙从镇宁口饱饮甘霖，蓄势而发，一直向上腾空而上——长城已进入摩天岭段。位于山西省大同市左云县北部的摩天岭，是阴山余脉五路山的最高峰，海拔2200米，37公里的明长城像一条巨龙盘踞其上，跌宕起伏，雄险壮观。 ＂八台教堂＂！我们循长城走着走着，就发现了距长城内侧不足百米的八台教堂残楼。这座教堂楼位于摩天岭东的八台子村，现存的只是圣母教堂西式立面，宽4.5米，进深3.6米，高约20米，上嵌各式砖雕图案，其哥特式建筑风格显著，称大单巴、八台圣母堂。 这处教堂建于清光绪二年（1876年），天主教传入左云，山西北教区驻大同的德国传教士来到八台子村，建圣母堂，附属房屋70间，规模宏大。这座教堂与澳门大三巴遥相呼应，是中国天主教的七处圣地之一，梵蒂冈为其建档，不知道中国有几处教堂能够被梵帝冈建档，但肯定为数不多。 八台教堂虽然只残存一小部分，但仍然看出其曾经的气势宏伟及其建筑的精致精美。在欧洲，无论是罗马式还是哥特式风格的教堂，都曾引领过欧洲的建筑风格，教堂一定是当地最漂亮、最华美的建筑，据说这是为了让教众有一种视觉上的愉悦与神圣感，从而更加崇尚教义与坚定信仰。这么说来，八台教堂带给人们视觉震撼就不足为怪了，尽管它已经残破荒颓。 00:11 八台教堂的＂坏＂经历了三次劫难：一是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的庚子之乱。义和团杀死外国传教士、烧毁教堂，但在1901年《辛丑条约》后重建；二是抗日战争的烽火，当时＂中国之大，竟容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更何况教堂乎；三是文革中再次被毁，门匾上书＂反修楼＂，自不必说了。 残破的八台教堂具有强大的震撼力与吸引力，我们在这里踯躅良久，在这一片芳草凄凄的荒野，沧桑残缺的美更撩人心弦。哥特式钟楼空灵纤细，墙面雕花精巧别致，残破的窗口将日影剪裁流苏，圆形的穹顶闪烁着神秘的光环——八台教堂，也许从任何角度都不是惟一，但此情此景，它却是惟一的美！更何况，还有长城做宏大的背景呢。不错，走长城，我们该再次出发了！ 00:10 威鲁口——当年的御敌前哨 在八台教堂处得瑟得太久一些，好像释放了所有激情，于是接下来走长城感觉有点累。八台子段长城之后是后辛庄段长城。这一段长城起伏并不是很大，但仍然有几个大的沟壑，虽然不算容易，但已然是司空见惯。今天我们自己安排的行程不算长，只相当于强墙友的二分之一，所以走起来还算比较轻松一些。 就是这条沟，我们绕了好远才绕到沟尾。 美丽左云——这里当然是左云！ 突然发现这里好像是个小城堡 捡拾到一片灿烂的秋色 今天是阴有时多云的天气，走着走着天气愈阴了，到口子段长城时，还不时有电闪雷鸣，好在离我们的终点不远了，口子村/威鲁堡村已经在我们的视野了。但当我们走到威鲁堡关口时，雨还是下来了。 ＂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怡然的脑海里竟回响起这首古老的《君子于役》，因为我们看到在日之夕矣、风雨如晦的时候，牛羊们在急着往家里赶，而怡然与火燕也终于回到了关口内，几百年前这曾经是汉民族身心的归属，虽然现如今早已经是长城两岸是故乡，但在怡然的脑海里突然穿越了时空，于是便也模糊了自己。 这座位于威鲁堡村口的敌台便是关口台，关口内外的两个村子以长城为界，长城外是口子村，归属于内蒙古；长城内是威鲁堡村，归属于山西。这座敌台外形保存较好，围院轮廓尚在，楼子内部有上楼通道。从敌台内望向关口外，有一座烽火台，当初它曾经是迎敌最前哨，怡然想起杀虎口那座孤悬口外的敌台。想当初这里是两个民族短兵相接最直截的战场。＂威鲁＂当年曾曰＂威虏＂，是＂威镇敌虏＂之义。 敌台内部的上楼梯 从敌台内部看口外的烽火台 ＂月华池＂——长城古堡之惟一！ 过了关口，继续沿着长城前行，便走到了月华池。月华池是威鲁口的关城，城不大却有一个充满诗意的名字＂月华池＂。以＂池＂来命名古堡，这是古堡中的惟一。 月华池这个美丽动听且含秀色风情的名字，有多种传说：有是说因小关城旁有一碧池映月落星而得名；有说戍边军中有一美貌女子常来此住而得名，等等。月华池与长城紧紧相连，是一座建在长城上的独具特色的袖珍小城。月华池以长城为北墙，另筑东南西三面围墙，围成一座周长约260米的城堡，约同北京小团城大小。这座小小的城堡聚合了屯兵、瞭望、报警乃至战斗等多种军事功能，北墙上有高出墙体两丈的烽火台，腹内有洞梯81级。据说关城只开南门，其门洞上曾有＂月华城＂三字。但现在门没了，字没了，砖没了，留下的是些夯土，让人怀疑那里是不是曾有堡门的存在。月华池作为威鲁口的关城，是走西口的通道之一。 据说威鲁口也开辟了马市，马市应该在关口与关城之间，据说马市尚有遗迹，但我们并没有找到。我们到月华池时，雨下得大了些，我们紧着到月华池旁边的瞭望塔里避雨。 月华池北墙即长城上的烽火台，补拍于两天后，我们从保安堡走到月华池。 月华池上烽火台的上楼梯，据说当初有81级呢。照片同样补拍于两天后。 瞭望塔有四、五十米，登上最高层，月华池、威鲁口以及我们刚刚走过的长城都可以收入眼底，只是阴冷浓雾的天气，使人失去了欣赏的兴致。我们穿上所有的衣服，仍然瑟瑟发抖。火燕在这里放了无人机后，我们赶紧回威鲁堡村。 火燕在放无人机 我们回到了威鲁堡 我们今天要开车奔左云，在左云至少住两个晚上。又一次从静静的威鲁古堡走过，我们今天没有时间访古堡，还会再来的！ 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