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轮在大海上

　　2019年早秋，我和儿子坐意大利歌诗达号游轮到日本福冈旅游。
　　以前我看过大海，那是在海边。这次在游轮上看大海，感受不一样。因为是在茫茫大海之中看四周的海域。宽广辽阔，无边无际，当时那种对心灵的震撼和感觉是很难形容的。
　　游轮行驶得很慢，三天两夜才到日本福冈港口。
　　这是我第一次到日本旅游。
　　福冈地方不大，可听儿子说，日本东京，大阪，名古屋和福冈这样县级小城市都差不多，建筑街道，风土人情基本相差无几，只是大都市繁华一些。
　　到福冈那天是星期六，可大街小巷人迹寥寥，显得很安静。街路整洁空旷，偶尔有行人走过，车辆也很少，看到有一两个日本少女穿着电视上看到的日本校服，飞快地骑着单车。日本人行为举止显得文明礼貌，没有看到有大声喧哗，随地吐痰，或者动物性主动相残陌生人的市井现象的出现。日本房屋以小二楼为主要风格，无整齐排列，自由松散落座。有的人家门口放有雨伞，以备有需，也无外人拿走。福冈整体给人静谧洁净的感觉。
　　我也到过泰国，看过泰国海，日本海和泰国海不同。泰国海淡蓝色，清澈透明。日本海深黑色，无边无际，深不可测。深夜航行时，由于难以入眠，我伫立在游轮围栏旁注视着深邃漆黑的海面。忽然想起，德国作家托马斯曼写的名著《布登伯洛克一家》，里面主人托马斯对妹妹安妮说的话：看见大海和看见高山给人的感觉不一样，看高山给人奋进攀登的力量，看大海给人生命无常和忧伤的感觉。
　　看着海面，不知为什么一个念头突然跃进我的脑海：如果此时有人从高高的游轮上跳下去，是不会有人知道的，甚至扑通一声别人都无法听到，也是无法自救和被救的。转瞬之间就会从漆黑的海面消失，生命也随之结束了。就这么简单，就这么容易。所谓生命不但没有永恒，而且真的是活着或许很艰难，要死很容易，只要你有足够的勇气。站在游轮16层2人间寝室门外的小晾台的围栏旁，看着夜色中波涛汹涌的海面，我的脑海里油然浮现出作家老舍文革期间自杀的场景，他在湖边坐了一整天后自杀，这一天里他在想些啥呢？仅仅是突遇暴力和侮辱的原因吗？有人说，老舍的自杀是因为追求完美，文革受辱之后选择自杀的。难道老舍的死没有对生活和人生的厌倦呢？海子的自杀难道完全是爱情受挫导致的吗？没有对人世人世的失望和悲观吗？
　　其实很多中外的文人自杀，都是理想生活与庸俗生活相距甚远，所以，他们不愿留在卑鄙的世俗里苟活。作家的眼睛就是人生的眼睛。替别人看的清楚，自己看的模糊。或许是看的更清楚，但之后就是更模糊。思想和精神渐次混乱萎靡，最后不堪一击。这些文人对人生意义思考过度，都是对现状和过去的不满，都是对未来通透的认知。
　　老舍曾说＂老实人，好人应死在河里。＂也有人佩服老舍的勇气，认为他的死是人格完美的体现。老舍说过：＂人老了，应像婴儿一样活。＂ 还说老年人的生活应像：＂婴儿熟睡在摇篮中，无所求，无可怕。＂他的笔尖外人生，温情而感伤。
　　返程时，遇有台风，海面波涛汹涌，游轮在波峰浪谷之间斩浪缓慢前行，船身摇晃剧烈，不少人呕吐晕眩，而船员和演职人员照例唱歌跳舞，售货服务小姐，面不改色，像没事人一样，大概是长年在游轮上生活，无论风险有无，都有见多不怪的素质。
　　旅游现在是很多国民的喜好和选择，但是见到风景的同时也遭了不少罪，而且还有风险。所以，我认为旅游应该是许与不许之间的事情。对于文人来说，不论是苦闷还是忧伤，都是文学的关键词和基本表情。弄文学的人，多愁善感，感时伤事。明代《小窗幽记》的作者陈继儒说＂草色花香，游人赏其真趣，桃开梅谢，达士悟其无常。＂这是文人旅游和普通游人看风景的区别。
　　对于普通人来说，吃喝玩乐，快乐每一天，因为大家常说，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到来。对于文人来说，不去旅游，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旅游，漫随天外云卷云舒。但是无论是文人还是俗人，都应 学会放下欲望，沉淀心情，自然生活。佛家说:＂当下放心即菩提。＂当你放下心时,刹那间,你的心胸就豁然开阔,一切都无碍与光明,变得灵巧盈妙了，也 就随时随地都可以发现轻松快活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