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山上看流云

　　很早以前，听说衡东杨林有座四方山；很久以来，想去四方山拍照；很长时间，期待遇上四方山出现云蒸霞蔚的景象……
　　2016年5月5日。这天本来是去荣桓镇、高湖镇、高塘乡下乡的。天气是晴天有雨，刚出发时大雨倾盆，在到达荣桓镇时，天空放晴，太阳出来了。远处雾气蒸腾，山峰隐约其间。我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雨后晴天，暗忖四方山是不是会有云观奇景。我决定驱车取道高湖镇迅速前往杨林镇，直奔四方山。
　　途中发现，洣水河道水面上升腾起浓重的水汽和云雾，四方山已然是云雾弥漫。我心里掠过一阵惊喜，车子提速飞驰……
　　衡东县杨林镇的 四方山又 称四峰山。她位于洣水南岸，地跨杨林、南湾、莫井、吴集4个乡镇。四方山重峦叠嶂，流泉潺潺，竹木葱郁，风光迷人，是休闲度假、健身养性的好地方。主峰艳阳峰，为四方山脉主峰，海拔698m，与金觉峰隔水相望。这里的石岩景观亦为奇特，有狮子岩、滴水岩、龙凤岩、仙妃岩、玉壶岩等。仙妃岩相传是玉皇大帝一位漂亮妃子的化身。玉壶岩又称浴佛岩，是一处别有风情的洞天福地。天清气朗时节，游者甚众。
　　十一点时分，我到达四方山林场，没有停留，继续驱车直达山顶。还没到山顶，山间白云笼罩，如梦似幻，恍若仙境。我赶紧停下车子，拿出相机，爬到一座在建的民房屋顶，架起三脚架，对着这偶遇的胜景，一阵狂喜，啪啪直按快门……蜿蜒曲折的洣水河，相峙而立的金觉峰，翠绿如涛的竹海，若隐若现的山峦，黑白相映的房舍，云雾弥漫，水汽氤氲……构成一幅大气磅礴、明丽而又飘逸的山水画！
　　车子只能停留在这农家乐。我弃车徒步登顶，希望俯瞰山下，找到登顶临风、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山顶的制高点就是玉壶岩，即浴佛岩。浴佛岩由几尊巨大石块组成，看上去既是随意垒砌、自然天成，又似着意造就、人工造化，像一只天然的巨大玉石制壶，壁立悬挂在山巅悬崖上，玲珑而精致，光泽而圆润。同时，侧身而观，恰似一尊玉佛在山岩沐浴。岩石上方不足2平方见方，平整方正，可端坐，可卧躺，可倚靠。站立其上，更是居高临下，临风而立，远山近水，尽收眼底。
　　我到达山顶时，山间河道上的云雾已然散去，空气清新通透，远方天际的山影、弯曲的河道、村庄的民居，近处葱翠的树木、清秀的竹林、高大的灌木，清晰可见，一览无余。伫立在浴佛岩上，我顿感视野无垠，心胸无限的宽阔，心旷神怡，飘飘欲仙，似欲乘风归去……
　　拍了照片，我坐在岩顶上休息，时而放眼远眺，时而静待云起云消，时而注目凝思，神思飞越，漫游无疆，无忧无虑，感觉这个时候自己才是这大山的主宰，这时光的主宰，我自己的主宰！
　　坐了很久，也不知什么时候了，也不知太阳在我的头顶走了多远，我感觉有点累了，就顺势躺在岩石上，任凭风从发梢吹过，云从眼中飘过，火辣辣的日光照射在脸颊上，鸟儿在耳畔鸣啾，蟋蟀在身旁弹琴……
　　到了十一点，我忽然想起远方的一个心中惦念不忘的人，顿生无限的念想……
　　想着，想着，在这天籁自然的岩石之巅，在这火辣辣的太阳底下，我居然美美的睡着了。我醒来时，发现日头已经向西边的山头偏移了很远的距离。原来时间早已过了正午……
　　我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在岩石旁边的灌木下发现一只蟑螂在缓缓的爬行，我下意识的将它踩在脚下。它不能动弹了。
　　我站起来伸伸懒腰，朝附近的丛林走去，看看有不有新的视角和拍摄点。我期望看看这里夕阳的模样，于是决意等到太阳落山以后再下山去。
　　从丛林里折返回来，我有一个惊奇的发现：刚刚被我踩死的那只蟑螂四周聚集了无数的黑蚂蚁。它们伸张着长长的蚁须和触角，手脚并用，把蟑螂团团围起，抬举得高高的，缓缓前行。从石缝间，灌木下，还有不少的同类继续往这边奔来，形成浩浩荡荡的增援大军。那气势就如同一个庞大的集团军从四面围剿一个匪巢。
　　看到黑蚂蚁的剿匪运动战很有趣，我又在岩石上坐下来，静静地观察和欣赏。我感觉，这世界真是奇妙：我无意间的一个小小举动，牺牲了一个小小生命，却为另一个小小生命群体创造了生机，提供了食粮。我感觉，黑蚂蚁个体很微小，但是其群体的力量却是惊人的，不可小觑。我感觉，浩渺宇宙，物种万千，彼此相生相克，弱肉强食，生命轮回，生生不息，造化自然。人类也是这生物链中的一个物种。人类只是自然的一个造化，最终也将回归自然。每个人类个体其实如同这一只蟑螂，一只蚂蚁，或者一条瓢虫，一条蟋蟀，亦如这山间的一缕流云，一抹轻烟，一野空气，一粒微尘……生命就这么伟大，也就这么渺小。人类就这么高贵，也就这么平常！
　　冥想间，我不由自主的又躺下来，双手枕靠在头下，凝神仰望渐渐西沉的日头。倏然间，太阳看不见了，周边聚起一团团厚厚的云霭，乌黑吧亮的，把太阳严严实实的遮掩了起来，身上感觉一片少有的阴凉。不一会，黝黑厚重的云霭分成好几大块，慢慢向周边扩散。太阳虽然还是被遮住了明亮的脸，其光芒从乌云的缝隙中顽强的直射下来，形成一种云破日来、波诡不测的形态。好一会太阳都露不出脸来，很委屈，但也很倔强，只要有一点点缝隙，光芒乘机泻出。直到天将暮，云开日现时，太阳已然失去了它那强烈的光芒，成为暗暗的惨淡无力的一片血色。
　　看到这变幻无常的日光云影，我深感世事和人生的无常。政治，仕途，社会，人情，世态，商海，命运，名利，财富……时有朝阳喷薄，时有如日中天，时有云遮日蔽，时有日薄西山，都不过是过眼浮云，机缘难测，没有定数啊!
　　日头在西山已经没落，没有看到晚霞的辉煌，我有点怅然。但这一天下来，似乎对于很多东西我也释怀。我平静的拾步下山。这里没有成型的路，只能在乱石和灌木、杂草间自寻其路。下得山来，四周已是一片无边的黑暗和寂寥。
　　我打开车灯，巨大光亮的疝气灯驱除了无边的黑暗，照亮我前行的路。我打开车窗，凉爽的夜风呼啸而入。乘着凉风，开足马力，我朝着前行的路，快意如风，飞奔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