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迷人的费兹城

　　在这个摩洛哥古都里，日常生活节奏有若沙漠的风，充满神秘而永恒不变。费兹（Fez)市位于丹吉尔市以南的中亚特拉斯山山麓，是摩洛哥最古老的王都，同时也是伊斯兰教的文化中心之一。灰褐色和淡黄色的房屋鳞次栉比，从费兹河两岸向上伸展到缓陡的山坡上，并有300多座清真塔点缀其间。每天凌晨四点半钟在100座清真寺叫拜楼上，负责报呼祈祷时刻的人叫唤50万居民起来祷告，这是他们每天黎明时分的例行工作，已经做了将近12个世纪。
　　费兹市的神秘在于它的麦迪纳区。麦迪纳是阿拉伯世界里，保存得最为完好的古代城区，有长12公里的城墙围着，城墙上有垛口，还有一些宏伟的城门。它的主要入口是宝杰洛德门，这道城门饰有绿松石嵌花，一通过了它，就仿佛回到14世纪。在由商场构成的迷宫里，连绵不绝的驴子排着队在蹒跚前进，每一只的身上都驮着砍的木材、一袋袋的羊毛和滴着水的大冰块。赤足的小男孩把装着生面包的托盘顶在头上，在人群中灵巧敏捷地穿来插去，前往公共烤炉。蒙着面纱的妇女穿着发出沙沙声的长袍飘然前行，所佩戴的小饰物不停叮当作响。
　　马路两旁有好几百家像鸽笼般的小店铺，这些店铺全都堆满了货物，店主必须利用一条挂着的绳子把自己荡进柜台或从柜台荡出来。每个人都在生产、加工、叫卖和讨价还价；出售的货品包括一堆堆黏湿的枣子和无花果，一排排闪闪发亮的金臂镯，用敞口的粗麻布袋装着而颜色各不相同的芥末、干胡椒籽、葛缕子种子和姜粉等。
　　建在各小广场四周的100多家旅馆都是一部分用作仓库，一部分用作马厩，一部分供外地商人租住。这些旅店也是批发商人和零售商人晤聚之所。如果在中午时分来到谷类商人旅店，就好像走进了圣经的世界一样：水糟边拴卷一匹骡和两只山羊，戴容头巾的旅馆老板把杯杯的谷粒倒进粗麻布较流星，两个农夫在干草堆上打的魔力在于它已把简朴的永恒编织在日常生活里。你可以看到牧童剥羊皮，看到制革匠将羊皮浸泡，看到商人拍卖一捆捆羊皮，看到工匠把那些羊皮制成精美的皮具。
　　工匠一向是费兹市经济的支柱。他们当中约有3万人已分别加入50个同业公会，而这些公会在摩洛哥国会里都有代表。去年，费兹市工匠的产品外销共赚了5000多万法郎，其中地毯是费兹产品中的王牌，一项占了这个外销总额的1/4以上。
　　＂不买没关系，请进来看看。＂那位穿长袍的肥胖商人一面说一面把我拉进那个洞穴似的店铺里。他拍了拍手之后，一些宝蓝色和黄褐色的地毯立即就在我脚前铺展开。他再拍了一下手，一个小男孩随即捧着一银壶热气腾腾的薄荷茶走了出来。
　　＂买两条吧。我特价优待＂。
　　＂我连铺一条地毯的地方都没有……＂
　　但是，一个老店员已经在细心地把地毯包扎起来，而我也不由自主地伸手掏钱包。我禁不住笑了笑，对自己的愚蠢感到难以相信。
　　费兹市是在8世纪末由穆罕默德的后裔依德利斯建立的。他的儿子依德利斯二世在位时，收容了好几百个被敌对的哥多华国王从安达露西亚驱逐出来的回教家庭。后来，又有更多的家庭从突尼西亚的开如安来此，定居在费兹河边。
　　在过去的许多世纪里，费兹市一直是摩洛哥的枢纽城市，那里的人在国内也极有权势。本世纪初，伦敦泰晤士报通讯记者哈瑞斯曾写道：＂任何一位苏丹除非已获得那些虔诚而具有贵族气质的费兹人接受，而自己也已在那个城市定居，否则不能指望自己的王位可以稳固。因为，费兹市是宗教和学术的中心，也是阴谋的中心。＂费兹市曾经作为这个王国的京城约700年之久，即使在今天，国王哈森仍然每年都去那里，在他那占地70公顷的行宫里住上好几个月。
　　在费兹艾巴里（旧市区）的中央，有座气象宏伟的阿尔开如安清真寺，这个城市在伊斯兰世界中的卓越地位就是由这幢建筑物奠定的。它是北非最大的清真寺，同时也是全世界的第一所大学，远在牛津大学和巴黎神学院成立之前很久，那里就已经有从伊斯兰教世界各地前来的伊斯兰教大师在教授可兰经、历史和数学。川流不息的信徒在这座清真寺的喷泉洗濯，然后脱了鞋子，排队走进它由270根柱子构成的清凉白林。那里可以供2万人同时做礼拜，场面非常壮观。
　　麦迪纳到处都有＂学院＂，它们在过去的600年来，一直是学生们食宿、学习和祈祷之所。在学院里的学生，每人都分配一个免费的房间，获免费供应每日的食粮和一份橄榄油－学生把少量的橄榄油用来点灯。这些学院全都富丽堂皇，而住在里面的人则生活朴素艰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保依纳尼亚学院里，柱廊环绕的庭院闪烁着条纹玛瑙和大理石的光辉，墙壁上盘旋着由镶嵌细工和精工雕刻的石膏构成的五颜六色花朵。
　　一个五颜六色的队列在挤满了人的街道上蜿蜒前进，咚咚的鼓声和拉塔喇叭的尖锐刺耳的嘟嘟声喧嚣扰攘。在行列最前头的，是胖乎乎的三岁男孩马斯塔发，他头戴王冠身穿锦袍，前摇后晃地坐在一匹有彩饰的马上。原来，所有住在这一带的人正在举行庆祝马斯塔发接受割礼的欢乐仪式－这项割礼是由当地的理发匠执行的。这一行人突然闯人马斯塔发的家，令他的父亲大感惊异，因为按照传统，在手术尚未完成以前，他对于这件事情是应该毫无所知的。
　　费兹的迷人之处在于它那日常生活的永恒循环。在外面，街上已刮起了风，而且一片昏暗，最后，行人逐渐绝迹，只有几个戴着头巾的人在月光下显出黑色的轮廓。在地下室里，面包师傅给熊熊的烈火添加燃料，然后用长木铲把今夜的第一批面包放进烤炉。蒸气上升进人公共浴室，把浴客笼罩在灼热的雾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