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往事（4）老黄鹤楼下读小学

　　【人老了，就爱回忆。父亲80多岁了，也常常回忆，他把过去的往事写成了片断式的回忆录，写了很多。他说，人虽然老了，但也得干点什么吧，久不动笔，连字也不会写了，记忆也模糊了，我写这东西，就算是预防老年痴呆吧。我就鼓励他写，我觉得，老人家的经历，是我们人生的经验和财富，读着这些略带陈旧但却沉甸甸的故事，倍感亲切。】
　　从随县搬家到武汉，大约四十年代初。1947年以前，我们全家，包括父母、三个哥哥和我，住在武昌胡林翼路中段（胡林翼路现在叫民主路），租的临街面的两层楼房，二楼住人，一楼门面做香烟生意，柜台生意请人打理。
　　居家的街对面有条巷子，直通蛇山顶。7岁的我，每天早上从巷子里拾级而上到蛇山顶，再沿着青石台阶下到西边的蛇山脚下，到大成路小学读一年级，一年四季如此。遇雨雪天气，上下山不好走，便从武昌古楼洞穿行而过去上学。
　　朦胧记得大成路小学是一处范围很大的学校，它位于武昌跑马场南面的红楼附近，红楼就是现在的辛亥革命纪念馆。学校内还有古代的石头状元桥，据说古代状元中第后必须步行走过状元桥，以示成材之成就。当时武汉还未解放，学生都穿统一的校服，白衬衣系蓝色领带，号称童子军，每人佩一根木棍，相当于现在的少先队员打扮。
　　黄鹤楼就在武昌长江边的蛇山上。在武昌大成路小学读书时，遇星期天，我们几个小同学小伙伴便相约，到长江边的黄鹤楼上去玩，解放前的老黄鹤楼不在现在黄鹤楼的位置，它在现在长江大桥武昌一侧的桥头堡附近，此楼原建筑在江边，大约有三四层砖木楼，范围也不大，旁边有个二层木楼，不知是不是附楼，到二楼就可观看长江景色。
　　后来得知，清朝同治年间重建的黄鹤楼在光绪10年（1884年）就失火烧毁了，这座木楼应该是1908年在已毁的老黄鹤楼基础上建成的，是纪念张之洞的奥略楼，世人多将奥略楼误认为黄鹤楼达47年之久；1955年，为建长江大桥，拆除了奥略楼；1985年，仿清朝同治年间的黄鹤楼式样，现在的黄鹤楼正式建成在蛇山顶上。当然，这已是后话了。
　　四十年代，长江中轮船也不及现在的数量之多。从武昌到汉口，必须乘木划子过江，当时渡江的轮船很少，主要靠木船渡人，火车过江也必须经大轮船渡江。遇风雨天气，必须停渡，水上交通十分不便。江中时而有＂江猪子＂出现，江猪子就是现在所说的长江白暨豚。
　　后来，家里又从武昌搬到汉口，在汉口长堤街居住，街口相交处为利济路，与之垂直相交的是中山大道。中山大道中心段是六渡桥，十分繁华，十字路口有座高层建筑，谓之＂新市场＂，解放后改名为＂民众乐园＂。茶余饭后闲暇之余，父母有时便带我到＂新市场＂去游乐看戏消磨时间，长堤街居所离新市场较远，从长堤街到利济路，再到中山大道，最后到目的地，人多的时候需要乘坐马车前往。
　　当时武汉时兴的交通工具为马车，车厢里有相对的两排座位，一次乘10个人不成问题，倒也宽敞，有车棚，晴雨天皆可使用，车前有两个马灯，供照明使用。用一匹或两匹马拉车，这在当时的武汉算是最大的交通工具。一个人或两个人，则可乘坐黄包车，由车夫拉着跑。四十年代的武汉没有公共汽车，更没有地铁轨道交通之类的东西。
　　到了＂新市场＂，里面是庞大的楼房结构，楼房有五六层高，在那时的武汉堪称一流建筑。里面有若干个剧院、电影院、杂技院，戏院细分还有京剧、汉剧、杂剧等，当时有名的夏菊花则在杂剧院唱，陈伯华则在汉剧院唱，新市场里面人声鼎沸、天花乱坠、冠冕堂皇，是当时武汉最大最热闹的游乐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