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月季花开

　　喜欢种花养草，打小就喜欢。有地就种在花圃里，没地就种在花盆里。无花的时候看叶，有花的时候赏花。
　　随着季节的更替，花开的时间先后而来。每年最早的是迎春花，刚过春节才几天，细碎的小黄花便缀满枝头。接着，金银花、兰花、绣球，最不缺的就是春花，不管是家里的阳台还是放眼楼下的花圃，花开整个春天。
　　夏天更不缺花。茉莉、百合、三色堇、栀子花、紫罗兰，一茬茬竞相开放。家里阳台上还有个花缸，缸中有荷，荷花开了，锦鲤在荷叶下悠游，一看就好半天。
　　秋天的花也不少。月季、含羞草、蝴蝶兰、牵牛、菊花、海棠，我住的文峰花园文运苑，整个园区遍植桂花，花开的时日，空气里氤氲着馥郁的香气，在阳台上都可以闻到。
　　冬天也有花开。腊梅、山茶、仙客来、月季，奇怪的是，我家阳台上有一盆绣球，火红的花一直开着，凛冽的寒冬里，看了就顿有丝丝暖意。
　　时值冬日，阳台上开花的除了绣球，还有一盆月季。究竟是月季还是玫瑰，我总是傻傻的分不清楚。这是我不知哪年从楼下的花圃剪了一枝回家扦插的，不多久就生根长叶了，接着就毫无征兆地开花，红红的无休止地开，忘了季节。
　　我天生糊涂，还懒惰，不想给花们天天浇水，就自己给植物发明了一套流灌装置，把自来水开至滴答状态，根据季节和天气调节滴量，先滴到鱼缸里，再漫到花盆里。花盆全部放在呈阶梯状的铁皮托盘里，底部长年浸在1至2公分的水里，一层一层漫灌，最下面托盘的水很少，多了就滴于下水道。这样，就免去了日复一日长年累月浇花的繁琐，就是出门旅行十天半月乃至更久，也不怕花草无人浇水，鱼缸也不用换水了。去年疫情，我和妻滞留异乡四个多月，回到家里，阳台上的鱼和花都还是好好的。
　　年年的春天，我会把所有的花草翻一次盆，换新土再加上底肥，平时除了偶尔的修枝除草，其它的什么都不用再管了。
　　植物们不缺水、肥和阳光，是不是花就开的旺盛？我也从没深究。特别是这颗月季，印象中，一年四季，花开似乎从未断过。
　　我在想，或许是因为夏日的激情，未能得到彻底舒放？或许是因为秋天未结硕果，心有不甘？虽然当下已是数九寒天，这颗月季却还开着，只着，花茎瘦小，叶子单薄，怯零零地几朵小小的花，熬在寒风中。
　　怕它们支持不住寒风的侵袭，不待花朵开满，我就会把它们剪下一枝两朵，插进花瓶，陡然间，家里就象走进了春天。
　　想象着，离了花枝的花朵，好比姑娘出嫁，到了温暖的室内，有了温适的窝，在南窗暖融融的阳光下，应该开的更久吧，可是，没过两天，花瓣就片片凋零了。
　　就想，那虽然脱离母体，却犹然芳香而完整的花瓣，是不愿出嫁到夫家吗？就想，黛玉怜花葬花悼花，是不是也是如此悲悯？就想，那每一片花瓣上，是不是都记载了一首情诗，或是纳兰公子幽怨的词，或只是一些叹号，留给那失去的季节？
　　妻俯身在窗下拾取散满一地的花瓣，就怪我不该把花朵剪下来。我嘿然，继而把整盆月季搬入室内，但没过多久，花瓣落尽，惟剩无精打采的绿叶，只得赶忙又把花盆放归露天阳台的原处。回到那里不多久，它竟又开起花来。
　　夜里，气温降到零度以下。早上，花盆底下托盘的水常常结冰，但月季枝头那三两朵红红的花却依然开着。
　　这是冰冷彻骨的日子啊，寒风凛冽，那么大的风，居然没把花瓣吹散！我一次又一次地站在阳台的封闭玻璃后，看那在风中颤抖的几朵月季，心里一阵阵感动。
　　寒冬的月季花开，那是顽强的美，成为了永恒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