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西单的谍战往事鲜为人知的红色地下电台

　　西单附近的革命文物，底图：最新北平大地图(解放版)。
　　北京这座千年古都，历史厚重， 红色文化 资源同样丰富。中国共产党这艘红船，虽说是在上海制造、南湖启航的，但追根溯源，首先是在北京孕育 的。
　　前段时间，市文物局公布了《北京市第一批 革命文物 名录》，笔者查看了一下北京158处不可移动文物中，光是西单附近，就聚集了国立蒙藏学院旧址、李大钊故居、京师女子师范学堂旧址、中国大学旧址（郑王府）、张自忠故居共5处。
　　这些或是革命先烈的故居，或是他们活动的遗迹，但还有一些，或许其遗迹已今昔昨非，但其故事却一直流传至今，鼓舞着一代又一代的人。
　　比如，西单商场里曾有九九照相馆作为 地下电台交换站 ，西单以北的粉子胡同里曾设有地下电台 ，他们分别在解放战争和抗日战争期间，战斗在＂第二条战线 ＂，在＂白区＂架设起了看不见的＂生命线 ＂，为对敌斗争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地下电台
　　今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纪念，让我们一起找寻那些留存在西单的 红色印迹 ，感受那段曾经激情燃烧的岁月。
　　西单商场九九照相馆 闹市中的电报交换站
　　西单地处皇城之右，自古以来便是商业辐辏之地。如果说起其近代商业的发端，那就不得不提到 西单商场 了。
　　民国之初，商业主义大潮兴起，北京的商业格局也由此受到影响。南城 前门外 ，四通八达，老号林立；天桥市场 ，旧货云集，乐趣无限；东城王府井 ，摩登时尚，洋气十足；而西城的西单 ，虽诞生时间较晚，却也迅速成为北京的时尚策源地之一。
　　而西单得以崛起的标志，就是上世纪三十年代＂ 厚德商场 ＂的建立。随后，福寿、益德、临时、惠德、福德等数座商场也相继开业，形成集群效果，西单一带的商场从原先零散经营的＂拉屎大院 ＂，一跃成为当时北平城里＂商场＂的代名词（与之相对的，＂市场＂则代指东安市场）。
　　1961年的西单商场
　　当时的西单地区，更是吸引了桂香村、西来顺、同春园、亨得利、西鹤年堂、乐仁堂等名店入驻。
　　西单的这几座商场里也是 商肆栉比 ，日用百货、衣服鞋帽、鲜果点心、相声双簧等齐聚一堂，其中作为新兴行业的照相馆 更是数量不菲，据传有近百家，其中第99家便得名九九照相馆 。
　　九九照相馆的位于福寿商场二楼，面积不大，只有一间小屋，其业务也不多，只照一英寸的半身学生证，是个赔钱的买卖。
　　但也正是因其地处闹市，且收购成本不高，地下党看上了这家小店，决定将其作为交换情报的一个据点。
　　福寿商场二楼平面图，九九照相馆位于商场东部，挨着好莱坞，只有一间，图源：王岫雯主编，旧日西单商场。
　　在用六两金子买下这里所有的设备、铺面、营业执照之后，报务员 李雪 改头换面，成为九九照相馆的老板，组织上还派来一位张彬 同志作为照相馆的会计，原本照相馆留下的老师傅则是群众，对此自然是一无所知。
　　想来，出入照相馆还是比较扎眼的，他们交换电情报更多的还是靠 卖烟 。李雪介绍电车公司的一位老工人吴宽德作为自己的亲戚住在这里。
　　老工人吴宽德白天在槐里胡同附近 摆烟摊儿 ，晚上住在照相馆看门。一开始时，传电报就在烟摊上，把电报放在烟盒里，以买烟的方式掩护取走。
　　影视剧《地下交通站》中，两位地下党工作者也是以买烟的方式交换情报，不过小石头年龄较小，烟摊是流动的，情报也多为口头的。
　　九九照相馆做了据点后，经常停电，这里有充电机为电池蓄电。表面上充电为照相馆停电时照相用，实际是为电台停电时供电。
　　值得一提的是， 李雪 原本是冀中军区的报务员，1942年时被华北城工部的部长刘仁看中，担任报务员的同时也负责化装工作。
　　1945年8月日本投降后，城工部决定在北平秘密建立地下电台。但电台属于被严格管控的商品，没办法买到，于是李雪和同为报务员的赵振民作为＂先头部队＂率先进城，在西四牌楼开设了一家 龙云电料行 ，借此收购原料，制作了4台电报机，其中3台留在北平，1台送往了天津。
　　李雪
　　值得一提的是，九九照相馆是电报交换站，主要负责的还是情报的交换，而这三部电报机则是曾在旧鼓楼大街118号（老门牌）、帽儿胡同12号、西交民巷兵部洼91号、洋溢胡同36号、牛街沙栏胡同、宣武门外西草场12条等地辗转，负责收发电报。
　　这三部电台，在随后 封锁东单飞机场 、争取傅作义和平解放北平 等历史事件中起到了关键作用，聂荣臻司令员便曾这样称赞他们：
　　＂ 在战场上，像这样迅速、准确地了解敌军最高指挥官的动态乃至情绪变化，在战争史上是罕见的，它对我军作出正确判断，下定决心，进行正确部署是有重要作用的。 ＂
　　不像如今一些谍战片中经常出现的惊险镜头，现实中被敌人发现是大忌，千方百计保护电台的正常工作才是地下电台工作人员的常态。
　　而在北平这样一处被敌人严密监视下的城市中，华北城工部布置的三台电台 始终没有被发现 ，这是一个奇迹，是靠他们周密的策划以及严格地纪律实现的，比如：
　　电台在一个地方不能时间过久；
　　工作量不大时，三处电台轮流作业，开机时间互相错开；
　　译出的收发报一律密写，用米汤或面汤写在纸上，用碘酒一擦，字迹就显示出来了；
　　所有电台工作人员，尤其是报务员、译电员不参加群众活动，不去公共场所，不上影剧院，不看进步书刊，断绝一切社会关系，三处电台不发生横向关系，报务员、译电员、交通员不知道彼此的住址和姓名……
　　可以说， 正是因为他们曾经为我们负重前行，才有了今天的现世安稳。
　　1949年3月在洋溢胡同地下电台院内，左起：艾山、方亭、王超向、张彬。
　　1949年1月29日，地下电台的同志们收到了解放军两天后便会进城的电报。第二天，随着刘仁等人的进城，华北局城工部地下电台胜利完成了历史任务，九九照相馆也完成了它的光荣使命。解放后，李雪将其还给了原房主。
　　粉子胡同 刘少奇曾在此设地下电台
　　西单商场往北走不远，过了灵境胡同，缸瓦市附近有条粉子胡同，这里在元明清三代曾是＂歌吹之林＂，脂粉气很浓，清晚期，光绪皇帝的珍妃和瑾妃也是从这里走出来的。
　　而在1937年，为了适应形势的变化，北方局决定在北平秘密设置一部地下电台，地址就选在粉子胡同20号(现门牌19号)。
　　粉子胡同19号北门 图源网络
　　同年2月，刘少奇曾率北方局机关从天津迁到北京，曾在附近的 砖塔胡同四眼井 落脚，也曾使用这部电台与党中央保持联系，领导北方地区党的组织和广大群众开展抗日救亡运动。
　　党的地下组织还通过秘密电台截获敌人情报、传递消息，在党的对敌斗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不像九九照相馆处于闹市，粉子胡同挨着＂ 十八半截 ＂，小胡同纵横交错，密织成网 。
　　《最新北平大地图(解放版)》中的粉子胡同，北侧不远便是四眼井，南侧是十八半截。
　　粉子胡同19号院有前后两个门，出北门是粉子胡同，出南门则是后英子胡同，如遇到紧急情况，十分便于 及时转移 。
　　据了解，当年的秘密电台就设置在院中一排北房的东耳房中。
　　值得一提的是，1936年日军已经越过山海关，威胁平津，华北形势十分危急。而中央刚刚举办完瓦窑堡会议，刘少奇以中共中央代表身份，到天津主持中共中央北方局工作。
　　1936年1月，刘少奇（中）化名胡服，以中央代表的身份前往北方局所在地天津。
　　刘少奇到天津后，对华北地区党组织的情况和抗日救亡运动的形势进行了深入的了解，先后在众多党内外刊物上发表了《肃清关门主义与冒险主义》《白区职工运动的纲领》等一系列理论文章，对＂八七会议＂以来白区工作中长期存在的 ＂左＂倾机会主义路线进行了清算 ，同时也向北方局和河北省委阐明了当时的形势、党的任务及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方针政策。
　　1937年2月，刘少奇随北方局机关由天津迁至北平。在此前后，他除了埋头总结白区工作经验，进行理论创造外，做了很多 统一战线 的工作。
　　其中，以 北平各界救国联合会 为中心，在冀东地区、河北省许多县城中建立分会及学生救国会，并以此为号召，成立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这些组织办了几十个刊物，还组织了宣传队、戏剧团、歌咏团、下乡工作队等，在宣传党的政策等方面起到了巨大作用。
　　此外，刘少奇还曾设法将王若飞、薄一波、刘澜涛、安子文等 61名 党的领导骨干从北平草岚子监狱 营救出狱。这些人随后被陆续派往华北各地，北方局党的组织的也因此不断壮大起来。
　　草岚子胡同2号院，1931年9月，国民党政府为关押北平、天津两地被捕的共产党人，把这里作为临时看守所。1932年3月，改为＂北平军人反省分院＂，俗称草岚子监狱。
　　此外，刘少奇还积极争取国民党上层，尤其是巧妙地将＂ 打倒卖国贼宋哲元 ＂的口号，改为＂拥护宋哲元将军抗日 ＂的口号，并打入内部多方争取，为后续的卢沟桥事变中对二十九军转向抗日起到了重大作用。
　　卢沟桥事变爆发后，全面抗战打响，7月16日，刘少奇临危受命，再次出任 北方局书记 。7月28日，刘少奇将北方局机关迁往山西太原 ，重新组建北方局，担负起领导华北抗战重任，组织和动员民众开展抗日游击战争。
　　可以说，刘少奇在京的时间并不长，甚至不到一年，但正如中共中央书记处给北方局及河北省委的指示信中所说的那样：
　　＂我们认为北方党的工作，自胡服（即刘少奇）同志到后，有了基本上的转变，……这些主要转变，足以奠定胜利的基础，开展着光明灿烂的伟大前途。＂
　　今年年初笔者曾到粉子胡同探访，发现19号附近新开了一家 洁如幼儿园 的分院，这所幼儿园的创办人董洁如正是刘少奇第六任妻子王光美的母亲，或许这也是历史的一种巧合吧。
　　图片右侧为粉子胡同19号，左侧不远的红色楼房便是洁如幼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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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谢和声明
　　本文图片部分源自网络，侵删。
　　参考文章
　　[1] 《旧日西单商场》 王岫雯主编 104页 九九照相馆——地下党电报交换站
　　[2] 《西单》 段柄仁主编 196页 九九照相馆——地下电台情报交通站
　　[3] 李忠杰，北京红色文化的特殊地位，澎湃新闻 长安街读书会，2020.07.07
　　[4] 陈梦溪，百年前消费大潮带来老北京天桥兴起 上海最奢华酒店门前饿殍遍地，北京晚报，2018.09.07
　　[5] 方亭，忆在北平地下电台工作:电报＂封锁＂敌东单机场，北京晚报，2011.08.04
　　[6] 聂荣臻，战斗在第二条战线上——怀念刘仁同志，人民日报，1979.01.24 第4版
　　[7] 罗雄，刘少奇在华北抗日前线，北京日报，2015.06.29
　　[8] 孙中华. 刘少奇薄一波华北抗战[J]. 湘潮, 2007, 000(06S):8-12.
　　[9] 马辉之 李楚离，回忆刘少奇同志在北方局，人民日报，1980.05.14
　　[10] 吴家林. 刘少奇与中共北平(京)市委[J]. 北京党史, 1998(6).
　　什刹海畔这两座全国重点文保单位 入选北京第一批革命文物
　　观西城两处国家级文保单位 听鲁迅在京的＂呐喊＂
　　李大钊故居 国立蒙藏学院 这里都曾留下中国革命＂播火者＂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