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八面城

　　风雪八面城 ——朝花夕拾（七） 入住八面城后，我们迅速建立了必要的组织机构及人员分工。同时对土产公司空旷的院子进行了清理，采购安装了日烘干能力达150吨的玉米烘干塔，添置了收购玉米必要的验收仪器和其它相关器材。这些工作大约化了一个星期左右，玉米收购、烘干业务巳万事俱备，只等收购牌子一挂，即可开张。 这时的我每天处于兴奋状态。一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玉米业务，二是对所有的人员、设备以及所处的环境充满新鲜好奇，三是对下一步的工作既兴奋可又充满着一种莫名的惆怅。 开张后，那个玉米收购场面是至今难忘。农民们排着长队开着装满玉米的拖拉机、赶着用麻袋装玉米的马车、驴车蜂涌朝我们的收购点赶来。当时我记得刚开始我们的挂牌收购价是每斤两毛两分钱。看着这些农民拿到钱后脸上露出的久违笑容，我心里着实也感到非常开心。一是我们的收购业务很成功，二是解决了当时农民的＂卖粮难＂。在当时，国家粮食部门因处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过渡中，国家财政异常困难，粮食统购统销已取消，只留下必要的储备粮，粮食部门收农民粮食普遍是打＂白条＂。 从宏观上讲，九三年的中国确实困难重重。一是原苏联及东欧社会主义刚解体不久，在国际上欧美国家对中国的制裁纷至沓来；二是国内改革开放虽经邓小平九二年南巡呼叫，但对经济体制及民主政治的改革停滞不前，还在＂姓资姓社＂的争论中，对政府与市场的关系理不清还乱。不过这一年在朱镕基副总理的主导下在全国开始实行＂分税制＂，把财力向中央集中，同时对国民经济的重要结构进行调整。（当时中央财政严重缺钱，一些重大工程特别是基础设施欠帐过多，以至于出现＂卖粮难＂，铁路运力严重抑制货物在全国范围内的＂货畅其流＂，高速公路当时还未起步。所有这些情况直接影响国内经济的正常运行。从小的方面讲，由于铁路运力的瓶颈制约，就直接影响到我们这次东北玉米收购烘干业务的成败。关于铁路运输玉米到江苏的事，我会在后面的篇幅中详细介绍）。 一天一天的玉米收购业务看似非常正常，包括从质量抽检、过磅、开入库单、给农民付钱、保管员保管入库，然后把潮玉米拉进烘干塔进行干操，最后用麻袋打包过称，垒成横看成行竖看成排的玉米成品堆，与此同时财务在每个环节进行记帐核算等等。这些工作看似有条不紊，但就像湖里的水表面看似乎平静无浪，但水下面有时却暗流涌动。 东北农民有憨厚勤劳可爱的一面，但也有奸猾狡诈偷懒的一面。这种性格无不体现在我们的日常工作中。刚开始我们对收购这个环节是采取质量抽查的办法，即用一种专用的＂扦子＂抽入麻袋，抽一些玉米出来看看杂质及水份如何？但后来随着收购工作的进展，发现好多农民往玉米麻袋里参沙参冰，以增加重量，严重者直接在玉米麻袋里放大量的砖块。发现这些情况后，后来不得不采取：先叫售粮农民把玉米全部倒在水泥场上，如没问题再装进麻袋过来司磅，这样大大影响了工作效率。发现的另一个问题是烘干塔老是出现故障，不得不停工检修。再者是经过烘于后的玉米水份有时超标（国家规定玉米水份不得超过百分之十三，如水份超标，玉米进粮库后会发热霉变，局部发热可引起整仓玉米的发热霉变）。除了上述问题外，烘干塔上的农民操作工经常偷懒，设备空转以及时不时出现许多意想不到的事。 针对上述问题，我们作了充分应对，使整个工作有序向前推进。季节一点一点地向＂冬至＂靠近，八面城的气温是每况愈降。路上场地上老的积雪在这个季节是不会化的，不断从天而降的大雪覆盖着以前的积雪，覆盖着整个土产公司的大院。要是在南京办公室的话，这个季节是一杯热茶，一张报纸，说天谈地，按部就班（那时我们单位其他人在办公室就是如此）。 有天吃过中饭，我在积满雪的土产公司大院内转悠，突然发现成品玉米堆靠近围墙的一边留下了好多脚印，从脚印来看，似乎就是昨天晚上留下的，当时我就感觉有人昨晚上过来偷玉米了。我把张守仁和朱站长喊到现场，发现靠围墙边的玉米少了好几十包。当时报警，请来了八面城分局的民警作了现场勘查，认定是＂偷盗事件＂。但到了围墙外面，脚印被小偷破坏了，且新下的雪又把小偷的脚印给覆盖了，此案后来也未破。后来在公安分局密切配合下，夜间我们加强了安全巡逻工作，从此以后没发生翻越围墙进来偷玉米的事。 日复一日，工作紧张而有序，几乎没有工作之余。连打牌下棋的时间也没有，顶多在吃过晚饭后在宿舍或办公室和几个小伙子开开玩笑，谈谈山海经。那一年的东北特别冷，临近＂冬至＂，八面城气温骤降至零下三十五度，真是天寒地冬。当时我和张守仁老总两人一人一张钢丝床睡在办公室，办公室有暖气管道通厨房那边的火坑，其它十几个人分两组，十来个男生全部睡在厨房隔壁的东北特有的大坑上，三个女生睡另一个坑。有时我早上六点不到就被冻醒，那个时点，火坑的煤及柴火已逐步熄灭，火炕到办公室有一段距离，管道暖气到办公室已没有什么温度了。 当时一日三餐我们十几个职工就在自己办的简易食堂解决。中午和晚上基本上是大白菜粉条放几块薄薄的猪肉在一起炖，就一碗米饭。有时改善一下伙食，叫厨房阿姨上街去买点牛肉来炖白菜粉条。有几次吃的那个牛肉我总感觉不对，有点发酸。后来知道，原来东北人用马肉冒充牛肉，马肉当然比牛肉便宜不少，且不好吃。 那年我刚好三十岁，似乎童心未泯。有时喜欢把农民工工头喊到食堂来，外加一盘花生来，喝几杯东北＂北大荒＂牌白酒，和他们吹吹牛。事实上这些农民工还是蛮讲感情的，只要你是真心对他，到关键时候他们会帮你的。 我这人从小好动好玩。在八面城记得有次有一个农民是赶着马车来售玉米的，我给他发了一支香烟，想骑他家的马玩玩。当时那匹马刚好在我身边，但马身上没有鞍，我身体一跃翻身上马，那马受到惊吓，突然狂奔，把我一下子摔下马背，整个身体结结实实地掉在厚厚的积雪上（小时候我在农村经常放牛，骑牛背放牛那是太正常的事）。想不到马和牛绝对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