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一彤
是的,云桦当初眼中的那个忧郁王子也许只适合存在于文艺作品,现实生活中与这样的人物生活在一起只会让人感到无趣,好像一潭怎么也无法流动的死水。自从他由于操作失误被上级领导架空,成为了空壳的负责人,就更是沉默寡言,云桦想开导他,他不仅不领情,还说让他一个人静一静,索性一个人到阳台上去抽烟。这样让人窒息的日子已经持续半年多了,两个人各睡一个房间,清心寡欲,难得亲热一回。那次,云桦红着脸说,该要一个孩子了,李建设就忙着剥去她的衣服,什么也没说。
云桦最近总是感到头晕,有时还盗汗,上楼都费劲。去医院,才发现那里就仿佛是一个自由市场,挂了号,楼上楼下跑,李建设去外地了,要是有人搀着就好了。刚刚检查了一项,云桦就晕倒候诊室外的长椅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墙上的钟表在滴答作响。这是在医院里,可是,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云桦挣扎着想要起来,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上扎着吊针,她的猛然一动造成了滚针,鲜血顺着针管的地方流了出来。云桦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声,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迅速冲了进来,用酒精绵按住了云桦出血的部位,还像安慰小孩似的告诉云桦不要乱动,她的血压和血糖都很低,需要好好调理。
云桦在医院整整呆了两天,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姓张,是普外科的副主任医师。云桦感到很不好意思,因为她没有办理任何住院手续,一直呆在张医生办公室的隔壁,那张床,是临时加进来的。那两天,张医生就像一位亲切的大哥哥,给她打针,订饭,还到外面给她买来了水果。一来二去,两个人混熟了,说的话也多了起来。云桦发现张医生身上的许多优点,幽默风趣,办事雷厉风行,对人体贴入微。云桦出院后,两个人还经常电话联系。
终于,张医生在请云桦吃过晚饭后,说自己很喜欢她,从见到她晕倒的时候,就觉得云桦是他命中注定的女神,尽心竭力地照顾好她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云桦看着张医生那双激情如火的眼睛,心里是慌乱的,也漾着一丝难以形容的幸福。
床,变成了汪洋大海,云桦在里面是起伏摇摆的小船,张医生就是强悍的水手,控制着小船前进后退的方向。最后,他们都化成了液体,融合在了一起。
过后,云桦很后悔,认定自己是一个放浪的女人。她知道张医生也是有老婆的,她在张医生的办公室的桌子上看过她的照片,眼睛很大,看起来很泼辣的样子。她也觉得很对不起自己的老公,曾经的誓言就被自己一夜之间轻易颠覆了。张医生像一只强壮的八爪鱼,死死缠住她,告诉她自己对她是认真的,除了没有婚姻的承诺,自己最好的爱都会给她。
偷情,一旦开了口子,“下不为例”就是一个美丽的有些无耻的谎言。
云桦给李建设整理出门需要的物品,突然感到胃里非常难受,还没跑到卫生间,就已经吐了出来。李建设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说,胃不好昨天还吃了那么多凉的,还不是自己遭罪。云桦点头称是的时候突然明白了什么,感到一股凉风从头顶掠过,难道是?
云桦估计的没错,自己怀孕了,已经两个月。医生的诊断书上,写的清清楚楚。这是张医生的,一定是,老公事先一直都戴那东西,他总说要孩子的事情再等等。
张医生知道了云桦怀孕的消息,出人意料地兴奋,说无论如何要将孩子生下来,能再一次当父亲的感觉真好。这与云桦预料的他要求打掉孩子的想法大相径庭。可是,云桦还是要打掉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照出她丑陋无比的原型的镜子,她无法面对老公,张医生的妻子,还有身边的亲人朋友。
在张医生的极力阻挠下,云桦一直还没有下定决心。可是,那个孩子可不管她,成天折腾她,让她吐的一塌糊涂。老公终于感到了异样,看着她无语。云桦则慌乱地披上风衣,说到楼下的药店买点胃药。
那天夜晚,云桦感到无比烦躁,老公出去给她买胃药好久了一直没回来。她给他打了无数次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她决定出去找他,一个大活人怎么说失踪就失踪了。刚刚出门,她就接到了交警队的电话,李建设被一辆疾驶的小轿车撞倒,现在正在医院。她一口气问了八遍人怎么样,那个同志说,她的电话就是李建设告诉的,意识还清醒。听到这里,云桦稍稍安慰,像一阵风一样向医院冲去。
看到了,李建设的全身都是导管,眼睛闭的死死的。云桦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三个护士才将她扶起。交警队的人也来到了医院,说已经将那个肇事的司机拘留,不过,司机并不是酒后驾车,已经有20年驾龄,还没有肇事记录。据司机介绍,他当时是正常行驶,突然看到一个神情恍惚的男人径直向他走了过来,他曾经试图躲闪,但是那个男的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追上了车头的方向,好像是下定了决心要制造车毁人亡的惨剧。
李建设坚持了三天,还是去了。云桦一下子感到天昏地暗,眼泪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当从李建设的上衣口袋拿出了一张复印的表明云桦怀孕的诊断书,云桦的泪腺终于打开,哭的死去活来。
张医生说,一切都是天意,既然已经这样了,还是节哀顺变吧。
张医生给云桦送来了一副钥匙,云桦问这是什么,张医生说他刚刚买的一套房子,是以云桦的名义买的。以后这个房子就是她的。
云桦从菜市场买菜回来,感到自己也许是饱经磨难,就要迎来真正的幸福了。上楼的时候,还哼着自己小时候的一首儿歌,她知道也许肚子里的宝宝会很喜欢呢。刚刚上到二楼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张不算陌生的脸,但突然懵住了,忘了不知道曾经在哪里见过。还没有想清楚,就感到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痛,接着眼前一片漆黑,她拼命大喊,楼梯好像在瞬间也坍塌了。
云桦被泼了浓硫酸,全身70%烧伤,一只眼睛彻底失明,那张曾经美丽的脸变得狰狞可怕,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保住。
泼硫酸的,是一个女人,很快就落网了。那是张医生的妻子,后来被判了无期徒刑。
张医生将他“送给”云桦的房子卖掉,去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