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见
今年5月的一天,Pinky打来电话叫我一起陪她去见一个外地来重要的客户,因为对方还带了一个朋友,所以叫我去做陪。
Pinky爱穿粉红色,名字由此而来。她的职务是创意主管,其实,主要工作是公关。她有丰满惹火的身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活力,热辣之极。她回头一笑百媚生的本事,是生意场上任何人都不会放过的宝藏。虽然女朋友们私下里对她腹诽甚多。但是女人的嫉妒往往来自于羡慕,而羡慕总来自于崇拜。Pinky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她签单的本领一流,她自称没有自己攻不下来的城池,就看自己想不想去攻占。
我那天遵照Pinky的吩咐,穿得漂亮但不要太刻意,我从衣柜里选了一件奶白色底缎绣金色珠片的抹胸,外面套一件短袖海蓝色缎面制服式紧身小衫,口子扣在胸口以下,把里面抹胸上金色的珠片露出来。7分黑色长裤非常修身,勾勒出了臀部线条,并不经意间露出脚踝。嗯,可以了,再喷点香水就ok。
初识
见到的那两位先生一眼看去就是社会精英, Pinky对牢她的那位潜在客户大施媚功,颇为殷勤。我只有插空和另一位戴金丝边眼镜的男士交流两句。他约莫40岁的年纪,笔挺的西裤、精良的衬衫、瑞士手表,言谈亲切但又很有分寸。是我喜欢的斯文干净的型。
他们在谈巴黎卢浮宫的珍藏,Pinky根本没有去过巴黎,对这个话题有点吃力,我收到了Pinky求助的眼神,我接过话题并巧妙的转移到了Pinky擅长的流行音乐话题。Pinky对我投以会心的微笑,恰巧,这个微笑被金丝边眼镜捕捉了,他颇有含义的也望了我一眼。哈哈哈,那一刻,我想到了《色戒》里面的那桌麻将,4个人各怀心事,只用眼神交流传递有关易先生的信息。于是偷偷乐了。
晚饭后的娱乐消遣定为斯诺克。我能打但是打得很一般,按性别分成两组。打了几杆,我发现眼镜在“照顾”我,他总是差一点点打进球,但是每次白球停的位置对我很有利。哈哈,他在故意做球给我,不露声色的让我们赢!这个金丝边眼镜有点意思。今天我算没有白来!
中间他接了个电话,然后就把手机放在球桌边,他是不是在暗示什么?我在揣测,但不敢轻举妄动。果然没过多久,他拿着球杆经过我身边,趁着涂壳粉的功夫,快速而小声地向我说:“给我你的电话号码。”我不动声色,瞅着Pinky打球的机会,装作把玩金丝边眼镜的手机里的游戏,偷偷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我坐在街边一家咖啡厅里,依着玻璃窗打发时间。捧着一只小巧的玻璃茶杯,我又难免会想到金丝边眼镜。我被这种想法折磨得有些不自在。我索性彻底甩掉高根鞋,把脚丫子和身子都放进宽大软和的红色粗棉布面大沙发里。安宁,舒适。想到他的眼神、他的笑容——不如给他打个电话吧,我随即拨出了那11个数字。信号通过空气在瞬间就传播了出去,看着呼叫等待界面上小电话的闪动,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我知道,自己已不能回头,在和他的交往中我以后只能处于被动。
邂逅
电话接通了,他说:“真没想到,你竟然会给我打电话,太出乎意料了。”我心在狂跳,连套近乎的话都想不出来。平常那套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功夫这个时候都跑到了哪里去?电话听筒里传出两个人呼吸的声音,轻轻地,仿佛就在彼此耳畔。
很长时间以后,他又开口:“这几天,过得好么?”
“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大变化。”接下来又是长久的沉默。“我今天,突然想起了你……”我忽然觉得这个电话打得多余了,让自己接下来的话很不好说。
他调整好自己的语气:“哦,前段时间公司里事情特别多。早该给你打电话,请你吃饭的。等我忙完这阵,你选地方,我请客。”
挂上电话,我有些失落,他的话语落落大方,没有一丝破绽,而自己在还没打这通电话之前就已经阵脚大乱。显然,他应付这类电话已经很拿手了。不过,想到他答应要我吃饭,我心里还是甜滋滋的。这就意味着,我将有机会再见到他。我又盘腿缩在沙发上寻思:下次再见着他的时候,该穿什么,又该说些什么呢。
不久后的一天,我去百货公司购物,在扶梯缓缓下降的时候,一个人正从左侧的另一条扶梯,渐渐上升。当两人擦肩的一刻,我才看清这个人的脸。这张脸在现实中只见过一次,有少年的率真,却挥不掉成熟男人的沧桑——这不正是他么!
星巴克里,他把一杯摩卡放在我面前。然后,是长久的沉默。谁都不说话。不知道说什么,没有话题。和仅有的一次电话一样。
“要是今天我不来这里,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什么呢。”他说话有点底气不足。
“你再见Pinky了么?”我装作轻描淡写地问,其实我也不想听到肯定答案。 “怎么想起这个了?她说什么了?”
“哦,没什么。”这种回答就是俩人见过面了。
他凑近我,微笑着伸手刮了一下我小巧上翘的鼻尖:“怎么?吃醋啦。”
刹那间,我就被融化、征服。我第一次感受到来自这个男人皮肤的温暖,带着皮肤纹路的触感,不经意间拂过我的脸庞,就春风化雨、滋养心田。我温顺地像小猫一样看着他戴着眼镜的眼睛,摇摇头:“不,我就是想再见你。”
第二天下午快5点半,我的msn收到了他的消息:“宝贝,午饭吃的什么?”
我赶紧敲键盘:“西餐,你呢?我想你了。”
“宝贝,今晚我们公司要见客户。你自己玩吧。乖哦。”MSN上猛然跳出一个血红色的嘴唇,并发出巨大的亲吻声。“你也早点回家,我到家之前,你得乖乖上床睡觉。听见没。”
看到他温柔又霸道的话语,我不禁脸颊绯红,心似乎被微量电流击中,刹那间有麻木揪扯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真相
过了几天,他说他要去北京一趟,临行前的晚上专门给我打了一通电话,情意绵绵,但是并没有约我见面,简单告别一下。我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我总是像空气一样飘忽随意,都由他控制节奏,我只有接受的份儿。
在等待的那几天,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我给Pinky拨了个电话,装作很亲热地说:“甜心,晚上一起去逛街,好不?”“啊,不行呀,我正在北京燕莎采购新款的夏装呢,很多牌子重庆都没有呢!” Pinky的口气里面满是骄傲和炫耀。
我点了一根烟,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们——竟然——都在——北京!肯定住在一起,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合?我抓起自己的手袋,打了辆车去机场,买了最快去北京的机票。
在北京飞奔的出租车上,我制止了司机的贫嘴。我无力地靠在车座上,心中仓惶。我不知道自己来了又能做什么,又能阻止什么?我迷茫地看着车窗外的世界,不知道自己如此冒然地来到这座城市是不是一个错误。我感到自己无家可归。也许,这座城市只有那一座酒店是跟自己有关系的。除此之外,我找不到任何留下来或者前往的理由。
站在新世界酒店的大门前,我的怯懦到达了顶点。没有线索、没有踪迹、甚至没有理由,只是猜想——这场“捉奸”行动显然荒谬之极。难不成做错事情的人是自己?
我想抽完手中这支烟就离开,这时有两个熟悉的人走进大堂,我朝思暮想的他和我的女朋友Pinky在一起。男人用手臂揽着女人的肩膀,女人嘻笑着不停亲吻男人的脸颊,男人消受着这温柔的挑逗,手臂使劲,把女人环得更紧了。
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撒腿而逃,可是自己的两条腿像被图钉牢牢钉在地上一般,根本无法挪动。我眼睁睁地看着俩人从我几米远的地方亲昵地走过去。我真傻啊!要巴巴跑来亲眼看见并切身体会这种受刺激的场面!
从北京回来后我很消沉,难得一次动了心,竟然被别人联手耍了。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再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过去的一年有什么变化?过去的三年、五年又有什么变化?从本质上来说,是没有的。年复一年真正的变化无非是自己慢慢变老,渐渐地青春不在。孤独依旧是孤独,没有得到的依旧没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