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上床之前照例给宿舍老李用英文讲了一些俗语，老李30出头了，为了可爱女儿的未来愤然辞职到了北京读研，可惜英文丢了多年，实在是害苦了他，我曾经给他出过很多点子，可惜都不奏效，最后还是同屋老杜指出了病根，老杜的理论根据是英语学习太枯燥，必须用形象生动的东西让学习者无形中去领会。因此我们想出了这种帮他学习英语的办法，希望可以润物细无声。而所谓俗语也就是一些非常俗气的英文句子，诸如“The nice women are ugly，the nice men are ugly”(好女人不漂亮，好男人不帅)之类的。 今天也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我继续讲解《学英语从男人看女人开始》的专题八。 “The beautiful，nice and clever women are married。”(又漂亮又好又不愚蠢的女人，都结婚了。)老李点点头，跟着念了一遍。 “The women who are not so beautiful but are nice women born in noble think we are only after their money。”（不是很漂亮但很好又出身高贵的女人，会认为我们看上的是她们的权势。）老李又点点头，继续跟着念。 “The women who are somewhat beautiful，somewhat nice and have some lordliness and thank God are clever are ALWAYS MAINTAIN MANY CANDIDATES!”（又好看又漂亮又出身高贵而且又聪明的女人，总是脚踩几条船。） 老李继续小鸡啄米，可是突然开口问道：“你丫是不是喜欢小米？嘿嘿，可不要也成为她脚下的一只船啊！“ 我在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之后紧接着又大笑了三声，立刻正身告诉他：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女孩却是比比皆是，所以纵使春三十娘给我施了魔法，我也不会从目前的同学里面拉来一个做女友，即使她们的确很优秀… 老李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可是老杜却又站了出来，“春三十娘是干什么的啊？是不是学十四楼的看门大娘？” 唉，真是郁闷啊，我和老李老杜虽然同住一屋，居然共同语言如此之少，只能用两年产生一个代沟来解释了，老杜比我大五岁，之间有两条半代沟，老李比我大八岁，我们之间也有四条代沟… 二 在恍惚中听完了CRI之后，我确信瞌睡虫已开始钻进我的大脑，关掉身边的台灯，整个人瞬间沉到黑漆漆的夜里，也许今晚会做个好梦，但是突然有根神经跳了一下，于是我开始失眠…… 今天白天我们去大兴参观学习，坐在汽车上，小米就坐在我的旁边，玩世不恭的我开始了一贯的调侃，大家就在轻松的气氛中欢快的行进，不经意的扭头看了一下她，突然就发现生活是这样惬意，一切都那么美好，我的心开始狂乱的跳动，像着了魔似的，脸开始不自觉的发烫。天啦，这是怎么了？难道我喜欢上了这个丫头。不可能吧？这个过去近5年从来没有进入过我这个色狼视线的女孩儿？这个现在已经有了男朋友的女孩儿？ 想想应该是不太可能，小米不过是我同学里面和我很合得来的“哥们”，我们的关系仅仅局限于一起从地大武汉来到地大北京，选择了同一个专业而已…，再说她也有男朋友了，听说已经谈了5年了… 老杜的鼾声已经响了起来，以往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影响，今天却实在是无法忍受，偷偷的爬起来塞了张餐巾纸（如果还是读本科时候的话，我肯定会塞双臭袜子让他好好享受的）在他嘴上，这个世界总算清净了！ 清晨总是于我无缘，当我翻身起床的时候已经11点了，更让我惊讶的是鸭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面前。鸭子是大学里面窝在一个宿舍混了四年的哥们，前段时间刚调到北京某部委。 其实鸭子姓唐，按照中国人起外号的一贯做法，刚开始大家称呼他唐老鸦，后来觉得唐老鸭褒义的成分太强，于是换成老鸭，接着就逐渐演变成了鸭子，期间曾经演变成“老鸨“一段时间，但是在他强大口水的压力下，最后还是回到了鸭子的绰号上，而鸭子一向也看我不爽，“董江勇”在他口中从未出现过，先后用小董、老董直至现在的古董来称呼我，似乎只有用古董才能衬托出我的土气和鸭子的高贵，尽管我一再宣称古董代表的也是雍容典雅之类的意思，可是在兄弟们那里我整整四年也没翻过身来。 鸭子是过来帮人办理某个手续，顺便打听一下新东方英语学习的事情，再顺便看看我这个好兄弟的学习生活状况的，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还会顺便宰我这个好兄弟一刀，等我慌不择路的想逃的时候，鸭子已经关上了宿舍门，我只好乖乖的把所有的口袋都翻出来给他看…鸭子长叹了一口气。 “你还是一点没变…和以前一样睡懒觉，和以前一样不够义气，也和以前一样穷！” 我拍拍胸脯，“鸭子，说话讲良心，我穷是穷，可是什么时候不够义气过？” 鸭子就开始嘿嘿的笑，于是我总算明白中午这顿归我请了… 三 中午吃饭的时候，小米和另一个同学张扬也来了，面前坐了两个大美女，鸭子显得很精神，本来我也是和鸭子一路货色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却有点打不起精神来。 席间鸭子说要做个小游戏活跃一下气氛，大家都点头同意，只有我在纳闷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依据我和鸭子相处1500天以来的熟悉程度，不用脑子也知道他没什么好心。 这个游戏是一个小测试，题目是“算算你多大结婚”，具体参考如下：A 从1 — 9中选择一个数 B 将你所选的这个数乘以9 C 得出来如果是两位数的就相加，如果是个位数的就保留。 D 相加后的数再乘以3，然后加上曾经Kiss的人数。 F 得出来的结果就是你将要结婚的年龄 鸭子出完题目之后又故弄玄虚的说是这个测试如何准，而凭借我经常涮PPMM的大脑以及对于鸭子性格的最底层把握，我已经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骗局所在。 张扬嘻嘻哈哈的说还没算好，我则推脱仍在研究当中，只有小米傻乎乎的说自己是28岁结婚。等到她明白过来的时候，鸭子早已经把全身上下护的严严实实，而且我们吃的是中餐，想找刀叉也无从找寻。 看着小米羞红的面庞，我恨不得即便用筷子也让鸭子身上留几个窟窿，这小子第一次来就胆敢如此放肆，比我的风头盛多了，以后地大里面我还怎么混啊！ 酒足饭饱后鸭子满意的离开了，接着送走了张扬，我和小米开始往回走，北地大还是一块未被开发的处女地，到处都是基建，满校园的噪声中我问她不会只kiss过一个人吧，她说当然不是了，少说也有10个了。 我哈哈大笑，又觉得笑的很难受，开始心痛。 四 若文写了一封信过来，说在德州生活的很不好，想家想所有国内的朋友，随信还附上了一首小诗： 想起来是那么遥远，仿佛都已是从前， 那不曾破灭的梦幻，依然蕴藏心间， 是谁在默默地呼唤，激起了心中地波澜， 也许还从未感觉，我们已经走过了昨天。 若文一向很有文采，读完信我照例被感动的眼泪打转，于是跑到操场上狼嚎了一阵子，可惜北地大的操场没有南地大的开阔和纵深，总是觉得没有在武汉的时候爽了，然而好歹也已经发泄过了，我开始回去继续备考GT。 北京的夜是浮躁不安的。 深夜两点的时候我偷偷爬上了探工楼的楼顶，北四环没有什么高大建筑，因此视线放的很开阔，我能看到北语的几个pub还亮着灯，能够看到四环路上还有忙碌的车流，也能看到央视的电视塔间或的闪烁着。 我决定找点事情干，以前在武汉的时候会拉上几个弟兄到57栋后面的网球场上和女孩子们对歌，现在是没机会了，寻思了半天，决定打个电话整整鸭子。 没想到电话却先响了，居然是鸭子打过来的。 于是装作还没睡醒的声音，故作迷糊的训斥：“怎么这么晚骚扰我啊？”，电话那头传来极度兴奋的声音，“嘿嘿，我睡不着，所以不想让你睡着，哈哈！” 我决定让鸭子满足一下这种BT的心态。 “俺刚刚睡着啊，好困啊！” “别犯困了，快起来，咱们泡吧去！” 于是在和他讨价还价，商定了由他报销我80％的车费之后，我打了张车去了三里屯。 鸭子属于那种气量特大，酒量特小的那种人，当我连续灌了他N杯之后，很快他就趴在桌子上了，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他心情不好一心求醉了，只是没有问他罢了。每个人都会有一些很苦恼的事情需要找个出口，而作为他的朋友，你能陪他发泄就足够了，不需要多问为什么。 作为朋友，如果只是陪他放松一下，这些我都能做到，问题是我不仅是他的朋友，而且还是一个穷光蛋，因此我没有报销到80%的车费，反而还要付帐买单外加扛他回去就实在让我很窝火了。 于是在第二天清晨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得不帮我支付报考GT的费用了。 五 老李还是一如既往的进行着英语攻坚战，而每当我充满成就感的给他讲解完每日俗语后，他总是和老杜不失时机的用小米的玩笑让我片刻间哑口无言，这天晚上我终于和他们争论了起来。 “你们不要这么BT好不好？人家有男朋友了！” “有男朋友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情啊！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和她男朋友一个人竞争了，想当年我追我老婆的时候，竞争对手可真多啊！你不仅不应该和她男朋友闹矛盾，反而应该感谢他，至少他帮你挡住了无数的对手啊！”老李仅仅用了三秒钟就给出了解答。 “女孩子是喜欢被人追的，即便她不喜欢你，也绝对不会因为你追求她而和你反目成仇，所以永远不要担心连朋友也做不成而放弃！”老杜马上补充说明道。 “可是，我堂堂男子汉岂能做这种挖别人墙角的事情啊！” 两个人开始哈哈大笑，我才发现自己又说漏嘴了。 “想追就追，别老是拿一些不是借口的借口来搪塞了。什么事情总是要去尝试一下的，不必太爱面子了。” 这两个老家伙让我实在是无法反驳了，他们是过来人，对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一套看法，你很难去说服他们。 老杜甚至热心的推荐了一个追小米高招，让我继续和小米保持亲密接触，让自己在无形之中进入女孩心灵深处，据说这招居然还是从我的如何学英语的理论里面引申出来的，叫做润物细无声的爱情版。 老李这次却没有和老杜一条阵线，他极力怂恿我直接去表白，据说是来自于他那会儿没有主动，导致他现在的老婆并不是他当初最心仪的女孩。 让我表白岂不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啊，混这么大只有被追的经验，什么时候有追人的体验啊，再说现在是不是真喜欢她还难说，再说还有若文那头呢，唉，还是先保持现状再说吧。 六 因为某大学的一个GG用硫酸毁动物园狗熊容貌的壮举，北京高校这段时间流行“泼你”这个词汇，而今天我已经被鸭子泼了好几次，因为我拒绝回答是否喜欢小米的问题。 若文又写了一封信过来，这次引用了舒婷的诗，“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场”，这是个敏感而感情细腻的女孩，她从来没有要求过我什么，而对我的关怀却一直没有间断，即使我现在仍然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 大本的时候有段时间特别消沉，整天都在酒精中度过，是她每天都来默默的照顾我，即便我誓无忌惮的叫她滚也没能让她离开，她似乎从来没有生过我的气，即便我明确告诉她我们不可能。我们的关系就这样不清不楚的保持到了现在。 下午的时候，老李请我喝酒，英语考试的成绩已经出来了，他最终没能创造奇迹，看着他沮丧的脸庞，这顿酒也喝的特别郁闷，不过我什么都没说，我相信人都能自己复原的，安慰别人不过是再次揭开了痛苦的疮疤。 可是喝酒总是要说点什么的，于是两个人找了一大堆荤笑话大声谈论，引得一屋子的人都往这边瞅，旁边一个带着女朋友的小男生还故作斯文的咳嗽了几声，我只当作没听见。 小男生和小女生终于走了，几个大个子坐上了他俩的位置，而我们又叫了两瓶蒙古王，继续高谈阔论，我讲了一段陆游追唐婉的故事，说到这位风流才子喜欢买上一口宝剑，然后在街上大摇大摆地故作洒脱以吸引少女的时候，两人都有点为大诗人的情感生活痴迷。 可是仅仅痴迷了一会儿就开始生气，因为隔壁那几个大个子一直在开着河南人的笑话，一会儿是四大理想四小理想，一会儿是董存瑞炸碉堡，老李的脸色慢慢变青，我的怒气也逐渐上来了，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因为很清楚的听到他们说：“瞧隔壁那桌两个傻帽，喝酒都这么搞笑，看着就像到北京来扎针的河南人！” 我的火气马上上来了，一瞬间好像什么都忘了，抄起一个瓶子在桌子上狠狠砸下去，露出锋利的瓶口，碎片落在手腕上，鲜血马上汩汩的流了出来，不等那几个家伙反应过来，我拿着瓶子朝着他们用力的捅过去，拼命的捅…。。 110警车呼啸而来，老李还在不停的说谢谢我他出头，只有我心里清楚，其实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小米也是河南人。妈的，砍头也没关系，老子二十年后又是好汉一条。 当然，这些并不是真的。我这样说是吹牛了。其实那一晚，我又喝醉了，以至于在酒楼里面产生了种种幻觉，连《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面的情节都被我无意识的重复了一次，我是个胆小鬼，《午夜凶铃》至今都没敢看。 但是我开始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我是千真万确喜欢上小米了。现在怎么办呢？这真是个大难题，我又开始头昏了，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七 虽说借酒浇愁愁更愁，可是有时候喝醉了真比清醒了强，好歹迷糊中你不用去面对那些尴尬的事情。 不过这个道理是中午起床后才领悟的，老李几乎花了整个下午来盘问我昨晚喝高了之后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发自内心，天知道我昨天晚上究竟干了些什么，其实，要是别的事情我也就承认了，可是一听老李转述的诸如我拍胸脯要在三个月内追到小米之类的话，我只好装糊涂了。 老杜却不甘心的在旁边帮腔，像个唐僧似的不停念经，实在逼急了，我从床上跳了起来，掏出一个硬币，对着两个BT的家伙说：“抛硬币吧，是国徽就算你们说的是真的！” 硬币在空中划了条弧线，滚落到了墙角，老杜跳了过去。 “国徽！老董你服了吧！！” 我心里吃了一惊，“三局两胜，好不好？” 两人不吭声，只顾着笑，我又抛了一次。 “是国徽！”老李哈哈大笑。 “不行，还是五局三胜吧？” 这次硬币碰到了墙顶，落在了桌子上，又弹到了地上，晃悠悠的转了好几圈，像个喝醉了酒的汉子。 而我比硬币晃悠的还厉害，邪门了！！居然又是国徽！！ 这种情形让我想起以前打扑克连续当了10次猪的记录来，天啦，我真是个苦命人啊！ 中午的时候，魏明打了个电话给我，说后天就要回国了，他是我高中的同学，毕业了就去了新加坡，现在已经是麻省理工的博士了，接完电话，我突然很沮丧，想想以前大家在同一起跑线上，而如今我却还在这样一个地方为感情的事情纠缠不清，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于是下午又埋头去教室上自习，可是刚坐了半个小时，就开始开小差，本来静心学习并不难，可是一旦我对自己说非要静心学习，却偏偏怎么也看不进去书了，人就是这么矛盾，我不想这么早就回去，更不想轻易对自己的决定说不，于是我很阿Q地掏出一本小说来打发时间，嘿嘿，好歹也要在教室里混够3小时。 这本名为《榭寄生》的小说写的其实很一般，不过看着看着，有些为书中的内容吸引了，书中描述了“我”实在不是故意，但仍旧不小心同时爱上两个女孩的“三角恋”故事，故事结局和以前痞子的风格一致，凄凉而美丽。 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终于读完了，怅然的往宿舍走的时候，我突然想花点时间也来涂鸦一篇，以记录下我即将消逝的爱情青春。 八 我坐在电脑面前一个晚上也没能理清头绪动笔，我不知道我的故事写出来会有什么意义，也许只是心情的一个宣泄，可是我隐隐又感觉不完全是那样。清晨第一缕阳光来临的时候，我终于见了周公，魏明来的时候，我正可怜兮兮地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缩成一团。 听说我要写爱情小说，他很有兴趣的表示要听听我的故事，于是我告诉了他。 我说我已经有了若文，可是却喜欢已经有了男朋友的小米。 我说我本来是为了若文要好好学习准备出去的，可是却为了小米打算放弃狗屁的什么寄托考试了。 我说我一定是太花心了，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是现代陈世美的典型代表。 魏明诡秘地笑了笑，半晌不语。 魏明说你知不知道《Chinese’s Pandora"s box》？我说我当然知道，看过无数遍了。 魏明说你不觉得你就是那个至尊宝么？他以为他经过了五百年后回来要找的是白晶晶却没想到原来自己的最爱是紫霞；你以为你到北京地大是为了若文却没想到你经过这一年来时间却发现等待的是小米…… 我默默无言，仔细品味着。 魏明突然说，你知不知道若文在德州已经有了一个很有权钱的公子哥儿。 我愕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眼睛里滚动，却没有落下来。 原来我一直怀有愧疚不敢直面的若文是这样的，她一定也是经历了一番痛苦的折磨后做出的选择，从她那些隐讳的信件中早就应该能够感受出来了。 原来距离有时候虽然产生美，可是距离就是距离，任何感性的东西都敌不过可怕的距离。 我拉过魏明，去了酒馆。 柜台上的小电视正在播放一个花花绿绿的广告，几个穿着时髦的年轻人正在酷酷的高声大吼：现在流行第五季！ 是啊，今年流行第五季，不属于春夏秋冬的任何一个季节，这个季节里的青春是美丽的，也是易逝的。这个季节里的日子是一首歌，一首值得我们吟唱一生的歌。当歌声响起的时候，这个季节里的故事如同电影，一慕慕地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在电影里，所有的伤痛都被淡化，所有的爱都那么让人激动，然而所有的故事都已经成为过去。 我已经知道我的小说该怎么写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