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杨柳青租房打工。一天回家,看到门上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上月电费,一共15.5元,隔壁。”我这才知道一门之隔的隔壁,原来住着人,并且我们合用一个电表,他(她)塞条子是为了要我出另一半的电费。我赶紧拿了8元钱准备送过去,可一看铁将军把门,只好把钱用方便面袋装好塞进了门缝。
第二天,我就发现门缝里塞着那个方便面袋,里面装着2.5元钱和一张字条:“你刚来不满一个月,所以不应该收你全月的电费。”
看了那几个字,我的心里一暖。哟,这人还挺较真……
此后,我一直留心隔壁的一举一动,可奇怪的是,从来没听到过他(她)屋里有什么响动,也从来没有见着他(她)的庐山真面目。
半个月后,我的煤快烧完了,而卖煤的一个月才来一次,没法子,只好给隔壁的他(她)留了一张字条,问问哪儿有卖煤的。
下班后,我看见门口放着一袋煤,上面还用细铁丝穿着一张明码标价的字条,写着:“83×0.19=15.77(注:实付15元)。”
这样心细的一个人,我想她一定是女的,可又一想,40多公斤的一袋煤,一个女人根本没法弄回来。既然不是女的,那就一定是男的了!于是我就想:如此心细的男人可真少有……
老样子,我把买煤的钱塞进了他的门缝,当然少不了好处费,不算多也不算少——5元。
隔天,我在门缝里看到了我那5元钱和一张怒气冲冲的字条:“小姐,你会不会算账啊,有钱你救助失学儿童呀!!!”
想不到我的做法伤害了他的好心,我很愧疚,找了纸和笔,郑重地写上:“对不起!”顺便还画了一个流泪的小女孩。
我的字条换来的是10块阿尔卑斯奶糖和一张温情脉脉的字条:“乖,不哭,告诉你一个秘密,门口的编织袋里有劈柴。”
我很纳闷,他是怎么知道我是女孩的?思来想去,我终于明白了,是我晾晒在院子里的衣服出卖了我!
可奇怪的是,自从我住进来后,居然没见他洗过一次衣服。为了确定他的性别,更为了感谢他一直以来对我的关照,我给他回了张字条:“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星期天我休息,你有衣服要洗吗?”
他的回复是:“谢谢,恕在下不能成人之美。”也许是怕拒绝伤害我,他在字条的下端画了一枝小小的花,虽然画得不是很好,看起来像朵喇叭花,可我猜想他想表达的一定是玫瑰。
那张字条让我胡思乱想了半天。他可真会说话,以为我是免费洗衣机啊,还成人之美。我也较起真来,在纸上画了一台洗衣机,旁注:“免费,不洗白不洗。”
第二天,我在门前看到一个塑料袋子,里面装着两件格子衬衣。我检查了一下,发现衣服一点也不脏——他是怕拂了我的好意!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星期,一天早晨我起床后发现门上贴了两张字条,一张上面画着美丽的雪花,雪花的下面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儿。另一张上面写了一句话:”小心路滑。”我下楼一看,外面果然白茫茫的一片,一股暖流顿时涌上心头。
我迫切地想一睹他的庐山真面目。第二天,我在他的门上贴了一张画,上面画了一个腼腆的女孩子,睁着好奇的眼睛说:“隔壁的,我想见你。”
他的回复是一只龇牙咧嘴的恐龙,没有只言片语。我知道他是在告诉我他是一只恐龙,怕吓着我。于是我礼尚往来地画了一只吐着舌头扮着鬼脸的青蛙。言下之意是说我才不怕他呢。
接下来的几天,我在期待和失望中度过,因为再没有他的一点消息。每天他门上都是那把铁将军,仿佛不曾住过人。
眼瞅着煤只剩下底子了,劈柴也只剩下几根了,而我却连煤要在什么地方买都不清楚,我心里不由暗暗着急。一天下班后,一进院子我就发现门口码放着两编织袋煤,在袋子的中间夹着一张字条:162×0.20=32.4(实付32.5元)。真是雪中送炭啊!就连劈柴都是现劈好的。我赶紧去看门上,果然贴了新的字条:“小姐,千万别忘记架好炉子,万一冻了水管,你就得唱《上甘岭》了。”
我忽然想到了蒲松龄笔下的那些聊斋故事,心想,难道隔壁住着一只千年狐狸不成?这样一想我计上心来,我把他买煤的32.5元钱塞进他的门缝,并附上信笺一封:“狐狸精先生,谢谢你雪中送炭。”
很快他便有了反应,留了条子:“只听说过有狐狸精小姐,却没听说过有狐狸精先生,难道你是狐狸精?”
我既生气又高兴,于是我赌气写了一句:“你才是狐狸精。”第二天换来他一句:“你是狐狸精。”我再贴一句:“你是狐狸精。”他干脆只写三个字:“狐狸精。”就这样,我们赌气似地故意和对方作对,每天在狐狸精的后面增加一个“!”,当我贴第8个“!”的时候,他用白纸剪了一枚旗子高高地贴在了他的门上方。
春天来临的时候,我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说我必须见到他,否则我明天就搬走。我的通牒终于引起了他的重视,他在纸上画了一座桥,而桥下是缓缓流淌的河水。桥头伫立着一个望眼欲穿的男生,手里举着一块牌子:“不见不散”。
我偷偷地想:这样一个幽默真诚的男孩子,只要他的身高有1.6米,只要他的五官没长错位,只要他没跟别的姑娘订婚,我愿意做他的女朋友。
你知道我在清水桥头看到了什么吗?一个放风筝的小伙子,他的风筝上写着:“不见不散”,他很高,应该有1.78米;他很帅,长得浓眉大眼,我几乎要晕过去了……
原来,这位“狐狸精先生”一直在上夜班。为了不错过彼此,他换了一份上白班的工作。如今,我们已经把两间房子中间的隔门拆了,改造成一个温馨的一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