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爱情受害者,我从一开始就这样觉得了,可是她不觉得,她一直认为自己的选择没有错,错的是社会太现实了。我告诉她,不是社会太现实,而是她只谈了一次恋爱,就觉得那已是她的全部。这是错误的想法。
我认识她两年了,我一直觉得她是个单纯的孩子,因为她学习很好,除此以外,她什么都不会。
我们是在高考补习班认识的,那时我是一个从私立高中刚毕业的垃圾学生,除了学习,什么都会,于是高考我连专科都没考上。她是我们县重点中学的优秀学生,因为考试前慌张,所以成绩不理想。她觉得自己应该去北京的那个著名大学才对,因为她有这个实力。我觉得我的人生不能就这样完了,我的前途应该是光明的才对。于是,怀着不一样的想法,我们都进了县城最著名的补习班。
在补习班,每个人都是成绩很好,想上更好的大学的人。我的成绩不好,但是我自命不凡,觉得我应有光明的未来,可是想想我的成绩乘以三,都没有人家多,我也经常怀疑自己判断有误,是不是我来错地方了?我真的不应该来的?但是想想未来的宝马香车雕满路,我又不甘放弃。于是就这样,我还是坐在了高补(以下高考补习班简称高补)的教室,听着老师叽里咕噜地讲着天书。感觉很奇妙,我虽然坐在这样的教室里,知识的间隔,让我又显得“与众不同”起来,似乎自己只是个旁观者,永远无法融入他们,却见证着他们的努力,很超然的样子。同时我也自卑着,只以长长的头发遮住脸部和眼睛,让我有个躲避羞惭的角落。
就这样云云雾雾听了三个月的课后,老师让我们写份心得。联系一下自己这几个月来自卑,而又对未来充满憧憬却无能为力的苦闷心境,我写了一千字的文章交给了老师,没有想到,我的苦闷却打动了他。原本成绩倒数第一,要坐最后一排角落里的我,却在一次调座位的时候,被他安排在了中间位置。她--这个小说的主人公,正好就在我的前面,当时我坐下后,她回过头来对我笑了笑,我们进行了如下简短的对话。
“咦,你坐在这里了?你叫寒潇,对吧!我知道你的。”
“是的,我就是寒潇,成绩最差的那个。”
“嘿!这有什么!你其实很酷的,特别是你的头发!我叫小梅,我们算认识了,哦?”
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对话就这样结束了,我们算是认识了吧!我也没有想到,在以后一年的高补学习中,我只认识了她一个人,没有再和其他人说话,却也把她认做了妹妹。
她是个学习很好的人,考过年级第一,却为人天真活泼,并不计较我一塌糊涂的成绩。总会回头问我一些简单至极的问题,诸如“你的头发为什么要留这么长?没人说你么?你的衣服好有个性,自己买的?你的字写的很漂亮,怎么学习就不好呢?”,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由着她说,并不理会她。她就会俯过来说,“在做什么呢?”,“做题呀!怎么还不做?”,“不会做!”,她就完全转过身来了,“我来教你!”慢慢地,她就开始帮我补习功课,我的成绩也有了很快的提高。虽然学习的时间过的很快,但是在接下来的高考中,我终于考上了本科,进了一所二流学校。
在大学里,我参加了很多活动。慢慢找到了自信,生活就丰富了起来,后来她给我来了次电话,不是这次的电话,我几乎要将她忘记了。
原来她终于考上了北京的那所著名学校,而且谈恋爱了。记得当时她是这样说的,“大哥,怎么样,过的好吧?我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谈恋爱了呢!他长的很帅,有几分像你呢!”,听到她电话里兴奋的声音,我由衷的替她高兴。她的爱情故事也就从这里开始了。
她进了大学后,还是一如既往的学习,同时也热爱着摄影。我与她在高补的时候,曾经约定大学毕业后,一起去香港闯荡,要用我们最好的摄影技术拍那里世界上最美的夜景。
那个男生是个卖电脑的,从河南农村来,初中毕业就随人外出闯荡。现在在她们的学校里专门负责电脑销售。她与他的爱情就是从买卖电脑开始。
那天正好是星期六,她起床后,记得这么久来拍的相片,一直没有地方存了。她决定去买台电脑存相片,并用电脑自己来处理照片。
当她走进卖电脑的店里时,他正在为一批新进的货,进行组装,并没有看到她进来。她看到他似乎并没有看到自己,便自己四处看了起来。但是她并不懂电脑,看了一会儿,她就走到他的面前说,“哎,你能帮我选台电脑么?”
也许是喊声来得突然,他并没有看到她,在专心工作的时候,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喊,竟吓了一跳。他慌的忙站了起来,手中的工具也掉了。
她没有明白他怎么了,但看到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她就笑了,并重复说,“我想买电脑,可以帮我选台么?”
他镇静了一会,看到面前是个女孩,她要让自己帮忙选电脑。他竟不好意思地脸红了,但是多年的销售经验,让他马上也对她笑了笑,说,“买电脑哦!你想要哪种的呢?”
很快,他帮她选种了一款适合她用的。并帮她搬回了宿舍。
在这之后,她的电脑曾出了几次小毛病,都找他修好了。虽然电脑出毛病是在保修期内,但她觉得麻烦了他好多次,很过意不去,就请他吃了几次饭,作为回谢,他又回请了几次。
终于有一天,他请她去看电影,在送她回寝室的路上,他吻了她,于是他们的关系就这样确立了。
这是她第一次恋爱,因此她特别珍惜又特别兴奋。于是她就给我打了电话,并将兴奋传给我。我除了说恭喜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我还没有谈过恋爱,没有什么经验之谈,就告诉她,只要自己喜欢,看的准,就勇敢的去爱吧!
她真的完全投入进了爱情的世界里,校园里会经常看到她在他的陪伴下,上自习,散步读书的影子。当然她也会经常陪他逛街,帮他看店。不久后,他们同居了。她又为他洗衣,做饭。再过了不久,她又为他流了几次产。
当她把这些告诉我的时候,我惊呆的差点说不出话来。我没有想到,爱情让她陷的这么深。我告诉她,爱情不过就是个爱情罢了,你还是大学生,未来无限前途,你们要把握好分寸,没有必要为了一刻的欢娱,不住的流产,这会影响学业,也会影响将来。
她在电话那头无奈的说,“可是他需要我,我们彼此相爱,我不能不满足他呀。”
我说,“你们太不理智了,你把他的号码给我,我和他聊聊。”
她沉默了一会说,“大哥,你说我现在要不要结婚?”
我说,“什么?为什么要结婚?”
“这个学期我逃课,和他一起去了他家。他父母说我是个大学生,毕业还有两年时间,他们的儿子已经很大了,恐怕等不了我这么长时间,况且我现在也不能保证,两年后还会喜欢他们的初中毕业的儿子。只有我们现在把结婚证领了,他的父母和他才会放心。”
我一听,就感觉不好,他们一定想用结婚证来栓住她。我没想到事情怎会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忙说,“不要结婚,你要理智,你大学还没有毕业呢?以后再说不行么?”
“可是他的父母和他一直要我们领结婚证。”
“那么你确定毕业后你还会爱他么?而且这只是你的第一次恋爱,谁又会说你不会遇到更适合你的人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毕业后会不会还爱他,可是适合我的人还没出现呢!”
“那你就和他分手吧,你既然不能保证毕业后还爱他,为什么不让你们都自由?你们也会都等到更适合自己的人。”
“可是我还是有些舍不得他。”
“不要舍不得,为了你们的未来,你就理智一些吧!”
“可是我这个学期挂科了,我还有未来么?”
“有的,挂科不可怕,补考过了就行了。你还要考研,我们还要去香港的,不记得了么?”
电话那头,她沉默了好久,然后说,“好的,大哥,我试试吧!”,接着就挂断了电话。这是我们在电话里聊的时间最长的一次,没想到,也是最后一次。
在以后的时间里,我始终不放心她到底怎样了,又给她打了无数次电话,却始终没人接听。再后来,那个号码就成了空号。
在我大学毕业的那年,无意中收到了一封没有来信地址的信。信是她寄来的,里面还夹了她一张照片。信中她告诉我她离婚了,而具体内容是这样的。
大哥;
你好!好久没有联系了,不知过的怎样了?想想现在的时间,你也应该大学毕业,进入社会工作了吧?为生活而奔波,向来都不是你所愿和习惯的,但是只要你肯做,你一定会做的很好,我向来对你都很有信心。
自从上次与你电话联系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虽然知道你又打了很多电话过来,可是我都没有接,我是不敢接,我辜负了你的期望和劝导,我怕面对电话,会不知道和你说什么了。现在看到这里,你一定很想知道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吧?何以我会不敢面对你打来的电话呢?就让我把这些年的经历,统统告诉你吧!
那次和你通话之后,我也想过要和他分手,要好好学习,把挂的科补上,要考研究生,要等毕业后和你去香港,要拍世界上最美的夜景,也要等适合我的男人出现。可是他一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所有的打算,在他的温言软玉下,全部崩溃。也许所有的女人都这样,最不容易忘记的就是自己的第一个男人。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到底还是舍不得他。并且他很爱我,他说他会永远爱我,要娶我回家好好呵护。我当时挂科了,又因此被父母骂了,心情很差,身边也只有他可以安慰我,如果我不能决定是否嫁给他,他也会离我而去。那我就什么也没有了,未来,爱情,对我也就不重要了。于是我就放弃了学业,没敢告诉你,没有理会父母的怒骂,就随他回了河南农村。
三天后,我们领了结婚证。一星期后,简单的请了他的几个亲友,我们就结婚了。结婚,并没有像小说里描写的那么浪漫,没有鲜花,没有教堂,没有好朋友,拥有的只是几桌炒菜,及婚后忙碌的农田劳作,可是对于这些我并不在呼。这样的人生是我自己选的,再苦的生活,我也不会有半点怨言和丝毫后悔。毕竟在这样的生活里,还有深爱着我的人,我们会地老天荒。就这样大约生活了一年,我们还算幸福,可是一直没有孩子,让他和他的父母心急如焚。最后去医院检查才知道,原来以前流产的次数多了,我的子宫再也不能受孕。这突如其来的打击,首先让他没有管我就从医院离开了,接着他开始不断酗酒,他的父母对我越来越冷淡,他也对我冷言冷语,动不动拳脚相加。最后,他对我一阵暴打后,指着我说,“你这个臭婊子!都是你的淫荡让我家没有香火,现在你不能生孩子,又干不了农村的活,还在我家做什么?想白吃白喝?门儿都没有!你给我滚!”,就这样,我离了婚。
现在我又去了我所在大学的城市,在那里,始终有些熟悉的气味让我感到安慰,在一无所有后,这种安慰就变的很真实。
我也学会抽烟了,也喜欢上了在酒吧深夜泡酒。以前我们经常说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抽烟的,没想到生命如此变幻,我一定也成了你最讨厌的人了。可是,大哥,我边工作边参加自学考试。等我修完本科段,就去南方,也许有一天,我们还会一起拍世界上最美的夜景。即使你讨厌我了,但是只要你说什么,我就一定会听你的。
想你的
小梅
2000年6月21日夜。
这就是小梅写给我信的全部内容,我读完后,感慨良久。
她曾经是个多么好的女孩子,没有想到,爱情跟她开了这么大的玩笑。看着她的照片,一件宽大的淡蓝T血,罩着一条发白了的牛仔裤。虽然她很努力的想笑的开心些,可是她的笑容越看越寂寞、苦涩。我当即决定,去那个城市找她,我要亲口告诉她,我并不讨厌她,一直都不会。
在那个城市里,我找了好久,终于在一个管理自学考试的地方,发现了她曾经报名考试的痕迹。这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以后她再也没有出现过。
也许她不再参加自学考试了,也许她先去了香港,总之,我以后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完》
☆雨滴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