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幕情境,永远刻在了我的心坎里。那是风靡世界的巨片《泰坦尼克号》,人们皆为杰克和露丝生生死死的爱情泪水纷飞,感动万千。可我,却深深记下了……
当海水漫向船舱,船上的人们一片惊恐慌乱,四处飞奔逃命。在舱内的一张床上,有一对白发苍苍的夫妻,他们彼此拥抱在一起,水就靠近他们的床边了,他们却是满脸的宁静和安祥。生死已是次要,只因为,一生一世,他们在一起;只因为,那一刻,他们依然在一起。他们有的只是一种被幸福充满的安宁,任凭洪水漫过他们的身体……他们那一刻的永恒超越了世上所有惊天动地的爱情。那一个镜头,虽然在整部电影里只有几秒钟的时间,却是我霎那对经典爱情的深深理解。
还有一幕情境,同样在我记忆的深深处……
那时候我十八九岁吧,在读高中。在校园的每个清晨,有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妻,两鬓已是花白,老妻有病,不能干重活,可她偷着到河边去洗衣服,老夫一会儿就追来了,手里拿着一大堆的早餐食品,然后一样样地喂在老妻的口里,老妻甜甜地吃着,手里不停地洗着,待她吃完,衣服也已洗好。夫妻俩彼此搀扶着在河滩边的的石头上坐着,说着说不完的话,然后又彼此依偎着在清晨的阳光里一起回家。
我那时是个寄宿生,在我整个高中三年的每天清晨,一直能看到这幅图景。老夫是我的语文老师,有时候我也上他家去,师母的病很重,很多时候只能躺在床上,是老师一直在照顾着她服侍着她。可她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每天清晨能让她到河滩上去洗衣服。她执意的坚持老师也没办法。
于是,这幅清晨伴着阳光和鸟语花香的情景,这幅散发着幸福亮泽的画面,无数次在我心头闪现着,它不仅是我女孩子时代对经典爱情的深深向往,而是事隔这么多年后,一幅永远无法忘怀的图景,一幅经典爱情最真实的写照啊。
最近,我对经典爱情又有了新的发现,这种震憾无法用语言去诉说……
他大约六十多岁吧,一头的白发,是个台湾人,也是一家大型企业的老总,全世界遍布他的分厂就有三十多家,可他喜欢这个城市,也因此几乎常年住在这里。
我和他的相识是在教堂的唱诗班里,他的赞美诗唱得很好,于是都让他教我们唱诗。很自然的,他的关系和我们一天天融洽,他也会象孩子一样快乐兴奋地在深夜里邀我们去吃夜排挡,在阳光灿烂的上午邀我们一起去爬山。
那是个深秋的上午,山里的秋天已是一片金黄。我们爬上山头,围坐在一起唱着很多很多的赞美诗,当我们又唱起一首“良人带我进入内室/知心的话儿说不完/我们的爱情如死之坚强/大水也不能淹没/良人带我往田间去/也在葡萄园中/在百合花中牧放群羊/我和良人永远同行……”
他满是阳光的笑脸顿时有丝黯然,不知谁问起了他的家庭,他说呆会儿带我们去他的住处。
他的住处很简单,在一个宾馆的房间里,一张黑白清秀的女人照片吸引了我们所有人的视线,不仅是它占据了这个房间很显眼的位置,而是下面一行繁体字深深打动了我们。那一行字是:“我心的印记,我臂的戳记,我最爱的小天使。”
“是你女儿吗?”有人问。
“是你太太吧?”有人又在问。
“是我太太。”他静静地无限深情地凝视着那张相片开始说起来了。“二十年前,她离开了我去了美丽的天堂,我很痛苦,几乎活不下去了。后来我离开家乡全身心地投入到事业中,却依然饱受着思念她的苦。她是信仰上帝的,我本不信,因实在想她便去了教堂,才知原来我们还可以再见面的,我们只是暂时分开,世上一切随时都会过去,我们不久会在那个美丽的天堂相聚,永不分离。这样一种信仰,这样一种盼望,我就开心啦。”
我听着听着的心蓦地直想掉下泪来。一个世界大型企业的老总,在这个美女如云的世间,他任意挑几个就可以左拥右抱,至少可以有一个伴着他不离分。可他二十多年来孤单身影地只是盼着和亡妻能在天堂相聚,这是一种怎样的爱的力量啊,一种生死都不能阻隔的爱情啊!使我不由想起《圣经·雅歌》中的一段诗来:“求你将我放在心上如印记/带在臂上如戳记/因为爱情如死之坚强/嫉恨如阴间之残忍/所发的电光/是火焰的电光/是耶和华的烈焰/爱情众水不能息灭/大水也不能淹没……”
从他的房间里出来,我走上人山人海的街头,在这一群红男绿女的纷涌中,又在演绛着多少缠缠绵绵如泣如诉的爱情故事呢?
在我的耳畔,听得太多太多了,在我的眼里,也实在看得太多太多了。多少轰轰烈烈的爱情不过是一片叶子掉落的过程,多少的海誓山盟转眼飘逝在风中,多少当初幸福步入婚姻红地毯的男男女女,离婚就象换件衣裳一样简单,结了又离,离了又结,爱情究竟应该是什么模样?说声爱你很容易,说声不爱你同样也很容易,转过身来学会忘记,学会下一次美丽的邂逅。这就是现代的爱情。
可我心深处的经典爱情呢?是一张发黄的相片,是一个老掉牙的故事。会惹一声嘲笑和不屑么?经典爱情,和童话故事一样,只是一个遥远的梦想。
哦,不!只要驻足凝望,在冬季寒冷的街头,当我望穿男孩女孩们捧着火红的玫瑰,在他们看不到的一个角落里,有那么一两对相扶搀依的老夫老妻,风扬起他们一头的白发,可他们是满脸的幸福和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