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要敲些什么。只是枯竭,不愿看到的结果。
不知道该用一个什么样的词语来概括自己灰烬的过去。我面对这面可以移动的镜子,看着自己苍白的脸。
很多时候,我看到镜里男人眼里的空洞,沉重,冷漠。我想起从来没有见过的一种动物,狼,或狐狸。它们都是被困于一种生存原则里的生命。我懂它们。看着这个世界的文明与不文明,所以只能生存在命定的孤独里。这是宿命。
舔着伤口的时候,眼里消失了泪光,流露的是一个坚硬的拒绝的眼神。
我看见这个男人拿起一把生锈的铜剑,从头开始,慢慢向下解剖自己。没有血流出来。
他说一点也不痛苦。他看见自己奇怪地裂开,她笑了,把我放进去,放在心脏的位置。我觉得有些冷,我无法控制地开始收缩,小下去,小下去,直到觉得温暖了,回到子宫的感觉,再也不恐惧了,很安全。
我爱,所以我受伤。
我以为就是爱。所以我哭泣,在我冷漠之前。
以为是爱,我被狠狠地掏空,苍白,在最后一滴血液掉下来之前我狂奔出逃。我想起《疾走罗拉》。她奔向爱情,奔向一个爱着的男人。我不是罗拉,我只是奔向我自己。我离开我太久了,我看见自己快死了。
我躺在那间寂静的小屋。我找回了我。我拔掉白色扭曲的电话线。我坐在镜子面前看了自己一天一夜,直到我快乐地笑起来。
原来,我不能抛弃孤独。
想起高大的祖墓两边,母亲曾经给我栽下两棵生命树。现在,只有一棵孤零零地活着。
我经常坐在墓前凝视它。我想不出死去的那一棵是我,还是活着的这一棵是我。它们都早早地以这种形式,孤独地走入一个耐人寻味的世界。
一个人怕孤独,两个人怕辜负。
一个并不美丽的女人,有着深邃而迷离的眸子,辛晓萁。惊讶于她的呼吸般的嗓音,直入心扉。替你唱了哭了悲伤了。我很少唱歌,更少在人前清唱。所以我喜欢在漆黑的屋子里听歌,纯粹地倾听。
但是有那么一个夜晚,我走在灯光流离的街头,比较冷清的夜,我笑着,对她轻轻哼起一首歌,又一首歌。歌声在风里流逝了,像一个梦的结局。
一个人,不怕辜负。
很多时候,我选择在夜里独自走在灯火照不着的角落,不说话,和着许多老去的节奏,听整个世界潮来潮去。人们都在远处,我想象不出他们的眼睛。他们如盲人一样来来往往。
正如我想象不出死亡的定义。其实我明白死亡也是一种生命状态,万物最终的归结,尘埃落定。
有一段日子,我天天买花,白色的马蹄莲。没有妖娆的香气,静静的洁白,不宣扬。我喜欢它的白。我透过它,看到一个苍白的眼神,一种寂寞的开放。我愿意与它这样的对峙,相看两不厌。直到它一步步黄去,萎谢。
看一种生命消亡,不是激起对生命的更热爱,就是随去它的消逝坠入黑色的死亡之境,淡然地颓废下去。
我想我是老了,我淡然。
老去的路上,只有自己是自己的。经历了那么多纷纭人事,我知道人不应该奢求。包括爱情。一生该拥有多少?算不到。像很多夜里,听着窗外风雨,数不出落花多少。很浪漫,很灰色的浪漫。
若是颓废,若是绝望,我不会坐在这个夜里轻轻地,没有声音地唱歌。也不会在几个小时之前,独自去了那座神韵悠远的寺庙。出发前,有朋友不相信我会一人去那里过新的。不过形式。我没有多余的话,我只是想这样地找回自己,那是我的唯一快乐。上车,下车。上山的道路不通,我足足走了一个小时。走得几乎绝望。疲惫不堪地跪在佛前,把一生也不会说出的心事与祈祷喃喃道尽。虔诚地上香,膜拜,想着落在自己生命里的种种劫难,无助地告罪。只求佛给我一个不快乐也不要悲凉的心境。
坐在山上,很冷,一个人在这里看棵棵扭曲的柏树。脑子一片空白。身子不住地哆嗦。我觉得自己的一部分血液燃烧似地快速死亡着,而我并不害怕。
死亡是愉快的。
死亡是黎明。
不知道这话是谁说的。但是现在,我是这样体验并且认同着。
死亡是黎明。
我在这个夜晚最冷的时刻,慢慢流着血死去。
时间究竟是啥 经典短信